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殼 9月10日無花果

知識 09-11

wenzhang

顧有容植物學博士

今天00:00

「悟空，你走吧，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師父，冤枉啊師父！俺老孫近來謹守戒律，不曾殺生啊！」

「孽障，還敢狡辯！你剛才吃的是什麼？」

「無花果啊，路邊樹上摘的。師父可是怪我沒有進獻……」

「咄！你自己犯了葷戒，還想拉貧僧下水？待我將那緊箍咒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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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無花果Ficus carica並不是不開花就結果，而是隱頭花序發育成果實狀，這是桑科榕屬的特徵。然而很少有人意識到，無花果很有可能是一道葷菜。

果殼 9月10日無花果

不是水果么，為何會是葷菜呢？圖片：keyword-suggestions.com

榕屬植物與其專一性的傳粉昆蟲榕小蜂的協同演化，向來是演化生物學領域的經典案例和研究熱點。無花果也不例外，為它傳粉的是無花果小蜂Blastophaga psenes，後者的生活史和無花果的花期是嚴格對應的。

起初，一隻滿懷受精卵並攜帶花粉的雌性無花果小蜂從隱頭花序頂端的小孔進入了花序內部——我們先別管它是在哪兒得到的精子和花粉。無花果是雌雄異株的，如果小蜂進入的是雄株的花序，它會把卵產在一些退化而沒有生育能力的雌花上，這些花隨後發育成小蜂的育兒室，即所謂「癭花」。如果小蜂進入的是雌株的花序，它攜帶的花粉被授到一些雌花的柱頭上，這些雌花最終將發育成真正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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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過程。圖片：plantlife.ru

產完卵後，疲憊的母親就死去了。數周之後，癭花里的幼蟲完成變態，發育成下一代的小蜂。先成熟的是雄性，它們咬破癭花爬出來，尋找雌性所在的癭花進行交配，並協助雌性離開癭花。雄性小蜂的活動還會擴大隱頭花序上的孔，方便受精後的雌性小蜂從花序里出去——但雄性大多死在花序里了。此時花序里的雄花開放，雌性小蜂出去的時候就會把花粉帶走。雌性必須在48小時內找到下一個初開的隱頭花序產卵，開始新一輪的循環。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說無花果是葷菜了：裡面有兩代蟲子的屍體呢！

——嚇唬你的，其實沒有這麼驚悚。商業化栽培的無花果很多是單性結實、不需要無花果小蜂傳粉的，它們的都是雌株，隱頭花序里只有雌花。說「單性結實」有些奇怪，因為發育起來的並不是果實，而是花序托；掰開這樣的無花果，裡面只有少量子房不正常膨大產生的假果實，其餘都還保留著花的樣子。很顯然，這樣的果樹是不可能通過種子繁殖的。好在無花果扦插非常容易成活，而且能夠耐受乾旱和適度的寒冷，憑著這些特性，它被人類帶到了全世界的各個角落。

果殼 9月10日無花果

好啦，都是蟲子屍體什麼的，只是嚇唬你們的。圖片：wikipedia

無花果的原產地是西亞和中東地區，它是少數幾個親歷了整箇舊大陸農業文明的物種之一，人類栽培無花果樹並食用無花果已經有超過11000年的歷史。最古老的證據來自約旦河谷，人們在這裡發現了公元前9400-9200年的、已經碳化的無花果。有趣的是，這些無花果正是單性結實所產生的，它們的植株在自然界中無法繁衍，所以幾乎一定是人類刻意栽培的。

當然人類對無花果的馴化肯定不止這一時一地，否則無法解釋現代無花果還有很多完全或部分依賴異株授粉的品種。

果殼 9月10日無花果

無花果觀賞品種的隱頭花序。圖片：keyword-suggestions.com

無花果的自然分布區靠近中國新疆，而新疆也是我國現在最重要的無花果產區。新疆栽培無花果的歷史悠久，據記載有樹齡超過2000年的老樹。有人認為中原地區的無花果是張騫通西域帶回來的，這個觀點不全對。現在新疆產的無花果成熟時是黃色、扁球形，而內地和沿海地區的無花果多是紫紅色、橢球型，顯然屬於不同的品種，後者應該是沿海路傳入的。

果殼 9月10日無花果

圖片：sgaravattiland.it

無花果的馴化開始於中東地區，於是也和這個地區的文明，尤其是起源於此的宗教文明，產生了非常密切的關係。在《舊約聖經·創世紀》里，亞當和夏娃在偷吃了知善惡之樹的禁果後，拿來遮掩下體的就是無花果的葉子。適合在中東栽培的果樹並不多，所以《聖經》里到處都能看見無花果，它被用來作為豐饒、財富和綠洲的象徵。不過也有躺槍的時候：耶穌很餓的時候找到一棵無花果樹，但樹上只有葉子沒有果實，於是耶穌詛咒它，令它枯萎了。還有驚悚的故事，埃及豔后克婁巴特拉自殺時，就是把眼鏡蛇藏在一罐無花果裡帶進宮，咬了自己一口。

然而最驚悚的是，小時候吃的無花果零食居然是用木瓜切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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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我們注意或者沒注意到，餐桌都是我們與生物圈交流最頻繁的一個環節。2016年《餐桌物種日曆》將為您還原每種熟悉或者不熟悉食材的全貌——每天一個物種，好吃的靈魂終會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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