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點那些名作家和他的貓咪

「那些熱忱的情人們和那些嚴肅的學者們

都同樣地愛著，在他們成熟的時期，

那些強壯而溫柔的貓，家中的驕傲，

也像他們一樣怕冷，像他們一樣深居簡出。」

——節選自波德萊爾《貓》

除了享譽盛名的《惡之花》，這首《貓》算得上波德萊爾最為出名的作品——並非所有著名詩篇都能得到雅各布森和列維·斯特勞斯這兩位語言學大家逐字逐句的拆解分析。和他曾在《惡之花》中寫過的那些潛伏在黑暗裡、眼中閃爍著美麗與情慾的「美女」貓大異其趣，這隻貓「沉思地擺出一副高貴的姿態」，有著黑夜都難以馴服的高傲靈魂。

作家和貓似乎冥冥中有種解不開的緣分。「咱家是貓。」這句經典開篇出自夏目漱石《我是貓》，這隻帶有虛擬人格的貓冷眼觀人，將貓身上的疏離氣質發揮地淋漓盡致。日本文壇上的作家似乎尤其愛貓。三島由紀夫愛貓成痴，為方便貓進出，專門在書齋門上開了門洞，甚至因為偷藏熏魚條喂貓而和妻子發生爭執。谷崎潤一郎一生溺愛波斯貓，甚至將愛貓做成標本紀念，放在隨時能看到的地方。作為資深貓奴，他只能在作品《貓與庄造與兩個女人》中幻想自己翻身做主人。

最「暢銷」的作家村上春樹曾專門寫文章回憶自己養過的「彼得」。他在《1Q84》中構建了一個虛擬的「貓城」，形形色色的貓像人類一般生活。日本評論家鈴村和成曾表示，村上春樹的文學世界就是由貓構成的，「在村上小說中，『我』是貓的同類，是貓的分身；貓也是『我』的同類，是『我』的分身。」

200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多麗絲·萊辛養了一輩子貓，寫過吉普賽拾荒婦人和她的貓相依終老的感人故事。故事中人與貓溫馨的相處瞬間總是映襯著人生凄涼的底色。在非洲長大的萊辛對貓的感情遠不止喜愛或痴狂，而更趨近於陪伴共生。在《特別的貓》中，她講述了那些在她生命中經過的形形色色的貓，和與它們一同經歷的離別、生死、遷移。

真正的愛貓者非海明威莫屬，他專門為愛貓們立下遺囑。 海明威的第一隻貓由一位老船長朋友贈送，腳爪上有六根腳趾。他在基韋斯特的故居現在大約有70多隻貓，大部分都是這隻貓的後裔，攜帶六趾基因。海明威喜愛用著名作家和影星的名字為他的貓命名，這個傳統延續至今。如果你參觀海明威的故居，很可能會和威廉·莎士比亞或查理·卓別林偶遇。

為什麼作家偏愛貓？這恐怕是個難解的問題。人類馴養貓的歷史遠比養狗要短，每隻貓體內都有難以馴服的野性基因。老舍在他語言樸質的散文《貓》里表達了對貓古怪性格的困惑：它可以「成天睡大覺，無憂無慮，什麼事也不過問。可是它決定要出去玩玩，就會出去走一天一夜，任憑誰怎麼呼喚，也不肯回來。」「它要是高興，能比誰都溫柔可親」「它什麼都怕，總想藏起來。」

貓咪柔情又冷漠，溫柔的喵嗚是為了與人類溝通而專門發展出的「技能」，卻只在需要吃喝撫摸時才使用；它熱愛發獃，可以一動不動地望著路邊街景蹲上一個下午，也可以突然狂躁地奔跑追逐、咬爛書桌上的紙張；它能隨時隨地跳上你的腿尋求溫暖和撫慰，也會趁人不備不厭其煩地弄翻廚房裡的瓶瓶罐罐；甚至上一秒還露出肚皮頻頻示好、下一秒便一言不發地離你而去。

作家們前赴後繼地觀察貓，試圖從它們發獃的背影和跳躍的身姿中幻想出一套貓生哲學，與人類社會參差對照。然而貓有貓格，它們更願意遵從自己的生存法則。它們熱愛舒適安逸的生存環境，也嚮往一切可供盯梢、飛撲、抓咬撕打的「獵物」。

村上春樹的「彼得」因為無法適應城市生活，逃回樹林當起了野貓。也許看慣貓生無常的多麗絲·萊辛更有資格對此發言：「在我與貓相知，一輩子跟貓共處的歲月中，最終沉澱在我心中的，卻是一種幽幽的哀傷，那跟人類所引起的感傷並不一樣：我不僅為貓族無助的處境感到悲痛，同時也對我們人類全體的行為而感到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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