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書法欣賞：行草《潘半岩傳卷》

文史 08-25

潘半岩小傳

潘半岩者，吳之香山人也。香山去郡城一舍而近，其地介郭岩之間。又其人涉世而不祿仕，有岩壑之資。不事遠引，故自號半岩翁。鄉之人重其德義不名，咸稱半岩雲。半岩名敘，字崇禮。其先吳興人，宋季來吳，占籍香山。世隱約業農，至其祖澤仁始衍大，為鄉之望。半岩生九齡，而父孟謙卒。時澤仁已老，諸父若群從，或老或病。咸不復事事。半岩甫冠，即操家自植。時三從同居，中外食指且百數。屬遭閔凶，家日衰落，遺田僅僅百畝，且蕪穢不治。半岩稍疆理而糞之，菑播以時，劭作弗怠。至於訾省共偫，並有法程，內平租摯，外應輸將，桔據瘁，蚤夜以力，卒用起其家，日以衍拓。末幾，澤仁以高年終，諸伯叔父若母若從兄弟相繼死。凡治十餘喪，裞斥土，更費無隄，悉半岩任之，而儀文秩秩，弗侈弗悖。凡諸孤嫠，悉為婚嫁』弟秩無子，為秦贅一婿，舉其產口己子中，分別為廬以居之，曰：此宗法，不可紊也。吳俗侈居第，富厚之家，榱甍翬翼，園池連延，而於祀先事神，往往苟簡不及制。半岩度地於所居之東，為堂三楹，列奠四世神主於中，歲時秩祀。並遵司馬氏、朱氏儀矩，一切淫祀瀆禮，悉屏弗用，僧尼覡媼之屬，皆不得至門。仍以其所為，勸其鄉人，使厚其親，或捐隙地以惠轉屍，阻其飯僧供佛，俾掇所費以具堲周。鄉人素德之，多有則而化之者。有斗訟不平，從而求直，得片言莫不釋然以去。或諐於孝弟犯義自遂者，反覆譬曉，不聽則舉刑辟詔之。其懼而從之者，蓋亦多矣。嘗歲大水，盡散其積粟千石，以畀其鄉人，曰：歲捻則以子本償我。或謂民飢谷翔，可以乾沒牟利，今盡散之民，民轉徙流離，身不可保，奚子本耶？半岩曰：是皆嘗佃吾田者，豐年則食其力，凶而棄之，弗忍也。時富商巨室，多閉囷弗發，雖有司勸令弗從，而半岩毅然行之。明年大熟，民爭先償之曰：半岩實生我，我不敢負也。居嘗樂施，緩急間求無弗應者。其交友有道，弗為嗡嗡熱，於文人學士，尤能折節下之。教子弟，必勖以道義，而慈愛融浹，閨庭穆然。嘗以吳興之族遠不可考，而香山支庶日衍，恐久而日益疏絕，乃考其可傳者，自雲卿而下凡口世，葺為族譜，俾族之人知所自出，不至如蘇氏所謂相視如途人也。半岩娶薛氏，生子鏢、鋹，鋹為國子生。孫袤、袞、文。半岩今年六十有三，強健如少壯雲。

文子曰：余雅識半岩，朴茂悃愊，類無能為者。而其中實分辨有識，其見諸行事，往往合道。稽之於古，殆所謂孝弟力田者耶。漢制不行，使半岩終老岩壑，惜哉！

翰林院待詔將仕佐郎兼修國史長洲文徵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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