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誤·處女座和水瓶座，怎麼會有完美的愛情
東方不敗是什麼星座的？
何明瀚
起
很多年以後，在面對著任我行手中長劍的時候，東方不敗一定會回憶起楊蓮亭帶他認識星相學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東方不敗正在黑木崖旁的一個哨崗上執勤。
他很專註，很集中。
——如果因為他的疏忽，導致正派的那些個禿驢或是牛鼻子們得以偷襲黑木崖，自己的執勤記錄里就要留下一個難以抹去的污點了。
那邊樹叢一翻，他的目光就是一掠。
又是那隻野兔嗎，哼。
自嘲的嘴角微微上揚，卻又暗暗為自己敏銳的神經自豪著。
然而再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灰衣的少年，似乎年紀還比東方不敗小著幾歲——從幾棵灌木的旁邊繞了出來。衣服髒兮兮的，頭髮也有些亂。然而一叢與年紀不符的絡腮鬍子，卻是異常地醒目。
腳步虛浮，沒練過武功。可是手上拉著一個帶輪子的箱子，造型甚是奇特。
很可疑。
於是東方不敗很快就把他制服了。
雖然看到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可那少年卻並不慌張。
「這位英雄，看你眼中精光閃爍，武功造型威武不凡，定然是個人傑。且讓兄弟來給你算上一算。」
東方不敗冷笑。他從不相信命運，自信人定勝天。再說這個傢伙年紀輕輕，還留著一把張飛般的鬍鬚，哪有半分江湖術士的形貌？
於是手上微微用力，血痕橫亘在少年頸中。
少年卻坦然而笑：「我可不是算卦的江湖郎中。我的學問，叫做星相學。是一套根據人的生辰，來推算他的性格的方法。」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東方不敗並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否則他的武功不會有這樣高強。
「說來聽聽。」他收回了長劍，卻沒有入鞘。
少年打開箱子，拿出一本厚厚的書遞給東方不敗。
「我自幼跟隨父親在波斯研習星相學，那邊的占卜師使用這套學說，聲稱能夠預知吉凶。這跟咱們的黃道四象、五行八卦是一個路數，但我並不相信。我只相信人的生辰可以影響性格，進而影響他的人生歷程。」
東方不敗打開那本書，只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繪圖還有硃筆批註，只看得他眼花繚亂。
少年繼續說道：「書是我父親寫的，批註是我勾的。經過我的去蕪存菁，我相信這套學說可以成為今後指引漢族百姓人際交往、言行舉止、戀愛婚姻等的指導思想。」
少年的眼中閃耀著夢想的光彩。
東方不敗將書擲在地上。
「哼，痴心妄想。人性何其複雜，又怎是單憑生辰八字即可掌握的？這等妖言，不聽也罷！」他內力透入長劍，滿擬將少年刺個對穿。
少年搖手道：「慢來慢來。你不妨說出一人的生辰八字，我與你推算一番，且看我說的對與不對。」
東方不敗瞧他神情，如就此將他殺了，他一定心有不服。
哼。就讓他死個明白。
若是可以，東方不敗定會直說自己的生辰，讓他去推算。
可惜他無父無母，是被一家農戶收養的。而養父母早亡，他只知自己的歲數，不知自己生辰。
於是他將好友童百熊的生辰說了出來，讓少年去算。
少年拿出紙筆，卻不用算盤或算籌，只在紙上寫了一堆彎彎繞繞的東西，還在凝神思考。後來東方不敗才知道，這個叫做阿拉伯數字，是百年前被天竺人發明的計數標誌。
又過了半晌，少年喜道：「是了。此人必是重信重義，意志堅定，且勇往直前之輩。英雄跟他結交，他必不負你。此乃白羊座的最大優點。」
東方不敗一驚。童百熊為人性情如火、忠肝義膽，正如這少年所說，分毫不差。
心驚之下，東方不敗又連問了數人的生辰。那少年的推算仍然分毫不錯，甚至一語解答了東方不敗心頭的幾個疑惑。
難道世上真有此等學問，可以僅憑生辰，洞悉人性？
霎時間千百個念頭紛至沓來，最終歸為一句話：
若得此術，輔以我驚人的武學天資，則出人頭地，甚至一統江湖，都是指日可待！
就在那天下午，東方不敗將自己的志向定位在了「武林至尊」的高度。
「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楊蓮亭。」
「跟我一起戰鬥吧，我們可以幫對方完成各自的夢想。」
承
東方不敗有了楊蓮亭做後盾之後，做下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和童百熊一起，擊退了由沖虛率領的、妄圖奪回真武劍和太極拳經的武當派。
「沖虛是巨蟹座，哪怕做到了掌門，也還是脫不去缺乏自信的底子。而且性格守舊，不願變通，更容易尋求穩妥的方式應對問題。」
牢記著楊蓮亭的分析，東方不敗故布疑陣，引敵入瓮，與童百熊分進合擊，殺傷了一干武當好手。最後他所安排的疑兵之計得售，直接驚退了沖虛。這一役大振日月神教聲威，自此東方不敗聲名鵲起，還獲得了任我行的親自嘉獎和委以重任。
任我行？
「教主是不折不扣的獅子座，具備超強的領導力和人格魅力，但是容易在安全的地方放鬆警惕。」
楊蓮亭侃侃而談，東方不敗暗記在心。
於是他在屢立大功之餘，他還趁著任我行研習吸星大法而無暇教務的時候，在教中廣交好友，籠絡能人，糾集羽翼。
但他在任我行面前，絲毫不露出野心，甘當任我行的馬前卒。
最後他幾乎就在任我行的眼皮子底下，統治了整個日月神教。
楊蓮亭在這段時日中也發現，單憑生辰，不考慮個體成長經歷的影響，終究不能做到更加準確的預測。所以在東方不敗的權力鬥爭中，楊蓮亭則是在潛心完善自己的學說。
而根據楊蓮亭的需要， 東方不敗還為他打探到了許多研究所需的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研究樣本，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
少林掌門方證，天秤座。在天下武學之源出家一生，且佛法精深。故而慈悲為懷，與世無爭。然而終究顧慮太多，易於相脅。雖然難以力敵，卻可以智取。
左冷禪是天蠍座。天資絕倫，獨力將嵩山派發揚光大，胃口也隨之膨脹。有著雄霸天下的野心、無窮的毅力和慾望，卻沒有駕馭時代的氣魄。假以時日，必然自取滅亡。
華山派岳不群，處女座。在黨派鬥爭中成長，因而心思深沉，疑心甚重。外表完美，理性冷酷，實屬勁敵。即便勢單力薄，仍然不甘平庸。若與之正面為敵，則必然兩敗俱傷。
衡山莫大乃是典型的雙魚座，意氣用事，難以捉摸。然而性情乖張，難成大事。
等等等等。
幾年時光，一晃而過。
東方不敗憑著神速進步的武功，日月神教的勢力，以及對每個對手和朋友的完美分析，終於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月神教副教主。
「蓮弟，今日我又除去了一個跟我作對的長老。你說的沒錯，一旦示弱於他，他就乖乖掉入了陷阱。」東方不敗意氣風發地跟楊蓮亭述說著。
如今楊蓮亭的絡腮鬍子已經更加茂密，眉毛也將臉勾勒得稜角分明，威武不屈。單看形貌，還以為他是個一方豪傑，江湖好漢，誰都想不到卻只是個星相學學者。
而他今天是反常地憂心忡忡：「大哥，我今天發現，任大小姐可是個厲害的摩羯座啊。這才七八歲年紀，已然是成熟穩重、意志堅定。再等幾年，難保任教主不會徑直傳位於她。」
東方不敗聽罷說：「此事可慮。然而任我行那老賊透露過即將傳我《葵花寶典》，現在動手還嫌太早。蓮弟，你且再耐心一點。待得我坐上教主寶座，進而一統江湖之後，必定幫你將星相學一派發揚光大！」
楊蓮亭沉默了半晌，說道：「跟大哥的夢想比起來，我的夢想又算得了什麼呢？」
三個月後，任我行傳《葵花寶典》於東方不敗。
又三月，東方不敗篡位，囚任我行於西湖湖底。
轉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東方不敗對一統江湖感到興緻缺缺。
他的鬍子已經沒有了，嗓音也越來越尖銳。
他更喜歡漂亮的衣飾，喜歡自己動手做一些女紅。
他發現楊蓮亭原來是個如此有魅力的男人。
他的虯髯，他高大的身軀，他英武的面貌——
啊……我那些小妾，又怎比得上我的蓮弟？
都殺了吧。
我只要蓮弟一人。
東方不敗並不知道自己確切的生辰，所以關於他的星座，只能用其性格來反推。
而他的性格，很像是雙子座。在人前是一種重情重義、惺惺相惜的好漢，可是私下裡卻又是冷靜甚至冷酷的政治家。
雙子座一向是最難捉摸的星座。雖然楊蓮亭花了很多心思去完善相關的理論，可是最終也只能發現雙子座的「矛盾」屬性。
雙子座的人，似乎可以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
而東方不敗，似乎正在分裂出第三種性格，溫柔、綿軟、妖嬈的性格。
楊蓮亭是典型的水瓶座。
他對新事物和新技術有著極高的熱情，也有著極高的領悟能力。他又是個理想主義者，願意為了夢想奉獻一生。
他的夢想，是推廣星相學。
而東方不敗的夢想，是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他跟東方不敗的關係，一向是親如兄弟。然而自從東方不敗練了《葵花寶典》，這種關係逐漸開始變得微妙。楊蓮亭也說不出他喜不喜歡這種變化。說沒有恐懼，顯然是假話；但暗暗地，也有一絲歡喜。
可是最讓楊蓮亭難過的，是東方不敗已經逐漸喪失了自己的夢想。
他越來越不喜歡拋頭露面，越來越愛在內室里練練內力，或是綉繡花鳥。一切教務、會議，他一概不去理會，彷彿是個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越來越向著他的第三種性格靠攏。雖然這在學術意義上是個重大發現，可是楊蓮亭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水瓶座最難以接受放棄夢想的人了。
再說，他的夢想還要建立在東方不敗的成功之上呢。
「蓮弟，你知道我不喜歡那些繁瑣的教務的。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好了。我們今天還是一起賞花去，好罷？」東方不敗身穿紅袍，慵懶地伸著懶腰，透著一股子嫵媚。
「大哥……」
「我說過，不要你叫我大哥。」
「嗯。不論如何，你還要一統江湖，還要成為武林至尊。教務繁瑣，也總要花心思去處理。不然你的夢想就要破滅了。」楊蓮亭皺著眉頭說。
「那都是以前了。現如今，我只想這樣和你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不去想別的事情。」
楊蓮亭暗暗嘆氣。
「既然如此，只有讓我來肩負起兩個人的夢想了。」
他的眼神堅定不移，他的話語斬釘截鐵。
於是楊蓮亭走上前台，開始替東方不敗統治日月神教。
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囚禁向問天。
這個金牛座的老傢伙，明明什麼都心裡有數，卻還是一副勤勤懇懇的樣子。如果給他發難的機會，就肯定是雷霆一擊。所以，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然後是清除一切有機會犯上作亂的人。東方不敗性情大變，如果不先用鐵腕鎮住教內各種勢力，絕難實現長治久安。
摩羯座的任盈盈是個心腹大患。好在這姑娘夠聰明，很早就躲得遠遠的。而且東方不敗對她關照有加，教眾也對她好生敬重。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啟釁。
除此之外，楊蓮亭的計劃一切順利。
然而轉眼之間，向問天逃掉了，說是被華山派棄徒令狐沖救走的；任盈盈居然也為了那個令狐沖，在江湖上蠢蠢欲動；還有最可怕的——任我行居然重出江湖了！梅庄四友那幾個老糊塗，是怎麼辦事的！
禍不單行，楊蓮亭心慌意亂。
然而東方不敗安慰他：「不用怕，我修鍊了這麼久的《葵花寶典》，早已是武功天下第一。不論有什麼人要來傷害你，我都會替你殺掉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東方不敗正在梳妝。
「來，給我畫眉毛。」他對楊蓮亭說。
這天，楊蓮亭聽說令狐沖已經被上官雲捉住。這可是個好消息。
還有童百熊，昨天已經去拿下了他全家。除掉了他，日月神教內部就再也沒有可以進行反抗的人了。
楊蓮亭覺得，這麼幾年來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心情大好，因此在他從東方不敗的閨房出去之前，就沒有注意到東方不敗臉上的一抹苦笑。
合
東方不敗一直認為自己肯定是雙子座的，因為楊蓮亭的推測從不落空。而雙子座跟水瓶座也一直是楊蓮亭的計算中最搭配的戀愛組合之一。
作為星相學的忠實粉絲，東方不敗一向是自認跟楊蓮亭天作之合，必定白頭偕老的。
然而近幾年來，東方不敗慢慢地發現，自己的性格根本沒有了雙子座的影子。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知行合一過。現在的他，根本就只是一心一意地要和楊蓮亭共度餘生。
這麼統一的人格，跟雙子座一點都不像啊！
說起來，他性格里更多的是沉靜和理性，以及完美主義。比如說，他始終對自己的男兒身耿耿於懷。這是標準的完美主義。對生活細節的挑剔，似乎也是處女座的個性。
為什麼，為什麼我竟然變成了處女座？！
東方不敗異常苦惱。因為按照楊蓮亭的研究，處女座和水瓶座只有床笫之歡，並無天長地久。
楊蓮亭還預測，處女座跟水瓶座的配對，總是會以悲劇而告終。
在東方不敗目送楊蓮亭去接見上官雲的時候，他的心中瀰漫著巨大的恐懼。
星相學是從來不會錯的。
那麼一定是我錯了。
我不可能是處女座的。
我當然是雙子座，要註定跟蓮弟共度餘生的。
默念了好一陣子，又按著《葵花寶典》的路線，將內力在體內運轉了幾個周天，東方不敗的心情才好不容易平復了下來。
不料楊蓮亭卻被抬到了他的面前。
獅子座的任我行，金牛座的向問天，摩羯座的任盈盈。
終於被這三個人聚在一起了。
居然還敢傷害我的蓮弟。先殺了童百熊，以儆效尤。
還有這個射手座的令狐沖，哼。又脫線又不英俊，胸大無腦，簡單粗暴。
加上天秤座的上官雲。見風使舵，哼。
就憑這幾個人，不是我的對手。
東方不敗執起繡花針，攻向了任我行。
可是……萬一我是處女座怎麼辦？
伏在楊蓮亭的身上，東方不敗似乎感受不到傷口的劇痛。
他只知道，自己跟楊蓮亭是要斃命於斯了。
這得算是悲劇告終了吧。看來自己果然不是雙子座呢。
任我行鋼針入眼。怒吼聲中，揮劍將東方不敗和楊蓮亭刺死在了一起。
臨死之前，東方不敗突然有了一瞬間的領悟：
自宮的那天，不就是波斯歷的九月初七嗎？
原來就是從那天起，我已經變成了處女座呢。
星相學真是博大精深啊。
另外我就是處女座的，真的不是非要自黑。一開始想寫雙魚的，結果發現雙魚跟水瓶太配了。為了故事的完整性，才又把處女座拿出來的。
我容易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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