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兇者也》：愛和死亡一樣霸道，願為你在劫難逃

文/金七言

煙、酒、咖啡和愛情，能讓我們上癮的事情總是帶點苦腥。

為一個人愛到極致，為一個人萬劫不復，以前我一直笑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字：傻。因為總覺得，愛情不會都是偏頗的。

後來網上流行著這麼一句話，一生至少有兩次衝動，一次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為說走就走的旅行。說的人多了，覺得有些泛濫，我才認真地思考起「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這個略微偏激可又帶點颯颯英氣的句子。

在不少的電影鏡頭裡，這種不顧一切的模樣出現得太多，卻唯獨被曹保平導演電影里的人物形象震撼到。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會蹦出《李米的猜想》里李米跟著方文從天橋一路走下來，那一個長鏡頭裡撕心裂肺的場景。

每次走過北京的天橋時，我甚至會有種錯覺，李米那留著淚的眼神、帶著絕望哭腔的聲音，由遠及近，你會覺得這不是電影里才有的，因為這就是你身邊某個愛到奮不顧身的姐妹。

第一次看到曹保平導演最新電影《追兇者也》的片名時，我猜想是個犯罪片文藝片，誰曾想是個喜劇片，黑色幽默盡顯，有些戲謔，有點癲狂，好點搞笑。但讓我心心念念的，依舊是影片對愛情的刻畫，看似著墨不多，卻是將其隱藏在故事裡，如月涌大江一般，輕描淡寫裡帶著深沉洶湧。

女主王子文愛著的段博文是個小痞子，在青春荷爾蒙的驅使下，愛得熱烈又瘋狂。他要用錢，給他，哪怕知道他可能是個殺人犯，也一心想著要幫助他跑路。送男友離開時，王子文一句「你有沒有真心愛過我」的發問，引得眼淚划過，表情落寞，說得心酸又讓人心疼。

女文青譚卓與張譯之間的情感也是如此，她明知道對方乾的是違法犯罪的事，卻依舊奮不顧身，在警察圍捕之時，想的不是勸其自首，而是讓他快跑。

我們總說奮不顧身，奮不顧身其實就是一場沒有未來的豪賭，然而陷入愛情的女人，即使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面對她心愛的男人，不管他有錢沒錢，不管是否殺人放火，只要你別騙我，真心愛我就行。

在我們現行的價值觀里，這種愛毫不計後果，甚至是有些扭曲的。可是在愛情的世界裡，真的就有道理可講嗎？講不通的啊。

與道德無關，與許多理所當然的認知無關，更無需旁人指涉，所有的這一切，只與你自己的心有關。愛上了就是愛上了，豁出一切，不管不顧。

去年的《烈日灼心》，讓我印象特別深的一個鏡頭，是在王珞丹向郭濤表白時，瘋狂任性脫下衣服的那一刻。女孩愛上一個人時，最大的信號就是勇敢，勇敢到可以為其付出所有。試想，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對你敞開胸懷解開上衣，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這樣的舉動，相信沒有哪個男人不會動心。

誰的心裡沒有一點臟事兒？但在這裡，乾淨，色而不淫，情而不悱，是對這個畫面最好的定義。

在犯罪片的架構下，愛情的張力必然也會達到極致。一個人願意奮不顧身，另一個人才願意不離不棄。

所以你會發現，從《李米的猜想》到《烈日灼心》，再到《追兇者也》，在曹保平導演的電影里，幾個不同的女人卻有著同樣的愛情宿命——愛上亡命之徒。

大多數亡命之徒傳遞給我們的信號，是神經高度緊繃，是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他沉默著，也許會焦灼，也許會在某一個時刻爆發，這種角色危險又迷人。

在《追兇者也》的人設里，張譯飾演的董小鳳是全程的笑點擔當，但他又是最癲狂最可悲之人。他和萍姐不過是千千萬萬普通人里的一種，甚至兩人的工作在更多的普通人看來不那麼正經。張譯那樣一個「土賊」，之所以走上殺人之路，也不過是想讓所愛之人能有一個安穩的家。所以當他有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自己的女人，這是你最後一天上班。

愛是元兇，情用命賭。果真，愛一個人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張旗鼓的。

愛和死亡一樣霸道，忍心傷你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涼薄之意，那些以愛之名存在的人，譬如董小鳳，哪怕傷盡天下人，哪怕在劫難逃，也不會捨得傷你分毫，只會希望，你過得好。

曹保平導演電影里的極致之愛，冷峻中，多多少少帶些溫情。要說起更為極致的愛，不由得又會想到岩井俊二在《華萊士人魚》里的描述，完全就是兩個極端。人魚在男女交歡之後的獨特「粘合」方式，那是一種一旦佔有就永不分離的獨特愛情表達。死了都要愛，死了才能愛。在生命特有的過程里，他們的愛是獨一無二的，我們當然無法用人類的道德觀去評論什麼。

我無法接受，但必須尊重。畢竟要說起來，歸根結底，愛才是真正的元兇啊。

溫和的故事聽太多，就像打了抗生素，久了，會有抗藥性，終究傷身。所以我們才會在平靜的生活里，那麼努力地歌頌那些轟轟烈烈、驕傲、而又倔強的愛情模樣。

這世界從來都不會缺愛，它之所以歷久彌新，是因為我們總是反覆拿出來溫習。愛而不得和奮不顧身是兩個方向，當然也總不乏有人開出一個三岔路口來。她可能是《李米的猜想》里的李米，可能是《烈日灼心》里的伊谷夏，可能是《追兇者也》里的楊淑華和萍姐，也可能是你走過天橋時，哭泣著錯身而過的某個姑娘。

能夠在我們人生中來走一遭相遇的人，都有足夠的能力在心頭留下痕迹，要麼傷你，要麼疼你。

為了愛你的人，你也應該更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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