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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的前男友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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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木小瓷  插圖 | 張瑩


選自小說集《撒野》


樓頂的花園曾經住在那裡
雜貨店的老林外賣酒和香煙
生日的聚會每個人都喝醉
只留下黑白照片
……
你為我心碎我為你頹廢
這夏天結束我們就告別
你離開成都我依然在樂隊
年輕人都無所謂
許多年過去城市也變了模樣
所有的人們都住在手機里
在黑白照片里那麼年輕的我們
永遠都不會孤單
——馬賽克《莫里森與雜貨鋪》
 

【1】





2015年6月,成都草莓音樂節。已經忘了這是多少次在夏天的保利公園度過的音樂節。搖滾不死金屬永恆的黑旗在眼前晃來晃去,荷爾蒙和女孩兒們五顏六色的頭髮一樣亂飛著。馬賽克的現場,所有女孩兒都是Dancing girl,卻沒有幾個人意識到《莫里森和雜貨鋪》是一首多悲傷的歌。




那段時間,我總是在忽然醒來的凌晨四點,透過窗帘浮動的間隙看到窗外昏黃的天,有種「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錯覺,又好像接下來就是「城春草木深」「恨別鳥驚心」的離別。房間在頂樓,有很大的露天陽台,常和朋友一起在這兒煮火鍋。也經常有朋友把這裡當成片場,扛著鏑燈紅頭燈上來拍戲。



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馬尾。我們都不知道那天的草莓舞台,蘇陽和左小祖咒最後都唱了什麼。我們在不遠處的草地上,躺在他帶來的野餐墊上,慎重又冒險地,決定在一起。



在離畢業典禮只有半個月的時候,和一個人在一起,的確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馬尾長頭髮,我喜歡他把頭髮散開的樣子大過紮成一個馬尾,也喜歡中午睡到自然醒,一起下樓覓食,或者去美院看各個系的畢業展。



馬尾喜歡抽軟雙喜,穿花襯衫和馬丁靴的樣子很好看,會把張碧晨的歌詞「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聽成「你的媽媽是我的子孫」。我在畫室陪他畫過作業,他也在我好久不見的朋友回成都之後陪我聚會。




我理想中的愛情,是帕蒂·史密斯和羅伯特。他們相互見證彼此作為藝術家成長之初的寶貴日子。最後,一個成了朋克教母、詩人、作家,一個成了了不起的攝影師。「我們默默地吸收彼此的思想,在破曉的時分相擁而眠」「我們擁有作品,我們擁有彼此」。




他們從不同時任性,任何時刻必須有一個人保持清醒,可以給對方振作的力量。




畢業前的一陣子,似乎我們每天就是沒完沒了地聚會,好像這次分開之後這輩子真的再也不會見面了一樣。而我們兩個,每次總有一個人保持清醒,來照顧剩下的一個。這種狀態有點像從不同時任性的帕蒂·史密斯和羅伯特。




我的畢業典禮,也恰好是馬尾生日,晚上KTV里的人不多不少,他又唱了周雲蓬的《九月》: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白頭畢業典禮上,大一大二時教我們中國古代文學和文化的系主任,在最後的告別演講里對我們說:永遠堅持,永遠銘記——




永遠記住在你生命中間最溫暖的瞬間,包括親情,包括愛情,不管這樣的親情和愛情是以怎樣的結局收場,但是它曾經給過你溫暖,所以希望你們能夠記住它。永遠記住在你們的生命中間曾經出現的光亮。比如說在霧靄沉沉時候的微光,比如說在濃重的黑暗的瞬間出現的閃電,因為我覺得,它們才是你能夠堅持下去的力量。




我也記得,忽然有一天醒來發現,馬尾的鬍子已經長到了三毫米。它們也是我能夠堅持下去的力量。




十月份我回成都的時候,朋友在美院樓頂辦了一個電音趴,後來我們又一起去了KTV。他喝多了,在我右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從學校回家,一路走一路吐,我脫了淘來的古著牛仔外套,他邊吐,我邊擦。他一回家就倒在榻榻米上開始睡,我也在擁擠的榻榻米上,和他擠了一整晚。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我變成了一個收了心的家庭主婦。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右腿上多出了一片有半個巴掌大的淤青,像一塊伴隨我生長了二十多年的胎記。馬尾完全忘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驚訝地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笑著說,沒事,狗啃的。從那天開始,我每天給這個傷口拍一張照片,記錄著它從生長到一點點消失的整個過程。




十月底綿陽草莓音樂節,我第一次以工作的方式參加一場音樂節。馬尾從成都來找我。酒店的網不好,我經常晚上在網吧待到很久,回房間之後接著忙,他等我等到實在撐不住了,會先睡。但等他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我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繼續在忙……




第一天的草莓舞台,崔健壓軸。愛舞台是馬條。最後的時候,馬條說,謝謝你們留到了現在。我靠著馬尾的肩膀聽馬條唱:從你住的地方算起,我離開你至少有五千里,五千里。




現在十二月。其實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相互發過任何信息了。雖然沒有遠到五千里的距離,但似乎也是各自在背離的路上越來越遠,雖然我們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昨天,馬尾沿著33公里的二環走了一圈。他說,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從北站走回家,就走到起點。有時候就是明明走在那條成都的街上也會知道你和她越來越遠,有時候就是越來越想就這樣走下去就是不行。




「想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可是你離她近一點了嗎,成都啊,你所想的你所念的一切啊。」




可是我暫時回不去啊。




一路上他不停地給我拍小視頻。凌晨成都的街道是黃色調的。斑馬線是傾斜著的,路燈是一個大光斑,街邊的小店拉起捲簾門,看起來一模一樣。街道有點臟,沒有人。馬尾說,其實這樣看,每個城市都一樣啊。




他要從東二環走到西二點五環,「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咯,反正路上也不停地有人在走。」



「手機要沒電了,好多東西想拍給你看啊。」
……
要怎麼說我和馬尾。從一開始就是兩個抱著必死決心的人在垂死掙扎,以為某一次的大徹大悟會徹底拯救彼此的生活,然而這從來都不可能。我們自以為大徹大悟了許多次,分分合合,卻總是在最後關頭相互妥協,承認難以離開的事實。

成都和北京,飛行距離1697公里。只是,多的是數不清的長亭古道的告別,剪不斷的碼頭港口山長水闊的牽念。少的是少年熱血,隨時翻山越嶺的勇氣和精力。




所以,還是就這樣了吧。我在二環路的裡面想著你,或者我在鼓樓的夜色中為你唱花香自來。然後,沒有然後。




【2】






「前陣子回想這三四年,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與自己較勁,死磕。也不打算,也不作為,只是等待是沒用的……感情的事也隨之而來,讓人覺得特別絕望,特別恨自己。也覺得自己沒用。」




「但是從上個月開始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我無法接受自己曾經的失敗的四年……我知道我並不是那樣的人,但又解釋不清,誰會相信我有狂躁症呢,我砸琴,摔東西,並不是我的本意。那種感覺,彷彿我知道我自己是個善良無害的人,但跟我在一起,有什麼不對的事,總是激怒我的情緒,然後我表現的就是謾罵和暴躁。我討厭暴力,我又使用暴力。我想愛自己,但卻又作自己,每次都是兩個極端。」




C的信息來得很突然。我還是聽他說完了近況,我知道那些都是他和別人無法說,也不會說的。這麼久以來,我們還是有著對對方足夠的信任。




2013年冬天,C的臉被溫暖的小太陽映紅,在他四樓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彈著琴給我唱《鴻雁》《灰姑娘》《阿蘇拉哲》《只是成都》。那時候《南山南》還沒有變成口水流行歌,馬頔和麻油葉也沒有在工體開音樂會。C的音色天生帶著沙啞,正好配著一張同樣有著長發,有點像賈宏聲又有點像朴樹的臉。




那時候我們在他家看《後革命時代》和Coldplay演唱會視頻。一直和我特別要好的一個姑娘在和他學琴,我們三個經常擠在他家的小空間里,聽歌彈琴,說說笑笑。他平時帶學生,排練,偶爾演出。在我下課,他也恰好空閑的時候,我們兩個經常不說話,只是沿著一條路走很久,走到累了,再原路返回。




有時候我們在去隔壁學校吃糖葫蘆的路上,遇見戴紅帽子的奶奶牽著背藍書包的孫子過馬路,街邊低頭做春卷的白髮婆婆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在一家餐廳門口遇見穿制服的服務員和戴著白帽子的廚師圍一個圈玩丟手絹。繞一圈兒,我們一起坐在街邊小店吃土豆蝦球和煎餃。




2014年初,在他樂隊的小酒館專場結束後不久,我們就分開了。那之後似乎我們都比原來更輕鬆,似乎從沒在一起過,又似乎從沒分開過。我們總是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坐下來聊聊天,心平氣和,像是彼此的心理醫生一樣,相互聽著那些對別人不會講出來的話,兩個人都覺得很安心。








後來我也常常責怪自己,曾經對他那麼苛求,苛求那些小缺點和時不時的神經質。自他之後,沒有人再在凌晨四點我熟睡的時候來敲我家門,也不會在我樓下傻站著等很久。




在我離開成都半年後再次回來時,C陪我一起去逛花市。老城區滿街都是狼牙土豆和烤麵筋的味道,燒烤的煙橫跨了一整條窄街,擺地攤的女人坐在小板凳上,懷裡還抱著不吵不鬧的小孩,在難得的陽光下,超市門口水果攤的水果顯得愈發新鮮。我開始想到小時候奶奶抱著我和街坊鄰居聊天的情景。




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帶我去這個奶奶家串個門,那個奶奶家聊個天。我除了吃各種各樣的糖和瓜子、點心之外,完全無事可做,那時候很不理解大人之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話可以聊,一聊就是五六個小時,一下午的大好時光就消磨在幾杯茶、幾盒花生米里。現在當我和C再見,竟然完全有那時候的意味。




有一次,C像追憶逝水年華一樣地說:我們都知道我們會不停地做愛,但是不知道下一次會在我家還是你家,床上還是地上,一次還是兩次,用什麼樣的姿勢……這就是美好的時光。




他現在會用「不正常」來形容剛過去的二十歲之後的那幾年。前幾次見到他的時候,聊了很久,我們都對過去和現在很坦然。




心懷愧疚的始終是我。




說到現在的工作,我告訴他,雖然只經歷過綿陽和東莞兩次,但每次音樂節結束,都需要很長時間來恢復元氣,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上。




「再不是單純拉著小手看音樂節的時候了,你現在是工作啊。」C說。接著他問我:「你現在遇到難受的事怎麼辦呢?」



我告訴他:「忍著。」
 

【3】






有一次,有編輯來約稿,情人節小說特輯,長短不限,最好跟「愛情中的阻礙」有關。




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關於愛情的東西了。只是知道,我迷戀的那些人,幾乎都是似乎天生帶點自毀和自戀氣息,有著一股自然而然的愛誰誰的不屑氣質,洒脫自在,聰明敏感,又自作自受。




至於愛情里的阻礙,或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無法時刻參與彼此生活的異地的空間,是七年之癢的厭倦與習慣,是對新鮮事物的渴求,是我們同時愛上兩個人的合理性,卻不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人的事實。




我也知道,我們面對每一個前任,每一個愛過的人,應該有的態度是什麼。不沉迷往事,在需要的時候,用回憶取暖。我也隱秘地記得他們每一個人,或許我從來沒有痊癒。



所以,說不出來的話,就寫成故事吧。


撒野

說不出來的話,就寫成故事吧。給酒鬼,給夜貓,給造夢者,給生活家,給沒有故鄉的人,給丟失愛人的人,給曾經無數次想要殺死自己的人,給所有孤獨的人。





-作者-


木小瓷,93年非典型魔羯座,熱愛成都的煙台姑娘。成都方所、摩登天空最不靠譜前員工。流氓,智障。自戀,酷。於無聊中創立微信公眾號「撒野」(peaceandfuck)。新浪微博:木小瓷哥哥。十點讀書經授權發布本文。


-主播-


大璇, 一個集顏值和才華與一身的電台主播。  合作微信:dyxs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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