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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稱為「日本張愛玲」,擅寫愛情,卻終身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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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十點君


朱天文在《最好的時光:侯孝賢電影記錄》里,寫她和侯孝賢導演的初次見面,因為侯孝賢想要改編她的小說《小畢的故事》,約她談談,朱天文當時心裡是存疑的:電影界的人非常狡詐,不大相信會有這樣尊重作者的君子風度。

見面之後,有著娃娃臉、圓囧囧眼神的侯孝賢,講起他偏愛向田邦子的散文......朱天文心下感覺喜歡:他是看書的。

向田邦子,這個名字第一次躍入我的眼帘,被朱天文和侯孝賢同時認可的她,是誰呢?







她是日本著名的廣播劇編劇和電視劇編劇,創作了數以萬計的廣播劇劇本和數以千計的電視劇劇本。在她去世後,日本以她的名字命名最高榮譽編劇獎「向田邦子獎」。


她是散文家和小說家,擅長寫家庭故事、平凡女孩們的愛情,51歲獲得「直木文學獎」,被稱為「大和民族的張愛玲」。

然而長相秀麗的她一生未嫁,35歲前一直和家人住在一起,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隱秘戀情。
1


與張愛玲一樣,向田邦子也有一個殘破的家庭。




父親是廣告業務員,工作繁忙,性格暴躁,經常在酗酒後追著家人狂打,中晚年時有外遇,母親因此變得十分脆弱。身為長女的向田邦子從小就擔起了照顧母親和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的重任。



在《向田邦子的情書》里,妹妹和子回憶道:



媽媽就算面臨了家庭危機,也不會跟娘家或自己的兄弟姊妹訴苦、商量。她惟一的依靠是長女邦子,只有邦子最了解媽媽的心情。於是邦子成了幕後支持家人、解決家庭危機的救星。


向田邦子也很能幹,是家裡最會念書的那一個。


專科畢業後,她做過電影雜誌編輯,後來專門學習編劇,是日本最出名的廣播劇編劇和電視劇編劇,兼寫小說和散文。




她工作繁忙,在寫作上異常勤奮,總是熬夜寫稿。常常說的一句話是,「想睡的時候能睡是最幸福的了。 」 






深夜,她總是在家人都睡了之後一個人在玄關小小的角落寫稿。有時候妹妹聽到鋼筆摩擦稿紙發出的聲響,一直持續到天亮,實在忍不住,問, 「 姐姐,你還在寫嗎 ?」「 寫完這個就好了。我馬上就睡了,你先睡啊。 」 姐姐總是這樣回答妹妹。




但即便徹夜寫稿,第二天早上邦子也會準時起床目送父親出門。直到35歲,跟父親大吵一架後,她獨自搬出去居住。

2



向田邦子是個非常熱愛生活、也會生活的人。看她的照片,眼神里始終閃現著熱切的光,積極的光。




她喜歡穿黑色針織衫,黑色長裙,還會自己做衣服。家裡很窮時,給弟弟妹妹做過校服,織過圍巾。



很懂得吃,也很會煮飯,專門和妹妹一起出了一本拿手菜的食譜,還開了一家小酒屋「媽媽屋」,賣些家常小菜,比如炸豆腐香湯、辣味紅蘿蔔、紫蘇西紅柿色拉、檸檬蜜地瓜......


邦子很喜歡貓,三十五歲一個人搬出去住以後,養過很多隻,有隻叫mamio的呵叻貓,常常出現在她散文里,還比她多活了幾年。








而這樣才華橫溢的女作家、懂得生活的生活家,卻終身未嫁,即便朝夕相處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是否談過戀愛,對象是誰。



直到她去世20年後,妹妹終於打開了她的遺物——一個牛皮紙袋。裡面裝著她寫給N先生的5封書信,N先生寫給她的3封書信,以及N先生的日記。




邦子52年生命中的這段隱秘戀情才終於被世人知曉。


3



N先生是大她十幾歲的已婚攝影師。兩人相識於邦子21歲時,攝影師為年輕的邦子拍下一張側臉照。







攝影師一直與妻子分居,因身體不好和母親住在一起。年輕的邦子一直照顧著攝影師的飲食起居。她總是傍晚時分到達,給他做些吃的,陪他吃飯,偶爾打一個盹,深夜歸家。



N先生的日記里,充滿了這樣的記錄:

5點,邦子來了。......10點,邦子回家。深夜傳來雨聲,令人擔心明天的天氣。
棒子趴在暖爐桌上,顯得很滿足的樣子。我不禁覺得她很可憐。
傍晚,邦子來了。兩人好久沒有一起吃晚飯......邦子稍微打了盹,11點左右回家。



他們的通信中也都是一些日常小事。



「天氣又要變冷了,請保重身體。橘子不妨多吃些。」
「不要隨便發脾氣,寬心自在最重要。還有趕快去買瓦斯爐。」

像相處已久的夫妻,而非熾熱的戀人。

其實,所謂飲食男女,男女關係到了後來不過是多在一起吃吃喝喝,談談身體、天氣,那些心底里的話反而不需要說了。對這樣的關係,妹妹和子表達過羨慕,羨慕姐姐有這樣一個可以無所不談的戀人。







邦子35歲的時候,N先生自殺去世。邦子只是收拾好N先生的遺物,繼續回到自己氣氛微妙的家。




她將這幾封書信和日記用牛皮紙袋封印起來,連同這一段不為人知的感情一樣,沉在她靜如深海的內心深處。

4


40多歲的時候,向田邦子因乳腺癌住院開刀,手術後引起併發症導致右手癱瘓。這沒有打倒她,自此以後她開始學慣用左手寫作,並開始涉及散文隨筆及小說創作。




向田邦子重視家庭,她的散文小說也多圍繞著家庭這個小小的單元組成。







我喜歡她的一篇散文,叫《啊》。說的是多年前她還年輕的時候,在人潮擁擠的公車上看雜誌,看完一頁想要翻過去的時候,聽到有一個聲音微弱地「啊」了一聲,原來是一個小男孩借著她的雜誌在看另外那側的漫畫。她於是等她看完,再翻過去。下車後,男孩送給她自己心愛的鉛筆。



多年以後,已經離開家人自己獨居的向田邦子出來散步時,又碰到一個男孩,牽一條好看的狗狗,向田邦子上前讚揚幾句,男孩也很得意地與她交談。




然而忽一日再見,男孩孤身一人,深情落寞,遠遠見她走來,只做了鬼臉便跑開。她想,那狗或許是被送人,或許是死了吧。之後看見那男孩,總是沉著一張臉,有著淡淡的憂傷。



這裡,她寫下了最後的一筆:只有在這時候,我才會後悔自己從未要過一個孩子。

看到這裡,胸口有如受到暴擊,原來未曾結婚生子的向田邦子,對於孩子曾有過這樣的想法。






向田邦子的散文向來如此。總是由小事開始寫起,抽絲剝繭之下,隱現出平凡生活里的無奈與小確幸。



51歲的時候,向田邦子得了「直木文學獎」,是日本最重要的文學獎項之一。有人打電話給她要她辭掉,說不過寫了幾個短篇小說,而且「你筆下的中年婦女都是歇斯底里的」。


向田邦子如此回應道,「我二十年來專註文學,犧牲了妻子的身份和孩子,一切都犧牲。身邊也有走投無路而自殺的文學好友。在外界略有了點浮名,審查員給了個普通的獎,就有人讓我辭退,實在怒不可遏」。 




1981年8月22日,為了採集寫作素材,向田邦子前往高雄,不幸遇上空難,墜毀在台灣苗栗。








葉傾城寫向田邦子說,身為女子,總是「太容易被家世、父母陰影、家務瑣碎、疾病、鹼水般掉進去就脫一層皮的戀情……所困,輕易陷落。每一個小有所成的女子,都必須克服這一切,且獨自上路。」


回頭看向田邦子的一生,我震懾於她的強大力量:在做好自己的工作,寫了這麼多文字之餘,還幾十年如一日地照顧著岌岌可危的家庭,病殘的情人,一家料理店,幾隻貓咪。活得緊迫又從容,堅強又充盈。


有時候寫字到深夜,腦海中會浮現向田邦子的身影,家人都已睡去的夜晚,她伏案寫作,漸漸在桌上拍趴著睡去,第二天在大雪紛飛的早晨起床梳洗打扮,目送父親出門。這個畫面時常鼓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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