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獸》：去掉重口味，仍是好電影

《寄生獸》

風間隼/文

《寄生獸》出現在國內院線的排片表上，多少是個異數。在蓬勃發展的內地電影市場，近五年來引進的日本電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在這屈指可數的片目里，《柯南》和《哆啦A夢》這樣的動畫片和《奧特曼》那樣的特攝電影又佔了絕大多數。說到真人電影，恍惚能想起來的只有2011年的《俠盜石川》以及今年的《墊底辣妹》。而在這有限的名額里，居然能漏進一頭血腥暴力的「寄生獸」，難怪網上有人高呼「活久見」了。

儘管在國內市場略顯非主流，在日本，《寄生獸》可是根正苗紅的經典漫畫改編作品。岩明均的原著漫畫曾獲得1993年第17屆講談社漫畫獎和1996年的第27屆星雲賞，擁有大量粉絲，是名副其實的大IP。根據漫畫改編的上下兩部電影於2014年末和2015年初上映後，獲得了近40億日元的票房，口碑和人氣雙贏。

作為知名漫畫改編作品，影片列出了豪華陣容。導演山崎貴曾執導賣座的《三町目的夕陽》系列，同樣改編自漫畫。山崎導演對劇情片的嫻熟把握使得影片的視覺奇觀始終與故事和人物情感結合在一起，沒有淪為純粹的炫技。飾演主角泉新一的染谷將太是童星出身，紅得連梁朝偉的影評中都提到他，在本片中他將高中生的純真與吸納了寄生獸人格之後的果敢展現得很有層次。飾演女主角的橋本愛去年剛剛主演了紅遍國內網路的「農業科教片」《小森林》系列。至於飾演配角的深津繪里、國村隼、余貴美子、淺野忠信、北村一輝……等大明星，熟悉日本電影的觀眾應該都不陌生。

日本漫畫改編真人電影成功的不多，尤其是動作類，除了《熱血高校》和《浪客劍心》前後篇之外，幾乎都是失敗的例子，即使是火遍動畫界的《進擊的巨人》被改編成真人版之後，口碑也不盡如人意，而《寄生獸》更是一度被人視為「不可能被搬上大銀幕的作品」。其中的原因，我歸結為一個：想法和手段之間差距過大。

日本文化尚武，而流行文化圈中的激烈競爭又極大地刺激了作者們出奇制勝的雄心，於是各種天馬行空的戰鬥系統層出不窮。不誇張的說，日本在這方面一向引領世界潮流。《攻殼機動隊》中虛擬現實與真實世界融合無間的戰鬥方式曾深深影響了《黑客帝國》系列，《紅辣椒》中的夢境侵襲作戰則啟發了《盜夢空間》，至於《最終幻想》系列中將槍、劍、機械與魔法糅為一體的超炫格鬥場面，恕我直言，恐怕連好萊塢的特技水平都無法翻拍成真人電影。與此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日本動作片的格鬥方式還一直受制於傳統，即使在災難場面和特效化妝方面的技術水平不差，但在表現複雜動作和速度感方面一直還有所欠缺，因此也就難怪觀眾不滿，畢竟真實世界裡的運動是沒法讓大家看著幾根速度線自行腦補的，動作的設計、執行、剪輯……各環節缺一不可。

《寄生獸》在這方面可以說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功。裂臉吞人這些相對靜態的畫面還好說，片中最生動的戰鬥場面我以為有兩處，一是泉新一與寄生在母親身上的A先生在橋下的決鬥，演員靈動的身法與電腦模擬出來的軟肢配合得恰到好處，二是大反派與泉在垃圾場中的攻防，鋼絲特技與電腦特技結合得真實可信。寄生獸的本身是可以變化形狀的觸手，而操控軟體打鬥是非常難以拍好的動作場面，本片在這方面的出色表現讓我想起了香港動作片大師程小東。從《倩女幽魂》中的樹妖長舌和女鬼白綾到今日的寄生獸，風格一脈相承，中間的橋樑則是程小東在日本擔任動作設計的《多羅羅》。

有些遺憾的是，國內上映的這一版將原作上下部將近四小時的片長壓縮成了兩個小時，刪減將近一半。剪掉的段落一是重口味的寄生獸「用餐」場面，二是國內發行方認為冗長的支線，例如新井浩文演出的變態殺手角色，又如泉新一射殺島田的一段。有些刪減直接影響到了故事的深度，例如泉新一與母親的交流本來是他性格轉變的重要鋪墊，國內版中被刪得一乾二淨，還有市長是人類這個重要信息也被砍掉了。據說安樂公司曾與日本片方以及漫畫原作者商議過，所以國內版基本上保留了故事原貌和精彩動作場面，但難以取悅二次元粉絲則是必然的。

其實說起重口味，片中的展現乍看可怕，習慣了的話並不嚇人。扮演田宮良子的深津繪里是日本有名的大美女，導演山崎貴曾擔心她顧惜形象不願出演怪物，想不到她看完最終的特效場面之後興緻勃勃地建議，能否讓臉裂得更兇殘一點。而片中的另一位「白富美」橋本愛不甘心飾演的是純種人類，甚至主動要求也做個裂臉的特效，哪怕放在映像特典里也好。國內不設分級的觀影環境，確實傷害到了這類題材作品的完整性。

寄生獸吃人，是因為人吃各種動物，傷害了多元共生的生態環境。「把人消滅掉一半會怎樣？」這種奇想撐起了整部電影的情節。然而憑著有親情和友愛，人類畢竟還是有希望的。漫畫是小道，但這種稍微複雜一點的「正能量」卻是所有偉大作品該有的深度，遺憾的是，在國內的觀影環境中真的很難看到及格線以上的電影。正因為如此，雖然被刪剪掉了很多精彩段落，我認為《寄生獸》還是近期影院里最值得觀看的一部作品。（風間隼）

(責編：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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