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歲就出畫冊的神童傅小石，他畫的「沒骨人」是怎樣的？

傅小石

極富繪畫天賦的傅抱石長子

傅小石 （曾用名傅益筠），生於1932年9月，是國畫大師傅抱石的長子，被公認為是傅家幾個子女中最有天賦和才情的一位。

這位畫風酣暢淋漓、題材豐富多彩的畫家一生坎坷，「文革」期間為保護父親留下的數百畫作，曾含冤入獄十年，平反後又右半身偏癱，但以驚人的毅力改用左手作畫。其以左筆創立沒骨人物畫，在中國人物畫領域獨領風騷。劉海粟曾寫道：「對小石的畫不能用尋常的尺子去量，這是一顆熱情的、不甘淪為平庸而虛度歲月的心……是生命和藝術戰勝死亡、殘疾的豐碑。」

傅小石的繪畫天賦從小便展露無遺，在他9歲那年，家裡曾來一位客人找傅抱石，當時只有傅小石一人在家，來人見傅抱石不在，便微笑離開。傍晚父母回家後，傅小石想起自己忘記詢問來客的姓名，將大人不在家時接待訪客的家規忘得一乾二淨，就在父親生氣時，傅小石轉身在父親的空煙盒上，用鉛筆三筆兩劃畫出一個頭像交給父親。

傅抱石接過一看，見上面畫著一個顴骨很高、左臉頰還有一顆黑痣的頭像，一眼認出到訪者是中央大學總務處的同事王景祥，當時傅抱石就向妻子羅時慧豎起大拇指表示，這個兒子日後肯定比自己能幹。

抗戰時，傅小石在三聖宮四維小學讀書，校長是著名畫家司徒喬的妻子馮伊湄，在此期間，他均得到了校長馮伊湄、郭沫若、外公羅鴻賓的稱讚。後在分別在重慶金剛坡小學、重慶南開附中、南京二中（初中、高中）讀書，一直到了1952年。

弄璋圖

一生坎坷，善於畫沒骨人體

1953年夏天，傅小石被北京中央美術學院錄取，不過他在報考中央美術學院時，並沒有報考父親所擅長的國畫專業，而是報考的版畫專業。傅小石解釋，選擇版畫一是受到魯迅的影響，而是與中學時期受到西方文化藝術的影響分不開。在大學期間，傅小石從師李樺、黃永玉、成績優秀，被視為頗有天分和前途的學生。

傅小石的弟弟傅二石今年80歲，他在接受《新華日報》採訪時對自己哥哥的離去非常悲痛：「他原本有可能成為一位大師，這是他上中央美院時，黃胄和黃永玉等人的看法。他10歲就出畫冊，被稱作『神童』。」

傅小石夫人王汝渝

傅小石夫人王汝渝在家中接受了澎湃新聞的採訪，她告訴記者，從中央美院畢業後，傅小石原本是準備送往蘇聯留學深造，卻被錯劃成右派分子。「文革」時期，傅小石為了保護傅抱石400多幅作品被定罪為「企圖攜父作品叛國投敵」入獄近十年。在獄中，傅小石先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導致左腿摔斷導致肢體殘疾。

「他是一個為畫而活的人，在出獄後回家的當天，滿臉憔悴的傅小石說的不是獄中生活，而是問家裡人，自己在獄中寫了本書叫《圖案構成法》，有沒有辦法出版。」據傅二石回憶，1979年平反後，他卻又因過分激動中風而導致右半身中風偏癱，造成除左手外三肢殘疾。但他在醫院就開始練習左手作畫，「從畫圓圈開始，他的人生也從零開始，不但恢復了繪畫能力，還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國內這樣畫畫的人不多，傅小石的沒骨人是受到南宋畫家梁楷的影響。」王汝渝表示，「沒骨人」，就是不用線條的、靠墨塊把臉型固定下來，需要有很熟練很熟練的工夫的。「而且由於傅小石是受過西畫的熏陶，他用畫畫用的是光線，用西畫的光和中國畫的墨和色彩，結合起來才能達到這個效果。光是中國畫它就沒有這個立體感，就是個平面的。」

「他跟他父親的作品不一樣的。傅抱石是畫山水，他是畫人物。山水你把墨往上潑好了，隨你怎麼潑，也沒有像和不像。他用這個潑墨的方法來畫人物，這就非常困難了。」王汝渝說，好比畫鴨蛋臉，這一潑就要把臉就固定住，不能有一點都不能修改，臉部多一點少一點都不堪，這個就需要非常準確，臉部的輪廓，鼻子，嘴巴，眼睛，一點都不能修改的，而且都不能用線條。

《斷腸人在天涯》

作品價格20年漲了1萬倍

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傅抱石先生在1945年曾畫了一組名為《九張機》（共十一幅），是根據他的朋友王芄的一首詞而創作的，這組作品在1981年的時候曾拍賣361萬。2006年，為紀念父親傅抱石誕辰102周年，傅小石以這組作品為原型再創《九張機》，但他所創的《九張機》無論是從技法上還是從色彩上都與其父大不相同。

對於傅小石作品的價格，澎湃新聞記者從王汝瑜女士處了解到，傅小石現在作品大約30萬元一尺。《九張機》

「他一生畫過千餘幅作品，他的作品真正稱得上有市場價，是在1977年到1979年之間。當時他尚未腦中風，可以用右手作畫。那兩年，他用右手畫了兩百多幅人物畫，署名基本上都是「益筠」。後來這批畫被北京文物商店和一些民間收藏家以四塊錢一張的價格買走。」汝瑜回憶，1980年左右，一些書畫家 在莫愁湖海棠花會上開筆會，觀摩筆會的書畫愛好者要買一張傅小石的畫，就得花15塊錢了。到1981年，傅小石的畫漲得更快。那一年，南京畫店的人到傅家收畫，開的價格是每張20塊，這讓王汝瑜第一次發現丈夫的畫竟如此值錢：「我當時做老師，一個月的工資才24塊，和他一幅畫差不多。」

《畫家之妻》，傅小石所畫的夫人王汝渝，選入《中國美術史素描集》。王汝渝說，傅小石當時十分鐘就畫完，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跟一篇文章一樣，沒有挑剔，沒有廢的東西。」

2011年6月23日，傅小石應邀去北京參加《江山如畫》首屆全國國土書畫藝術會展，組委會派來迎接傅小石夫婦的車輛在長安街上發生追尾事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傅小石被猛烈撞擊，當時沒有發現損傷。從北京回到南京以後，到7月中旬，傅小石就時常感到不適，每次吃東西都會嘔吐。2011年7月19日，睡夢中的傅小石突然從床上跌下來昏迷不醒，右眼腫起了一個血泡。

「之前我們到醫院去看，但急診室一個主任讓我們先回去，結果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王汝渝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其實那天晚上立即開刀就沒事了，能搶救過來。」後來傅小石腦部出現大出血，接下來5年都處於植物人狀態，直到去世。

《織補》，選入《中國美術史素描集》。

責任編輯：程娛澎湃新聞報料：4009-20-4009 澎湃新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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