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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重病大仙從他頭中取出烏龜,第二天一場浩劫降臨


幼童重病大仙從他頭中取出烏龜,第二天一場浩劫降臨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昱嶠 | 禁止轉載

一、炫天鳴


明朝,成化年間,京城有一奇人,姓炫名天鳴。此人自幼便不同於常人,顯現出諸般異能。十二歲上,白雲觀主明一道長親自上門收徒,炫天鳴跟隨明一入觀修行,到了而立之年回家,竟成了個博古通今,洞曉陰陽的人。


虎坊橋有一農戶購得一片果園,其中一棵杏樹約有百年,根深葉茂,樹冠若傘,每年花開累累,結果無數,農戶心中極為愛惜。此樹長在官道不遠處,常有頑童攀樹摘果,年輕女子折花插鬢。


農戶心中擔憂,怕於杏樹有損,於是在杏樹四周砌起土牆用以遮擋。

誰知自土牆砌成,這老杏樹竟日漸枯敗,當年一朵花未開,一顆果未見,枝葉低垂,同一片園中,其他的果樹卻一如既往,沒有絲毫變化。農戶請教多人,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一日有人將此事當做奇聞告訴炫天鳴,炫天鳴走去看了道:「建牆之舉純屬多餘,這棵杏樹歷經百年,吸收官道上來往人的吐納氣息,內中早已修成木精,哪裡還怕這點折損。」


「木精性情天真,喜人稱讚,那農夫將它圈在土牆之中,沒人看得見它,聽不到稱讚,它心中鬱悶,不開花不結果自然平常,你回去告訴那農夫,將土牆拆除,請些人大聲贊它美麗茂盛,看看如何。」


那人果然回去將炫天鳴所言向農夫轉述,農夫將信將疑,當下按著炫天鳴所說拆了土牆,叫上親戚朋友,站在樹旁不住聲地誇讚了杏樹一個時辰。誰知那杏樹依舊萎靡不振,毫無變化,眾人鬨笑而散,農夫氣得大罵炫天鳴故弄玄虛耍笑自己。


到得次日,農夫起床走至果園澆水,抬頭一望不禁目瞪口呆。那杏樹竟然一夜之間抽枝長葉,還開了滿樹的花,比往年顯得更為繁茂,這才知道炫天鳴的神通。

又有一書生,家住龍潭湖附近,成親多年沒有子嗣,心中大為苦惱,一日醉酒,進到湖邊一破敗的道觀之中,大哭道:「不知有子女是什麼滋味,豈不是白到世間走一遭,哪怕是個什麼精靈怪物賜給我,我也不嫌棄,只想此生做回父親。」


幾日後,書生又路過龍潭湖,只見一個幾歲大的小童獨自坐在路邊向他伸手索抱,那孩子生得粉妝玉砌憨態可掬,書生一見喜愛之極,將小童抱回家中,家裡人也都道是天賜麟兒。


誰知這孩子頭日來時還不會講話走路,第二日便能呼父喚母,滿地跑,到第三日頭上身形已經如七八歲孩童一般,家中人瞠目結舌。


這樣過了半月,那孩子已經長得如弱冠的少年一般。家人清楚其中有古怪,幾次驅趕他,那孩子聽見要讓他走,立刻跪下哀哀哭泣不肯離去。


書生無奈,悄悄託人將炫天鳴請至家中,炫天鳴進門時,那孩子正在吃飯,炫天鳴坐在他對面細細看,孩子始終神情自若。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炫天鳴點點頭起身告辭,書生急急追出道:「先生給個解法啊。」

炫天鳴笑道:「有什麼好解的?此乃善緣,可惜緣分太淺……不過百日吧。」說著微笑離去,書生只得繼續將孩子留在家裡。


又過了幾日,孩子竟長成一名壯漢,對書生夫婦極為孝敬,白天家裡家外地忙活計,到了晚上為書生夫婦洗腳捶背。要是晚上聽見書生有幾聲咳嗽,馬上便將茶水端到床前。


書生夫婦大為感動,漸漸顧不得孩子奇異之處,與他相處得如同親生父子一般。


轉眼三月之後,冬至之日,那孩子忽然無故對書生夫婦跪下叩頭,然後起身向著龍潭湖方向疾步而去。

書生夫婦一直追至龍潭湖邊那座破敗的道觀之中,觀中空無一人,只有落滿塵土的供桌之上死了一隻翠綠色的大蟈蟈……


夫婦兩人這才明白炫天鳴話中之意,蟈蟈人稱百日蟲,過不了冬的。


炫天鳴似乎無事不知無事不曉,且有求必應,是以年紀雖輕,在京城中聲望極高。


眾人口口相傳,這炫天鳴是個在世修行的真人,漸漸炫家門口來訪的人如同魚貫一般,每日求批命理的,求解福禍的,問因果的,讓朋友引薦的,要拜於門下的,數不勝數。


炫天鳴最終不勝其擾,自此深居簡出,閉門謝客,再不過問世事。


二、病中子


炫家有個通家的世交,乃是京城做綢緞生意的大戶,姓度。度家有個獨子名喚度若非,有倚馬萬言之才,乃是當年的二甲首名,聖上親封大理寺評事,與炫天鳴一起長大,親如手足。兩人每隔數日便要相聚,把酒談心。


話說這一年,是成化十一年,春分剛過,乍暖還寒,一大清早度若非未等通報,急匆匆闖進炫宅。園中下人正在洒掃,一見是他誰敢阻攔,只得任由他徑直走進炫天鳴所住的書齋前。


炫天鳴昨日看書至深夜,此時正在酣睡,忽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披衣開門,只見度若非滿頭是汗,一腳便踏進房中,拉著炫天明的手臂急道:「性命攸關,炫兄快穿衣服隨我走一趟。」


炫天鳴啼笑皆非地甩開他的手道:「顛顛倒倒的,隨你走一趟不難,你先把話說清楚。」


度若非頓了頓調勻了呼吸,這才道:「大理寺的張斷丞乃是小弟的頂頭上司,素來對小弟諸多照應,今早那張斷丞忽然來到小弟家中,他神情驚慌,痛哭流涕道,老來獨子身染怪病,請了無數名醫都看不出所以,到得今日三更身體漸漸變涼,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知道小弟與炫兄乃是通家世交,所以來求小弟請炫兄去給看看,還有救沒有。」


炫天鳴聽完默默不語,半晌輕聲道:「半年前,我師父曾告誡我,世間世事各有因果,不可以一己之力妄加干預,修道之人,自修為上,我已經答應他不再對任何事情多言。我心境不純,易被周遭是非攪擾,長此以往,難成正果,是以我正打算閉關靜守。」


度若非是個性情中人,聽完怔了怔朗聲道:「你便是修成了真仙,還不是要濟世救人嗎?」說罷不由分說替他拿起一件外衣,扯著便向外走道,「閉關?救了這孩子,你再閉不遲。」


大門口張斷丞與幾名家人並三乘轎子已經在等候,炫度二人上了轎子,轎夫立時小跑前行,健步如飛,從永定門到南池子竟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轎子抬至南池子大街後,一直向北又行了大約半里地,及至快到東華門時,忽然拐進了路西的一條窄小的胡同中。


這胡同深處有一未掛匾的大宅院,大門敞開,早已有人在兩旁站立守候,轎夫腳步不停,將轎子抬進院中,一直到二進院里,才將轎子落地。


炫度二人下轎,只見院中二十幾名家丁模樣的壯漢站立兩旁,正中一位身形瘦小面白無須的老者急匆匆迎了上來,對著炫天鳴一揖,啞著嗓子道:「我便是此家的管家,恭迎炫先生大駕,兩位快這邊請。」說著將二人引進正屋左手間,那些院中家丁隨後緊跟著魚貫而入。


到得裡間屋,只見東北角幾個使女模樣的年輕女子正圍著一張羅漢床低聲抽泣,見眾人進來,使女們連忙四散開,露出床上躺著的一個人來。


那是個五六歲的小童,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只從肚腹間微微的起伏上能看出還有氣息。


炫天鳴一見孩子,忽然間渾身一凜,他重新環視了一下周圍眾人,少頃面現釋然。


眾婢女低聲講述孩子病情,說是九天前,孩子玩得好好的,忽然間一跤跌倒,人事不知,請了無數名醫,開方子煎藥,灌喂下去全無效果。針灸推拿火燎術,幾乎能試的都試過了,沒半點作用。到得今天三更天,開始氣息減弱,身體發涼了。


炫天鳴神情凝重地上前手自孩子腳心一直向上摩挲,直至過了胸口,他神情中微顯訝異,頓了頓又接著向上直至頭頂。終於,炫天鳴眉梢一挑低聲道:「這樣少見的東西,虧得下手之人能找了來。」


那管家聞聽眉頭深鎖道:「果然是有人下毒!還能救嗎?」


炫天鳴將衣袖挽起輕聲道:「救是能救,只怕是要費些功夫了。」


老管家聽完面露喜色,對著炫天鳴連連作揖道:「有勞先生,有勞先生。」


炫天鳴繼續在小孩頭上細細摸索著,屋中人都屏息佇立觀看,大約一個時辰過後,炫天鳴長舒一口氣道:「找到了。」


只見他將食指與拇指圈成環狀扣在小孩兒頭部左側,不多時,小孩兒光滑的頭皮上忽然就鼓起一個蠶豆大的包來,那包十分怪異,如同琥珀呈半透明狀,內中似有東西在緩緩蠕動,屋中眾人都面露驚異低聲嘖嘖稱奇。


炫天鳴轉身道:「哪位身上帶著翡翠的飾件嗎?借來一用。」老管家當下將腰上掛著的一把翡翠鳥翅梳解下來遞給炫天鳴,炫天鳴接過之後用梳齒小心地將孩子頭上的包劃開一個小口,卻並不見有膿血流出。


少頃,赫然從口子裡面緩緩爬出一隻杏核大小的龜來!


那小龜生得十分奇特,甲殼粉紅色,額上生有一隻火紅色獨眼,四隻腳爪卻如石墨般黢黑。炫天鳴將小龜放在翡翠梳子上托給眾人看,道:「此物名為腓龜,較為罕見,喜寄生在人頭皮之中,若是雌雄雙龜一起寄生,宿主可解憂煩,終日身心愉悅,快樂非常。」


「若是單單寄生一雄或者一雌,宿主便會日漸失去精神直至昏眠,這種昏眠令人身體僵冷,如死人一般。十日之內若能將腓龜拔出,身體便可復原毫髮無損。


「但若是過了十日,腓龜便會開始吸取宿主精元,待精元吸取乾淨宿主死亡,腓龜才自行遁走。這孩子到今日整整是第九日,再遲來一天我就救不了他了。」


眾人聽完都面露驚駭,接連後退。炫天鳴輕笑道:「莫怕,此物最怕翡翠,一經翡翠挨著便會渾身變硬,石頭般無法動彈。」


老管家見那幼童已經恢復神志,開口喊餓,這才如釋重負面露笑容。


三、驚變


此時,老管家命人捧上百兩謝儀,度若非正在推脫之時,炫天鳴忽然不緊不慢地道:「腓龜乃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孩子身上的,如此看來,此子身份如錐在囊,恐怕難以遮掩。孩子如今已經大了,不如索性挑明,今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倒更好防範些。」


屋中眾人忽然都收起笑臉,互相對視片刻,神色中如臨大敵。老管家輕咳一聲,眾家丁搶步上前將炫天鳴與度若非團團圍住。


度若非大驚道:「你們這是何意?快叫張斷丞出來講話。」


那啞嗓的老管家根本不去理會他,雙目如炬地望著炫天鳴,悶聲道:「炫先生所說的老朽完全不明白。」


炫天鳴淡淡而笑,神情坦然,接著又低聲道:「此子父母緣淡薄,與親祖母福緣深厚,只要能放在祖母身邊便可得到庇護,逢凶化吉順利長大。」


老管家聽完神情大變,片刻之後揮手遣開眾人,忽然躬身長長一揖道:「老朽久聞先生大名,如今看來真是名不虛傳。人人都道先生能洞悉世事,可解前因預知後果,但此事委實非同小可,煩請先生再謹慎看看,表明身份後,此子果真能平安長成嗎?」


管家隨後又低聲道:「先生說之前,且掂量這一句話的分量……」


炫天鳴輕聲道:「說是萬斤之重也還太輕,」他走至床前細細看那床上的孩子,少頃轉身微笑道,「不但能平安長成,且是個少有的賢明之人。」


老管家聞言雙眉微顫,淚盈於睫。


次日,一直無子嗣的憲宗忽然下旨昭告天下,稱後宮中紀妃原生有一子,因自幼身體羸弱恐怕不能養成,如今已滿六歲,天資聰穎仁孝兩全,即日起立為儲君,送仁壽宮交由周太后親自教養。之前負責護育太子的一眾太監宮女皆有重賞。


消息傳開,天下嘩然,度若非急急趕到炫天鳴住處道:「那日,你我見到的那幼童莫不就是……就是……」


炫天鳴點頭道:「當今聖上專寵萬妃,萬妃權傾朝野,但自從誕下的皇子夭折後便不能生育,她怕有人取而代之,私下命人給所有有孕的宮人妃子下墮胎藥。人人敢怒不敢言,連聖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至於一無所出。」


「當年紀妃被聖上臨幸,萬妃發現有她孕之時暗中收買宮人在飲食中下了墮胎藥,然而所幸並未小產,之後,紀妃被一班宮人太監藏匿在廢后吳皇后的冷宮中,暗中生下了皇子。但此事終究難以遮掩,萬妃心知宮中藏有這麼一根心頭刺,寢食難安。


「而紀妃與吳皇后一眾人難以揣度聖意又不敢言明,兩方相互顧忌,萬妃怕明著下手,眾人拼個魚死網破,自己不好收拾,是以暗中加害,施以腓龜,只想腓龜寄生,無人能辨識,眾人以為孩子是染病夭折,此事便不了了之。」


度若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當日我便在想,南池子大街中所住都是朝廷重臣,區區一個大理寺斷承如何能住在這條街上。後來我也曾遣人前去打聽那棟宅子家主人是誰,家人回來道是被廢的吳皇后與聖上大婚時,聖上御賜給她娘家的宅子,我心中還百般不解,如今才明白。」


他此時面露喜色地合掌道,「皇儲一事,關係社稷根基,炫兄這可是大功一件!皇恩浩蕩,你就等著封賞吧。」


炫天鳴苦笑一聲,嘆息道:「我正打算派人去請你,正巧你就來了。那萬貴妃豈是好惹的,事已至此,我索性明白告訴你吧,你可知道,當日所有在場之人除了你我之外,如今已再無活口了。明日便會有一隊連聖上也不知道的御前護衛趕來你我的住處,你自然明白是做什麼。」


度若非臉上笑容尚未退去,聽了這番話,頓時驚得整張臉都僵住了。


炫天鳴依舊神情淡然道:「賢弟不要怕,你是唯一的例外,你命中天樞星最為閃亮,乃是天生的將星,註定要有大作為,天災人禍都傷不了你。如今,你即刻向著南邊走有多遠走多遠,找個偏僻所在隱姓埋名。」


他微做沉吟掐指算了算又道,「現今是成化十一年,你切記要待到成化二十三年秋,屆時回到京城直接到大理寺報出自己真名姓。」


度若非聽完心神稍定,卻又皺眉道:「怎麼說我是唯一的例外?那你……」


炫天鳴沉思道:「我這就回白雲觀我師父處,我師父曾說過,若是遇到難以化解的事情,務必回去找他。」


度若非知道明一道長乃是個世外高人,有他在,料想炫天鳴也無妨。時間緊迫不再多言,他隨即回家遣散家人,收拾了些細軟,隻身一人獨自騎馬向南方而去。


當晚,在白雲觀,明一道長的居室中,炫天鳴站在神情凝重的明一道長面前,只聽師父說道:「古往今來修道之列中單有一種人,有神仙之能,卻無神仙之份,皆因命中有一躲不過的大劫難,難以完成修行。可惜,可惜啊。」


炫天鳴怔了怔,低聲問道:「師父是說弟子避不過此事了?」


明一不置可否地接著道:「但是,這種人改以廣行善舉積大福報,加上自身修行,若干年後可完全脫離先天形體,修得長生不死,凡間再無人無物能傷得他們,乃是在陸地閒遊的神仙,所謂地仙是也。」


炫天鳴一時不能明白師父的意思,明一道長伸手自懷中取出一物道:「你我師徒緣分這就要盡了,臨別,為師送你個東西吧。」


炫天鳴接過一看,只見那是一片帕子大小的織物,說絹絲不似絹絲,說綿綢不似綿綢,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拿在手掌上輕若無物,翩翩欲飛,上面繪有精緻的風景,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不禁奇道:「這是什麼?有什麼用處?」


明一嘆息了一聲道:「天鳴,你命中劫數已至,避無可避,這件東西在白雲觀傳承數輩,一直未找到能匹配的人,如今我也無法斷定什麼,我能做的只是將它傳給你,一切就看你自己的緣法與悟性了。」


次日,炫天鳴騎馬自白雲觀回家,路上忽然遇見幾名來歷不明的男子圍攻,炫天鳴縱馬向西疾馳,幾名男子一路追趕。在經過一土崖時,炫天鳴忽然間馬失前蹄,連人帶馬跌落崖底,那幾名男子見土崖高十數丈,人落下去斷無生機,隨即離開。


自此炫天鳴其人,在京城中銷聲匿跡。


四、歸來


轉眼間過去了十二個寒暑,成化二十三年,聖上寵愛的萬妃突然染病故世,聖上因過於悲痛隨後不久駕崩,新皇登基,便是當年炫天鳴救治的孩子,稱弘治帝。


數日之後,紫禁城午門前來了一名風塵僕僕的中年人,自稱乃昔日聖上親封大理寺評事,名喚度若非。消息傳入宮中,弘治帝憶及幼年時遭遇,頓時又驚又喜,立即宣度若非覲見,稍後消息傳出,度若非被當殿冊封為輔國太保,官居一品。


度若非歸來之後,在京城中尋找炫天鳴,卻無一人知道,他親自到白雲觀拜見明一道長,被告知,明一大師於自己離京之後不久外出雲遊,再未歸來。


度若非不死心,遂加多人馬四處打聽炫天鳴的下落。這一日午後,忽然有人拿著封拜帖來到度宅求見,拜帖上沒頭沒尾地寫著一個地址,落款竟是炫天鳴三字。


度若非認得帖上確是炫天鳴的筆跡,頓時大喜,當即令人備馬,按著帖上的地址找尋而去。


大約黃昏時分,度若非來到了帖上寫的所在,那是房山縣境內兩山相夾的一處寬闊的山谷,名喚清涼谷。


向谷中又走了一頓飯的功夫,只見迎面顯出一個青磚灰瓦的小院落,大門敞開。度若非將馬拴好信步而入。院中只有一間木製大屋,門窗大開。


度若非遲疑了一下高聲叫道:「裡面可是炫兄?小弟度若非前來拜見。」


只聽屋中有個帶笑的聲音道:「快進來。」


度若非聽見果真是炫天鳴的聲音,心中懸了十年的大石終於落地,臉上露出笑容,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中。


進得屋裡,度若非卻又是一愣,只見內中十分寬敞潔凈,只是除了屋子正中放著一張掛著幔帳的拔步床,再無別的陳設,陽光直照在床帳之上。


度若非只覺那頂帳子絲緞不似絲緞,棉紗不似棉紗,也不知是什麼材質,觸目而來卻令人覺得十分華美,飄飄搖搖無風自動。只是細看之下發現這頂床帳並不完整,床頭與床尾各缺失了帕子大小的一塊。


此時帳中有人道:「賢弟,愚兄就在帳中,煩勞將我床上帳子掀起,便可見面。」


度若非頗為意外:「炫兄多年不見怎麼變得不通人情世故起來,老友來訪,不但躺在床上不肯起身,還要讓人代為自己掀床帳的。」


當下只得走過去將幔帳掀開,只見一個四十餘歲面龐消瘦的男人半躺半靠地癱軟在拔步床上,皮膚極為蒼白,精神卻是顯得很是矍鑠,尤其一雙眼睛,目光炯炯令人望之心中一凜,正是十餘年未見的炫天鳴。


炫天鳴望了望自己已經瘦得如皮包骨的手腳,微微而笑道:「賢弟別來無恙啊,恕愚兄全身癱瘓,無法下床相迎了。」


度若非一見之下,只覺如五雷轟頂萬箭攢心一般,他萬沒想到當日京城中如神仙一般的炫天鳴如今已經是個廢人,當下搶上幾步屈膝跪在床前,泣不成聲地道:「這都是我給兄長招的禍事,兄長落得如此境況,小弟百死莫贖……」


是夜,兩人互訴分別後的遭遇,各自唏噓感嘆了一番,度若非將炫天鳴的殘疾歸於自己處置不當,深感愧疚,於是派人將這山坳中的小院落修繕得美輪美奐,又派了多名僕從照顧炫天鳴的飲食起居,並且遵從炫天鳴的請求,不向任何外人提及他的下落。


屋中院里所有陳設,炫天鳴都任由度若非添減,唯有他頭頂懸掛的床帳不許更換,除了度若非之外,甚至不許任何人觸摸。


度若非只得遵從,自此,他只要閑暇必然陪伴在炫天鳴身邊,兩人並肩躺在床帳中談天說地,令度若非意外的是,炫天鳴竟知道很多天南地北的奇聞異事,連各地的風土民情都了如指掌,完全不似一個久困於床榻的病人。


度若非聽炫天鳴侃侃而談,神往之餘,心中驚異更添幾分。他抬頭望著那頂床帳,總覺這帳子有什麼奇異之處,那床帳上繪著無數人物與景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連山上小路邊開出的花都如真的一般。


床帳上畫的有監牢中戴著鐐銬的死囚,有病榻上消瘦的病人,有滔天的洪水,有強盜刀下的婦孺……看似毫無關聯,卻又彷彿有著什麼關聯。


五、失蹤


便這樣又過了數年,一日度若非黃昏之時去探望炫天鳴,他每月總會有一天這個時間過去,夜間便不走了,兩兄弟秉燭夜談。


誰料這次剛一進門,卻望見眾僕從正在給炫天鳴洗浴更衣,此時已經立秋,山中漸涼。他不禁呵斥僕從粗心,眾僕從答道:「是炫老爺非要洗的,攔也攔不住。」


而炫天鳴一望見他便大笑起來道:「果然是摯友,竟然心有所感了嗎?」


度若非莫名其妙問其話中之意,炫天鳴笑而不答,轉而與度若非閑話家常,過了一會兒,炫天鳴道:「趁著天色還不晚,你速速回家吧,今日我不能讓你留宿了。」


度若非只覺炫天鳴今日言談舉止處處奇怪,追問原因,炫天鳴輕笑道:「你先回家,今晚四更,你便知道。」度若非無奈,只得離開。


是夜,四更,度若飛還在夢中,忽聽見家人敲門報道:「清涼谷昨夜突遭天雷,後院燃起大火,伺候炫老爺的人來報說,炫老爺所住的屋子已經焚為平地,火起得太急,人……沒救出來。」


度若非聽了驚得一跤跌下床來,當下手忙腳亂地穿衣跟著那來報信的家人急匆匆地來到清涼谷。


果然,炫天鳴所住的屋舍已經燒成一片灰燼,莫說人,連一塊整木頭都找不出了。度若非一見痛不欲生,心想,炫天鳴心地善良替人排憂解難無數,為何卻偏連遭橫禍,最終竟死於非命?難道神佛毫無感應?天竟是無眼的不成!想到悲傷處,跌坐在地嚎啕痛哭。


哭泣中度若非只見廢墟中有什麼隱約閃爍光芒,遂站起身走過去拉扯,少頃,自廢墟中將炫天鳴的床帳扯了出來。他細細觀看,只見床帳毫無損壞,而且之前缺失的兩處,竟已補全,那補綴的手法天衣無縫,完全看不出一絲破綻。


度若非心中詫異,頓時收住悲聲,翻身過去在廢墟中尋找炫天鳴的屍骨,眾僕從也幫著在廢墟中查找,眾人一直翻找到天亮,炫天鳴竟似平空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


度若非怔怔站在廢墟前,聯想之前炫天鳴種種異常,忽如醍醐灌頂,臉上露出笑容來。


眾僕從見他又哭又笑,只道他眼見摯友離世心中傷痛,神志有些混亂了,誰也不敢多問。度若非將床帳帶回家中,仔細地收藏在箱櫃中,對炫天鳴竟不再提及一句,且日日笑逐顏開,較之炫天鳴在世之時更為開朗快樂。


數月之後,陝甘之地有數萬投降的蒙古人,因不堪忍受陝西巡撫陳價的欺壓,憤而造反,盤踞在一座名為土堡城的土城之中。朝廷派大軍清剿,令人完全沒想到的是,惡戰一月,明軍死傷無數,卻連那土城的邊都接近不了,滿朝文武束手無策。


原來,這土堡城曾經是吐蕃要地,地勢奇特,易守難攻,當年唐朝代宗皇帝為了奪取它,先後發兵數十萬,派名將哥舒瀚出馬,惡戰大半年唐軍傷亡數萬人,敵軍前前後後卻只傷了幾百人,攻城之難可見一斑。


弘治帝欲再找人帶軍前往土堡城,可滿朝文武心知此行艱險,互相推諉誰也不願前往,弘治帝龍顏大怒道:「泱泱大明,竟找不出一個可以為朕解憂的人嗎?」


度若非此時聞言忽然熱血上涌,排眾而出跪在金殿之上請命,弘治帝大喜,當即封度若非為解憂大將軍,帶十萬大軍親往土堡城清剿叛軍。


六、天機帳


那度若非到了土堡城,數月,莫名其妙遭受多次伏擊,軍隊傷亡上萬,叛軍竟如同幽靈一般,來去無蹤,度若非此時才知道厲害,一夜之間兩鬢斑白。


明軍不分晝夜防範敵軍偷襲,數月來已是疲憊不堪,難以應付,軍中陸續有兵士逃走,士氣低落之極。這一日度若非因連熬幾夜部署宿營地周邊防禦,累得合衣倒在帳中酣睡。


忽然聽得耳邊有人喚他的名字,那聲音嗡嗡地如同蜂鳴,似近似遠,忽高忽低。


度若非睜開雙眼,赫然發現自己正困在一個極為窄小的地方里,四周一片漆黑憋悶之極,強大的壓迫之感四面而來。他只覺五臟六腑被擠壓得幾乎要破裂開了,他暗叫不好,這必然是叛軍夜襲,趁自己睡熟裝在袋中擄走了。


一時間心急如焚,不由得奮力左沖右撞,正在焦躁間,耳邊忽然聽見炫天鳴的聲音響起:「賢弟,稍安勿躁,見過蟬蛻沒有,你若想出來也容易,只要如它一般,你想想,那蟬是從哪裡鑽出的?」


度若非猛然間聽見炫天鳴的聲音,頓時又驚又喜,原本的驚恐慌亂一掃而光,心中依言想著蟬蛻的樣子,那一個個項背間開裂的干殼,忽然間心意沉靜如水,只覺自己胸腹之間漸漸寬鬆,身輕若舉,忽聽「啵」的一聲,整個人如同泥鰍般滑了出去。


度若非放眼望去,這一眼嚇得他險些失聲尖叫,只見自己正四面不著地飄懸在空中。俯身看去,床榻之上有個乾癟的人殼,四肢軀幹,眉眼鬚髮一應俱全,樣子栩栩如生,正是自己的模樣。


此時,只見炫天鳴意態悠然地飄在他的面前輕笑道:「賢弟,別來無恙啊。」


度若非一時瞠目結舌道:「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炫天鳴微笑道:「閑話稍後再敘,我先替你破了這土城再說。」說罷拉起度若非大步向帳外走去,度若非只覺自己身體輕盈之極,一陣風吹過,便要隨風而起一般。


沒有幾步,兩人竟已來到土城牆邊,那些守城的叛軍似乎完全看不到兩人,炫天鳴微微一笑將手抓住度若非胳膊縱身一躍,度若非只覺身子輕如鴻毛一般飄起,十餘丈的城牆一躍而過。


城中叛軍正將人馬分成四隊,分別前往土城四個方向,二人尾隨向北的一對人而去,一盞茶的功夫,那隊人來到土城邊一個小土屋前,近千人的隊伍魚貫而入消失無蹤。


度若非怔了怔,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土城有暗道。」


炫天鳴點頭道:「這土城中有十餘個暗道,最遠的一個通到城外三十餘里,暗道四通八達。兵士運送糧食,偷襲敵人,轉移兵力,無所不能。你按著一座死城去對付它,豈有不敗之理?」


度若非聽完眉頭深鎖道:「那怎麼才能取勝?」


炫天鳴輕笑:「賢弟,你只要答應我,這些叛軍若是投降,你不傷他們的性命,我便幫你不戰而勝。」


度若非大喜,正色道:「敢不從命?」


炫天鳴微微而笑道:「還有,你回京之後,將我的床帳送回白雲觀交給我師父,」忽然揮掌將度若非一推道,「回去吧。」


度若非只覺身子陡然騰空而起,遠處如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轉瞬之間人已經回到了帳中。


他如夢初醒般睜開雙眼,只見自己好好地躺在帳中的床上,坐起身正在回想剛才到底是夢是真之時,忽然間遠遠近近的巨大的聲響接連傳來,十餘聲之後,周圍恢復平靜。


所有的兵士都被驚起,在宿營地周圍四下查找,有無偷襲的敵軍。只有度若非臉上顯露輕鬆,翻身躺回床上放心大睡起來。


接下來幾天。度若非命兵士將土堡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靜觀其變。果然不出五日,土堡城中叛軍大開城門繳械投降,那些叛軍個個饑渴不堪。


度若非將首領連夜審訊,那首領交代道:「不知怎麼回事,土城中十餘個暗道同時被堵死,連城中一條暗河也被斷了流,土堡城成了一座死城,自然不攻自破。」


度若非回到京城復命之後,弘治帝大加封賞,當殿准了度若非的奏請,將那些投降的蒙古兵遣往塞外,任他們游牧而生。


度若非將那頂床帳親自送至白雲觀,明一道長此時已經雲遊歸來,度若非將整件事情前前後後向明一道長細說了一遍,並請他為自己解答其中迷惑之處。


明一道長手捧床帳,聽完度若非講述之後,面露欣慰道:「當年,我早已推算出,他會因此事身形受損,無法如常人般修鍊,此物名喚天機,乃是白雲觀世代所傳的寶物,可護佑入定者的先天體不受外邪損傷。」


「此物可大可小,可成任何形狀,所持的人積的福報越多,它便越大,所持的人需要它是什麼形狀,它便是什麼形狀。炫天鳴天性善良廣結善緣,天機在他身上剛好可以大成個床帳的樣子。


「他無法移動身體,便將己身做為丹藥,將床帳權作丹爐,日夜淬鍊己身,先練得個解形之術,然後脫開先天體繼續四處行善積福,終得正果。所謂天雷焚屋一事,不過是凡間的先天體於他再無用處,他要徹底斷絕塵世的做法而已。」


度若非聽完恍然大笑,只見那天機帳在明一道長手中依舊變成手帕大小。明一道長對著它笑道:「下一個與它有緣的人,怕是還要等個幾百年了……」


自此之後,度若非忠心輔佐弘治帝,那弘治帝勵精圖治,勤儉愛民,天下太平,後世稱其時為,弘治盛世。(原標題:天機帳 作者:昱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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