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硯人

文史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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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硯人

賦予一塊石頭以生命，卻不能因此而永遠擁有她，是制硯人的宿命。竟有好多次，買家付了款，抱走的那一瞬間，有一種想奪下來的衝動。雖然最終還是一再囑咐如何小心搬運之類的話，只在心裡不停的念叨，去吧，這家主人會好好待你，如我。制硯的人，總希望自己的硯有人愛，並且樂意出錢買走。然而，真正到買家抱走的那一刻，這喜悅卻往往一下變成失落。這種感覺，或許經歷女兒出嫁的父親才會有。對於買硯的人來說，求得一方稱心的硯，是娶媳婦進門興高采烈的喜事兒。對於制硯的人來說，出手一方自己心儀的硯，是看著打小寵著養大的女兒乘了花轎出門，欣慰的同時大抵會生出一些莫名的惆悵。天下的硯出身皆平凡。不管她如何巧奪天工和精美絕倫，不管她從此嫁入豪門如何聲名顯赫，她的最初，只是一塊普通甚至卑微的石頭。從一塊石頭，到一方硯，這華麗轉身的背後，凝聚了制硯人多少心血。制一方硯，從選料、制坯、設計到雕刻、打磨，一次一次的構思，一天一天的鑿，一刀一刀的刻，一遍一遍的磨。多少個夜深人靜的夜，翻身起床，挪步上前，看那寧靜躺著的未完成的硯，猶如孩童時半夜起來看那捉回來蛻變中的蟬。凝視，傾聽，思索。總是在眾里尋他千百度之後的驀然回首，模樣越來越清晰。這石頭有了生命，才成為硯。收藏硯的人多會有偏好，對自己的藏品列出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而對苛刻的制硯的人來說，每一塊都是自己寵愛有加的孩子，不會為自己的硯排出什麼名次。或是一陣雨落屋檐的沙沙聲，或是秋天的風推窗拂起工作台上石末的氣息，會使你默然記憶起若干年前出手的一方硯。閉目良久，那硯還是那樣清晰可人。只在心底，默默祝福那些遠在他鄉的硯，陪伴她的主人，永遠靜美，平安。

（本文作者:：東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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