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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首次北極自由潛 像手裡握著一場風暴

7月,安娜回憶起那段零下2℃的探險之旅,眼神中閃過興奮。新聞專業出身的她,反而最抗拒「微觀真實」的手法。「只想過真實的生活」,她這樣說。


編輯/吳佩霜


撰文/索馬利亞

開篇攝影/北平


圖片提供/Harbour House Life


設計/丁振穎

人類首次北極自由潛 像手裡握著一場風暴


安娜決定去北極,自由潛,尋找獨角鯨。


獨角鯨體量較小,長三米左右,非常害羞,是一種北極才有的鯨種,全世界只有8萬多頭。以往北極的潛水者大多是背著氧氣筒和水肺下去,但氣泡和人類水下呼吸的聲音都會讓這種極度害羞的生物退避三舍。迄今為止,人類從沒有和獨角鯨成功實現水下合影。


Edmund經營家居品牌HHL,他有著無盡的精力,閑暇時喜歡吆喝朋友野外探險。今年他邀請安娜、Kimi、Dan、Perrin,還有野生攝影師北平一行六人,去廣袤又脆弱的北極,挑戰人類在北極的首次濕衣自由潛。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自由潛水員,如果幸運的話,他們想嘗試拍下人類和獨角鯨的第一張合影,呼籲世界關注這種因全球變暖而瀕危的生物。自由潛者不帶氧氣瓶,只利用一口呼吸完成一次深潛,不會對海洋生物造成困擾。但獨角鯨常年生活零下2℃的水域中,極寒水溫對人類有兩個潛在的致命風險:緩慢失溫導致的肌體組織壞死;抑或驟然溫差引發的嚴重心血管問題和肌肉痙攣。


7月,安娜回憶起那段零下2℃的探險之旅,眼神中閃過興奮。新聞專業出身的她,反而最抗拒「微觀真實」的手法。「只想過真實的生活」,她這樣說。

人類首次北極自由潛 像手裡握著一場風暴



8:00 營地餐廳


整個北極營地是沒有吹風機的,因為沒有人需要在這裡用到它。後來,記憶里那瘋狂的六天,她的頭髮一直都是濕的。


事實上,沒有人會在北極穿著濕衣潛水。在渥太華中轉的那天,團隊做了最後一次補給。然後,再經過兩次飛行,再坐四小時的冰上雪橇,他們背著沉重的裝備來到營地——這個地球極北的營地以接待專業紀錄片攝製團隊聞名,客戶名單上包括BBC和《國家地理》雜誌。

每天早上8點起床,6人小組都會聚到主帳篷用餐。營地的早餐豐富得超出想像:麵包、壽司、水果,甚至還有墨西哥雞肉玉米片,食材是從加拿大本土空運過來。


早餐至關重要,要為下午的自由潛儲存熱量,雖然所有人(包括曾為BBC工作數十年的嚮導和當地因紐特嚮導)都認為他們的計劃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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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室友是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簽約的專業探險家、全美及國際太平洋魚獵冠軍Kimi Werner,在抵達第二天他們去考察冰層和下水點之後,臨睡前Kimi對安娜說:「我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


不過,出發之前,安娜並沒有為結果太多地焦慮。相比於能否成功在北極下水,她更看重的還是家人的反應,大部分心理建設都是用在打消家人的擔憂上。


不打無準備之仗。為了迅速提高體能,她提前一個月進行Crossfit集訓,每次爬繩、負重深蹲、舉重、單車,都是為了一個更強壯的身體;為了抵消12小時的時差,出發前一周,她開始每晚有規律延遲入睡時間一小時,上海飛渥太華的航行,她硬是靠一部部電影戰勝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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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0 去往入水點的冰原


北極的風是可以把人刮暈的。坐在敞篷雪橇上的安娜這麼想。她戴著三層帽子,可風似乎佔據了所有的意識。


從營地到下水點,乘坐摩托拉的雪橇也需要兩個小時。一路上,除了呼嘯過耳的風聲和雅馬哈摩托的馬達聲,巨大的冰原彷彿吞噬了任何生物的聲音,像白色的沙漠。


路上可以看到被北極熊吞食了一半的海豹屍體,傷口還滲著新鮮的血,看樣子那隻北極熊沒有走遠,雪橇可以跟著那頭熊的腳印往下追,和那些愛斯基摩人一樣,他們都在冰原的更深處藏匿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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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臨時營地


因紐特嚮導在距離下水點十幾米的地方搭了一個臨時營地,說是營地,其實也就是只能容三四個人轉身的小帳篷。他們隨行帶了一個小氣罐。在北極的六天里,中午他們幾乎都是用氣罐加熱一些濃湯,就著乾麵包湊合著當午餐。


抵達的第二天中午,似乎是此行最低落的時間。他們在冰面邂逅了寶哥。寶哥在中國的潛水圈聲望頗高,因一次北極之旅後對此地念念不忘,現在帶著女兒長期住在因紐特人家裡,每天跟隨他們出來狩獵。


「(在北極)自由潛是不可能的……我在這裡穿乾衣潛水15分鐘就凍僵了,」寶哥激動地對他們說,「冰下還有洋流,如果洋流把你吹到冰層下面,你再怎麼踢水也踢不回來……」


一行人不安地到了帳篷後,發現最艱苦的,還是如何在冰面上換上濕衣。濕衣是很厚的橡膠,密閉性極高,原理是讓皮膚和被濕衣包裹住的一層水進行溫度交換,維持體溫穩定。Edmund是所有人中接觸過最低水溫的,即便如此,他冬泳的最低水溫也有2℃;而此時北冰洋的水溫已經是零下2℃。憑常識就知道,37℃的體溫與零下2℃的水進行溫度置換的體感,是難以想像的。


為了這次北極冰潛,他們特意在義大利花兩個月定製了全世界最厚的8.5毫米的濕衣。這種橡膠衣的摩擦力極大,在只有簡陋裝置的冰原帳篷里,每個人脫下身上層層的防寒衣物和雨靴,腳踩冰面,鑽進只有一個成年男性大腿那麼粗的橡膠衣里,整個過程需要花上半小時。


為了穿上濕衣,他們需要把雪燒成一點熱水,倒進帶來的塑料桶,往其中倒入護髮素,然後將這層起潤滑作用的黏糊糊的物質倒進窄窄的濕衣里,再讓自己滑入緊繃繃的濕衣。因為熱資源有限,每天傍晚完成自由潛,從水裡天寒地凍回到帳篷,他們還是要利用這團已經臟乎乎的熱水——用爐子再加熱一些雪水,倒進尚有餘溫的髒水里,大家輪流站進去,用不高的溫度讓手腳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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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 冰緣入水點


「一點都不冷哎!」Edmund第一個入水,興奮地回到水面對大家宣布。這天的北極晴朗無風,洋流極其微弱。但Edmund隨即解開了背後的安全繩,這讓此行的潛導——那個在極地生活多年的海洋學家著急不已:「在北極不帶安全繩下水是不可能的。這是北極的規矩!」她對著水面大聲喊道。


「這對我而言也一直是個課題,如何獲得平衡。一味的探險和一味的保守都不難,難的是如何在進取的時候,又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安娜回憶下水前的權衡,「對於沒有人嘗試過的體驗,你要認真參考他的意見,但不能被嚇倒。」


安娜往臉上抹了100%凡士林,又往身上拴了18磅的配重,和kimi先後入水。入水的一瞬間,感覺臉像是被燙傷,嘴唇刺痛腫脹,這時她才知道那種燙傷感其實是身體被極寒刺激的徵兆,然後,她感覺到刺骨的海水鑽進了濕衣,像一層鋒利的薄膜。在這種低溫下,人的手和腳會越來越冷,必須時刻保持手腳的動作。她抬頭看離水面更近的Kimi,在離冰緣很近的地方放鬆地擺出姿勢,Perrin在遠處拿著十多公斤的相機在拍攝。Kimi的姿勢像一場舞蹈。


「這感覺像在手裡握著一場風暴。我從沒想過我會對冰如此著迷。」Kimi後來對她興奮地說。


同樣是自由潛水模特,安娜明白Kimi放鬆的姿態背後,其實需要強大的力量控制浮力,和對未知的恐懼。她也不自覺地跟著放鬆了下來,逐漸適應了這片陌生的海域,也是在某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千辛萬苦千里迢迢、近乎自虐地挑戰這種極限的動力:「我很愛潛水。對我來說,水肺潛水是一個外求的過程,人可以在水下放鬆地待很長時間,觀察水底的世界,我更像是一個過客;而自由潛是一個內求的過程,我去經歷這個世界,去體驗當下,我參與到其中,享受某個瞬間。自由潛能和大海融為一體,更美,也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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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 北冰洋水下17米處


腳蹼掉了。


為了對抗酷寒,她穿了5毫米厚的襪子,水下動作一大意外發生了:右腳腳蹼脫落,迅速落向海洋深處。至今她清楚記得自己所有的應激反應,都發生在一兩秒之內:第一反應,是去看同伴Kimi和攝影師Perrin,他們似乎都沒有看見她;第二個反應,回過頭,看腳蹼掉得快不快,然後判斷自己是否該去追趕,當時腳蹼離她有2米左右的距離,還在下沉。


「只要能掌控就試著撿回來,但絕不冒險。」安娜清楚地下了決定,「我決定踢單蹼往下追,一邊看著我的表,如果超過了20米,無論如何都放棄。」她自由潛水的最好成績是41米,在北極,她給自己制定了20米的深度戒線,這是她這次探險的安全平衡點。


她差不多在17米的深度追到那隻腳蹼,然後快速折返上升,踢單蹼回到水面。回程的橫膈膜抽搐明顯加快,這個意外令她心率加快,耗氧量上升。這違背了自由潛的要義——你要讓自己始終保持平靜。


回到水面,她沒有出聲。待同伴們陸續回來,她問:「剛才在水下有人看到我嗎?我掉了一個腳蹼呢。」她承認,這就是整個旅程中感到害怕的那一刻。那恐懼不是來自死亡,而是「我第一次經歷到最徹底的孤獨,在這片巨大又陌生的地方,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專業的潛水員都要遵守潛伴制度,潛伴要保證自己的夥伴一直在自己的視域範圍內,要看顧對方的安危。在北極的水下更是如此,因為萬一出現問題,陸上(冰上)的人即使看見也無法施救,只有穿濕衣的人彼此救援。


後來幾天,她都沒有提到這件事,團隊在當晚也迅速建立了更嚴格的潛伴制度。「只活在當下,just be here 。你要解決當下的問題,既然這個問題已經被解決了,我們就往前走。」


這也是她喜愛這個團隊的原因,彼此之間沒有太多的評斷和壓力,對未知既保留著開放的心態,對問題的處理也非常高效。每個人都快速在團隊中找準定位,完成自己預設的工作,並且總是想辦法讓整個計劃變得更好。這種簡單讓人在野外可以心無旁騖,專註於當下的每一刻。「在水下時,不會有過多的心理活動,等你回到水面上,發現自己的確沒有擔憂害怕。作為模特我可能只會有一些瞬間想這個冰洞更適合什麼動作,其餘時間就只是去做而已。當我在水下貼近海冰,就這麼凝視她,感覺到從心底升起一陣陣的喜悅,生活特別美好。很多自由潛水員都覺得水下的時間好像打坐冥想,的確是這樣。沒有人記錄時間,每次回到冰面,一個多小時總是不知不覺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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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5 營地宿舍


在北極的六天,安娜用營地的電話打了兩次國家電話,都是給家人報平安。後來,她發現,其他人一個電話都沒有打。有人告訴她,營地的電話是做緊急電話,有時長額度,一般都是留到危急情況和外界聯繫時用。


每晚8點多,他們一行人才能回到營地,吃飯,然後去Dan和Perrin的房間看當天拍攝的照片。他們看到了獨角鯨、白鯨、海獅、海豹,甚至在冰下聽到悠遠的鯨歌,可惜,六天的旅程好像是太短了,分別就在明天。


她隨身帶了一本《瓦爾登湖》,多年來喜愛的一本書,好像在北極讀到了不同的感受。她覺得像是直接寫給當時的她的啟示:「我始終直覺,人和自己之間訂有極其重要的契約。必須保持自我,又能接納萬物;獨立自強,又依存共生。憑藉和這個星球偶然的遇合,隨機應變,又有所執著。仰望日月星辰,能感覺到自己從屬於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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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旅行者、自由潛水員,「100ToGo」旅行項目創始人,同時擔任Hi Life體育及奢侈品營銷公司總經理、中國自由潛水協會理事。慢走世界,自由規划行走40多個國家和地區,計劃深度行走100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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