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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與賈珍:既戴王冠,須承其重

並非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身份,但是責任卻是要伴隨所有人的字眼。你享受了權力和地位帶來的尊榮,相應地,就要承擔起它們帶來的一切責任。


——筆者寄語


這對父子,原本該是最重要的振興者和保護者。

與榮國府的枝繁葉茂不同,寧國府的人丁實在是不能用興旺二字形容。冷子興同志教導我們說:


當日寧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生了兩個兒子。寧公死後,長子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長子名賈敷,八九歲上死了,只剩了一個次子賈敬,早年留下一個兒子,名喚賈珍,因這位珍爺也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三代單傳的名門望族,賈敬和賈珍則相繼成為權力中心,他們是寧國府獨一無二的主宰,無論是賈政,賈赦,或者賈璉,都不會擁有賈敬父子無匹的尊榮。

賈敬與賈珍:既戴王冠,須承其重


賈蓉拜謁賈敬


也就是說,寧國府是否興旺,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父子二人的努力。而二人的身份特殊不僅僅體現在此處,對於整個賈氏宗族而言,身為長房長孫,他們更是成為族長。


對於龐大的宗族而言,族長享有極高的宗法權力。不僅是宗族內部事務的主持者,更是仲裁者。


父子二人的地位在五十三回祭祀宗祠中可見一斑:只見賈府人分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

俗話說得好,上樑不正下樑歪。而身為族長的賈敬父子,實實在在是整個賈府的「上樑」。父子二人在享受者宗子以及族長的尊榮的同時,應該負擔起對整個家族的責任。這其中不僅包含著振興寧國府的職責,還有對於整個賈氏宗族的責任。


可是,賈敬父子又是如何對待這份沉甸甸的責任的呢?對於賈敬,筆者只有兩個字的評語:自私,而且自私得令人髮指!


作為文字輩中唯一考中科舉的人,於國於家,賈敬都應該作出應有的貢獻。出身名門,身有爵位,又能考中進士,這樣的人才原本是極其容易被天子器重,建功立業的。


可是他卻選擇在最應該發奮圖強的年紀,選擇了成為一名傑出的道士。就像冷子興說的:「如今一味好道,只愛燒丹鍊汞,別事一概不管。」


寫到此處,可能有的看官要批評筆者了,人家賈敬或許是放棄了世俗的功名利祿,選擇了遁入空門,擁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有什麼好批判的呢?

可他若真的是脫離了塵世的庸俗,在宗教的修行中獲得了心靈的提升,這本無可厚非,可是他所謂的超脫,所謂燒丹鍊汞,無非是花著大把大把的銀子,以修道為借口安逸享樂,追求的目的只有一個——長生不老。


而長生不老的目的,也不是在更長的生命中感悟智慧,而是為了永遠維護自己的尊榮富貴而已。在這樣鍥而不捨的過程中,賈敬雖然拒絕了拜壽之類的世俗禮法,卻並未放棄實實在在的榮華。


第十一回,賈敬雖然沒有回家接受眾人的禮拜,賈珍先將上等可吃的東西、稀奇的果品,裝了十六大捧盒,著賈蓉帶領家下人送與賈敬去。而後文書中,並無賈敬拒絕供奉,將東西退回來的說法。


也就是說,賈敬雖然身在道觀, 衣食上的待遇卻依舊是「太爺」級別。況且,六十三回中,就連道觀里的小道士對於賈敬的稱呼也依舊是「老爺」,即使是在宗教場所,賈敬也依舊沒有放棄自己高人一等的世俗身份。

所以,賈敬所追求的長生,並非是宗教意義上的永恆,他之所以追求不老,無非是希望能永遠安享富貴而已。拋卻本應承擔的一切,卻能一直有享不盡的尊榮富貴,享受著衣食上最豐厚的供養,筆者不得不送他一句網路用語:呵呵噠!


而賈敬的死因又是那樣諷刺的近乎滑稽,他不顧他人勸阻,急切的把自己期待已久的不死靈藥塞進嘴裡。卻落得了「腹中堅硬似鐵,麵皮嘴唇,燒的紫絛皺裂」這樣難堪且狼狽的死法。


對於這樣的男人,筆者實在想用當年明月評價賈敬的同道者——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死亡時用的那個黃金大字:該!


而賈敬造成的嚴重後果不僅僅在於他自己對家族的不負責任,對於他的兒子,寧國府的承嗣子賈珍,他既沒有認真的教導,又沒有有效的約束。


用冷子興的話說,如今把寧國府翻過來也沒人管。正像第十三回中提到的:那賈敬聞得長孫媳婦死了,因自為早晚就要飛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紅塵將前功盡棄呢。故此並不在意,只憑賈珍料理。


眾所周知,在賈珍的統領下,寧國府江河日下,腐敗不堪。但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呢?難道是賈珍昏聵軟弱,難以撐起家族的責任嗎?


答案是否定的,在我看來,賈珍是一個能力極強,且絕頂聰明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克己圖強,即使最後的頹勢無法改變,寧國府也不會那般混亂糜爛,醜態百出。


鳳姐協理寧國府,是何等的威風凜凜?可是我們卻很容易忽略,在背後支持這一切的是賈珍。用鳳姐的話說:「外頭的事大哥哥都料理清了。」

賈敬與賈珍:既戴王冠,須承其重



如果我們細看秦可卿死亡事件中那份長長的賓客名單,就會發現,朝廷里幾乎黨政軍界的大人物悉數到齊。


「外面的事」可不僅僅是簡單的迎來送,其中包含各種盤根錯節的關係,而賈珍不僅僅把這些事料理清了,還順手給兒子捐了個肥差。


對於賈珍的請求,手握大權的大明宮內相戴權的回復是這樣的:


「你知道,咱們都是老相好,不拘怎麼樣,看著他爺爺的分上,胡亂應了。還剩了一個缺,誰知永興節度使馮胖子要求與他孩子捐,我就沒工夫應他。既是咱們的孩子要捐,快寫個履歷來。」


實際上,戴權能如此放肆大膽,說穿了,無非是因為他是在皇帝身邊手握實權的人。而這樣的人,能與賈珍用「我們」這樣的親近的辭彙,不難看出,賈珍的交際是很廣的,在權貴間的遊走中,是能做到遊刃有餘的。


不僅如此,賈珍的管家能力在賈府子弟中也是比較強的。第五十三回,賈蓉又說又笑向賈珍道:「果真那府里窮了,前兒我聽見二嬸娘和鴛鴦悄悄商議,要偷老太太的東西去當銀子呢。」


賈珍笑道:「那又是鳳姑娘的鬼,那裡就窮到如此?他必定是見去路大了,實在賠得很了,不知又要省那一項的錢,先設出這法子來,使人知道,說窮到如此了。我心裡卻有個算盤,還不至此田地。」


對於鳳姐曲折的心思,賈珍能一語道破已經十分難得,更何況,他還能對各立門戶的榮國府經濟狀況有一個盤算,更是說明了賈珍的精明強幹。


而賈珍對賈芹的一番呵斥則讓我們看出他敏銳的洞察力:


你又支吾我!你在家廟裡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到那裡,自然是爺了,沒人敢抗違你。你手裡又有了錢,離著我們又遠,你就為王稱霸起來,夜夜招聚匪類賭錢,養老婆小子。這會子花得這個形象,你還敢領東西來?領不成東西,領一頓馱水棍去才罷!


賈芹到了家廟,自然是山高皇帝遠,稱王稱霸,卻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賈珍牢牢的監控著,掌握著。這樣的洞察力和控制力,實在是賈府子弟中的佼佼者。


列位看官讀到這裡,可能就要質問筆者了:你把賈珍說的這樣好,不是在讚美他嗎?可是筆者越是寫賈珍的才幹,越是覺得他可恨。

賈敬與賈珍:既戴王冠,須承其重



賈珍私通秦可卿


這樣的賈珍,是否知道逼奸兒媳,私通小姨是不對的呢?當然知道,可他卻偏偏把所有的精力都耽於無休無止的荒淫與享樂。用綾羅錦繡包裹的肉體滿足禽獸般的慾念。


這樣的賈珍,是否知道寧國府的財政已經捉襟見肘,應該勤儉節約呢?當然知道,可他卻偏偏肆意妄為,用瘋狂的揮霍滿足面子上的光鮮和衣食上的窮奢極欲。


這樣的賈珍,是否明白應該好好教育子孫,中興家族呢?當然知道,可他卻偏偏不能以身作則,就像四十五回中賴嬤嬤說的:


」今我眼裡看著,耳朵里聽著,那珍大爺管兒子,倒也像當日老祖宗的規矩,只是著三不著兩的。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這些兄弟侄兒怎麼怨的不怕他?「


賈珍父子,因為出身而繼承了獨一無二的尊榮和光耀,也承載了更厚重的責任和希望。可是這對父子,從沒明白欲戴王冠,需承其重的道理。


他們因為尊榮,不必過貧民布衣荊釵,吃糠咽菜的日子,可是他們卻半分不懂得惜福,而是利用自己的尊榮肆意揮霍,最終使得家族走向狼狽的滅亡。


造釁開端實在寧,再怎麼赫赫揚揚的家族,有這樣的繼承者,恐怕都是大廈將傾,難以長久。賈珍父子,委實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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