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像個真正的熊孩子
我坐在火車的座位上，欣賞著窗外的美景。
火車正行進在森林中，火車車廂的顏色是草綠顏色，和兩旁挺拔的杉樹葉子一樣綠。
車廂內，大人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在聊天，還有的在打瞌睡。
火車慢慢停了下來，車門「咣當」一聲開了，我透過車窗玻璃朝外看，看到一隻小熊拎著一個皮箱正站在森林月台上。他戴著一頂棕色帽子，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的。
「熊孩子。」有人低聲說道。
「真的有一個熊孩子。」另一個人說，「希望列車員不要讓他上車。」
一個正打瞌睡的大人睜開眼睛，看著外邊皺起了眉。
「真倒霉，看來沒法休息了。」他咕噥道。
熊孩子拎著小皮箱走到車廂門口。
「你的車票——」列車員攔住他。
熊孩子把帽子摘了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張樹皮做的車票。列車員仔細看著，然後還給了他。
「請進，」列車員說，「火車上禁止喧嘩，禁止吃零食，禁止揪女孩子的辮子，禁止在車廂內跳來跳去，禁止像熊孩子那樣。」
熊孩子撓了撓頭：「可我就是熊孩子呀！」
「如果不是因為火車從這裡經過，我們根本不歡迎任何熊孩子。」列車員告誡他，「所以，照我說的做。」
熊孩子走進車廂，他坐在一個空位上，打量著周圍的人。
人們也看著熊孩子，有的人拿出耳塞，塞到耳朵裡面，還有的人瞪著他，準備等熊孩子開始吵鬧時，狠狠地訓斥他一番。
熊孩子把帽子放在桌子上，從箱子里拿出一本書，默默讀了起來。
「這真的是熊孩子嗎？」有人問旁邊的人。
「當然是了，這不是熊孩子是誰？」
「熊孩子在看書，這可真新鮮。」有一個女人說道。
「噓——」有人輕輕對大家說，「不要打擾熊孩子看書。」
這個人是一個歷史學家，人們都很尊敬他，於是大家都安靜下來，就連剛才聊天的人，也壓低了聲音。
車廂外邊，森林朝後邊快速退去，一隻百靈鳥貼著車窗飛過，火車車輪的聲音傳進了車廂，就像一首催眠曲一樣，車廂里的人都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火車已經駛出森林，在一個小鎮停了下來。
一對夫婦領著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媽媽，這裡有隻大笨熊！」女孩看到熊孩子，立刻尖聲喊道。
「火車上真的有隻熊！」女孩媽媽對女孩爸爸說，「千萬看好那隻熊，別讓他抓傷我們的女兒。」
「也許這隻笨熊上錯車了，我在馬戲團里看到過他們，他們又臟又懶，用鞭子抽才聽話。」女孩爸爸說完，哈哈笑了起來，還看著大家，似乎還期待著我們陪他一起笑。
車廂里沒有一個人笑。熊孩子根本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我猜他正讀到書里精彩的地方。
列車員咳嗽了一聲：「請進。」他說，「火車上禁止喧嘩，禁止吃零食，禁止揪女孩子的辮子，禁止在車廂內跳來跳去，禁止像——」他看了一眼專心看書的熊孩子，閉上了嘴巴。
女孩在座位上坐下，她開始揪前面座位上一位阿姨的長辮子，那位阿姨回頭瞪著她。
「阿姨生氣了，快別揪了。」女孩媽媽說道。
「我就要！我就要！」女孩哭著躺在地上。
「你就讓我女兒揪一會兒吧，你看她都哭成這個樣子了。」女孩媽媽不滿地對長辮子阿姨說。
女孩揪辮子揪煩了，就開始在車廂里練跳遠。
「哇！女兒你真棒！」女孩爸爸大聲誇道。
「車廂內禁止跳來跳去。」列車員跑來阻止。
「我就要！我就要！」女孩哭著躺在地上。
「小孩子就是這樣，喜歡跳來跳去的，你憑什麼不讓我女兒跳！」女孩媽媽怒氣沖沖，「如果你不讓我女兒跳，我就投訴你！」
「我和鎮長是好朋友，如果你惹我們生氣，我會讓鎮長關停火車。」女孩爸爸也生氣地說。
女孩跳累了，開始在火車內尖叫。
「哇！我們家裡要出女高音了，我要給你報一個唱歌班。」女孩媽媽說道。
「再大點聲！」女孩爸爸鼓勵道，「我覺得你比市裡的女高音唱得都好聽，我們根本不用花這個錢，唱歌這樣練就行了。」
女孩的尖叫聲讓窗戶玻璃都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熊孩子抬頭吃驚地看著她。
「你唱得真好聽，你想陪我玩嗎？」他大概也想有一個玩伴，還不知道人類的熊孩子和他不一樣。
我們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女孩停止了尖叫，她看著熊孩子：「和一隻笨熊玩？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朝熊孩子走了過去。
「站住！」女孩媽媽喊道，「這可不行，我們人類不能和這樣的笨熊一起玩，說出去多丟人呀！」
「你媽媽說得對，這是一個熊孩子——」
「不！我覺得你們的孩子才是熊孩子！」歷史學家終於忍不住說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我以鎮長朋友的身份起誓，如果你再敢用熊孩子的字眼侮辱我的女兒，我會立刻打電話給鎮長，讓他命令把這列火車停下！」
熊孩子突然對歷史學家說道：「他說得對，真正的熊孩子不是這樣的。」
「哼！這還差不多。」女孩爸爸得意揚揚地說。
熊孩子站了起來，說道：「真正的熊孩子，是這樣的——」
於是，熊孩子就讓大家知道了，真正的熊孩子是什麼樣的。
熊孩子張開大嘴巴，從喉嚨里發出一陣山崩地裂的咆哮聲，他尖利的牙齒出現在女孩爸爸的頭頂，整個車廂裡面都是熊孩子的咆哮聲在回蕩。
女孩的爸爸媽媽嚇得臉色蒼白，女孩嚇得都忘了哭，車廂里的人們也都嚇得坐在位置上發抖。
「真正的熊孩子，就是這樣。」熊孩子停止了咆哮，坐回自己的座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火車咣當咣當地開著，車廂里安靜得都能聽到大家的呼吸聲。火車在一個站台上停了下來，女孩的爸爸媽媽抓著女孩的胳膊，急匆匆下了車。火車很快就開走了。
「真正的熊孩子，果然不是那樣的。」有人看著窗外的女孩說道。
人們都同意他的話。
「熊孩子，你要去哪裡？」歷史學家問。
「我要到市裡去找語言學家。」熊孩子說。
「找語言學家幹什麼？」歷史學家很好奇。
熊孩子從皮箱里拿出一個字典，他翻看字典，指著「熊孩子」的那個詞說：「我想告訴他，真正的熊孩子，並不是上面寫的那樣。」
歷史學家想了想，說道：「我會和你一起去，告訴語言學家，這樣寫是不對的。也許他該創造一個新的詞，來命名這種孩子的父母，因為就是這些父母把他們變成那樣的。」
火車還在繼續開著，熊孩子剛才咆哮的聲音太大，他現在累了，趴在桌上睡著了。
列車員從他身邊經過，把一個毛毯輕輕披在熊孩子的身上。
「火車上禁止喧嘩，禁止吃零食，禁止揪女孩子的辮子，禁止在車廂內跳來跳去。你要像熊孩子那樣——」列車員對上車的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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