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之死27歲的朝廷重臣與清帝國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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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歲的朝廷重臣：和珅之死與清帝國衰落

太上皇乾隆所布置的官僚系統，就像一張威力無比的魔網，籠罩在新皇帝嘉慶的周圍，使新皇帝不能施展拳腳。

為太上皇鋪設權力之網的，就是權傾朝野的滿洲貴族和珅。

但，在太上皇去世僅僅十五天後，和珅便在獄中奉旨自縊。

而此時的世界列強，正在崛起，並把欺凌的目光投向中國。

1796年，在大清帝國出現了兩個並存的年號——乾隆六十一年和嘉慶元年。這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紀年現象，源於帝國宮廷內一次鬧劇般的「禪讓」。

「超級男聲」

這年的正月初一日，乾隆從太和殿內的皇帝寶座上走了下來，排行第十五的皇子顒（yǒng）琰登極，是為新皇嘉慶。

新皇登極，開始採用新的紀年，1796年當為嘉慶元年。但在紫禁城內，乾隆以太上皇之尊，仍在接受百官的朝賀，新的紀年並未立即執行，而是沿用過去的年號，1796年仍然是乾隆六十一年。於是，這段歷史的記述就與同一時期帝國經濟政治的狀況一樣，雜亂無章。

乾隆之所以在這個時候讓出金鑾寶座，是「遵循祖制」。聖祖康熙在皇帝的位子上坐了六十一年，素來謙虛謹慎的乾隆自知無法逾越祖父這座高山，於是就有了這次「禪讓」。帝國廣闊的空間向來就是乾隆皇帝的「政治秀台」，自登上皇帝寶座之始，六十年間，「政治秀」無時無地不在上演。如今，到了耄耋之年，表演慾望依然旺盛如斯，如果把中國歷史上所有皇帝的「作秀」水平來一個大比拼，那麼，乾隆皇帝就是當之無愧的「超級男聲」。

乾隆「禪讓」出去的，不過是一個皇帝的位子，退居二線的太上皇並不厭倦權力，他不在其位者卻能謀其政，端坐其位者卻只能望權興嘆。新任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在太上皇的掌控之中，太上皇所布置的官僚系統，就像一張威力無比的魔網，籠罩在新皇帝的周圍，使新皇帝不能施展拳腳。

為太上皇鋪設權力之網的，就是權傾朝野的滿洲貴族和珅。

紅色胎記

乾隆皇帝66歲那年，一個偶然的機會，看上了當時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和珅。那時，和珅不過一名世襲的輕車都尉，為紫禁城內眾多青年侍衛中極為普通的一員。乾隆那位長著紅胎記的戀人就是傳說中的香妃。香妃本是雍正的寵妃，因與年輕時的乾隆有不倫之戀而被太后賜死。和珅因額頭上有一小塊紅色的胎記而成為乾隆的侫幸。這個傳說似乎過於荒唐，但和珅從此官運亨通卻是千真萬確。當年閏十月，和珅被提升為乾清門侍衛；次月再升為御前侍衛，並授正藍旗副都統；第二年正月授戶部左侍郎，三月授軍機大臣，四月授總管內務府大臣。短短半年的時間內，和珅從一名普通的侍衛，迅速進入帝國權力的最高層，成為炙手可熱的朝廷大員。而此時，和珅還只有27歲。

權勢熏天

如果說在此之前，和珅的擢升還與紅胎記有些關聯，那麼在此之後的發達則與和珅的非凡才能密不可分。這位沒有任何功名的八旗子弟精通滿、漢、蒙、藏等多種語言文字，僅此項才能就足以使他成為朝中翹楚。平定大小金川的戰事中，同樣精通多種語言文字的乾隆皇帝經常使用各種文字對不同的對象下達聖諭，邊境呈上的奏報亦為多種文字寫成，大量的起草、翻譯事務，讓和珅的語言天賦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皇帝陛下的賞識自然不言而喻。

1780年，31歲的和珅與刑部侍郎喀寧阿一起遠赴雲南，只用了兩個多月時間，就成功地查辦了大學士、雲貴總督李侍堯貪污案。回京以後，又向皇上表述了整頓雲南的鹽務、錢法和邊防事務的具體意見。乾隆皇帝由是見識了和珅的幹練。

1787年，帝國政府鎮壓台灣林爽文起義，和珅為欽定的二十位功臣之一，繪像進入紫光閣。

到1793年馬戛爾尼訪華時，和珅已是集軍、政、外交大權於一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熏天，以至於英國人都知道，許多中國人私下裡稱和珅為「二皇帝」。和珅是清代乾隆時大貪官，嘉慶抄家時所獲財產相當於乾隆盛世18年的全國賦稅收入，難怪時諺要說「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聰明才智再加上無邊的權力，極易使人墮落。和珅哪能例外？以「小聰明」式的權術籠絡同僚、排斥異己，本來就是帝國官場稀鬆平常之事，和珅更是信手拈來，運用自如。貪污賄賂，此時在帝國上下已成燎原之勢。只不過和珅的權力更大，貪慾更大，因而造成的危害也更為可怕。和珅就像宇宙中的那個「黑洞」，將一切接近於他的財物吸納殆盡。其貪污受賄的財富，超過了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著名的貪污犯，大名鼎鼎的嚴嵩、貪財好貨的乾隆也難以望其項背。和珅的貪慾，更像一股妖風，所刮之處，貪風四起，所涉之官，官官皆貪，而且妖風既起，即便用盡嚴酷之律，也極難根除。

招來忌恨

儘管形形色色的記載表明和珅機智伶俐，善察人意，但位高權重難免讓人得意忘形。飛揚跋扈的和珅不但在名利場上肆無忌憚，在處理人際關係上也有恃無恐，除了乾隆皇帝之外，目中更無他人，甚至連皇族成員也難入法眼。至少在對待後來成為嘉慶皇帝的皇子顒琰的態度上，人們看不出和珅的機智。顒琰被內定為皇儲以後，常隨乾隆皇帝左右鍛煉朝政，和珅的傲慢已經招來顒琰的忌恨。1796年「禪讓」以後，和珅的權勢更大。以和珅的機巧，此時應該意識到，他個人巨大的危機近在眼前，但此時他的政治智慧幾近於零。他仍然通過他建立起來的官僚系統，一如既往地為太上皇掌控朝政，而對於新任皇帝則處處制約，讓新任皇帝寸步難行。在滿洲皇族眼中，任何皇族以外的人都是為皇家服務的「奴才」，權勢顯赫的人也不過是地位稍高的「奴才」而已。如今，「奴才」居然如此囂張！新仇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的時候，兩百多年以後的人們都能感覺到嘉慶皇帝漸漸顯露的殺機。

身敗名裂

1799年春節剛過，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還在不斷地炸響喜慶的鞭炮，宮廷中卻傳出了太上皇病重的消息。雖說太上皇的身體一向健康，然而畢竟八十有九，太上皇病危的消息並沒有讓多少人感到意外。但因新皇帝早已就位，新老領導班子早已順利交接，故而也沒有太多的人對太上皇病危的消息感到驚慌。沒有感到意外和驚慌的人群中，也包括和珅和他的官僚系統。正月初三日，太上皇在養心殿駕崩。梓宮移至乾清宮，嘉慶皇帝就頒下諭旨，命和珅和他的若干死黨為大行皇帝晝夜守靈，不得離開。皇帝陛下卻於乾清宮外，公布和珅罪狀，革去和珅本兼各職，查抄和珅家產。五天之後，和珅被捕入獄。又十天之後，和珅在獄中奉旨自縊。此時，距太上皇去世僅僅十五天。

帝國衰落

乾隆與和珅相繼死去，漫長的「盛世」亦告終結。而和珅由盛極一時至身敗名裂的人生軌跡，也隱約顯現了大清帝國的盛衰嬗(shàn)變。

乾隆去世後十個月，大洋彼岸的喬治·華盛頓也離世而去，身後是百業待興的美利堅合眾國。但是，華盛頓參與創建的權力體制，保證了這個新興聯邦國家的健康成長。僅僅幾十年以後，尚在襁褓之中的美國就急吼吼地加入了西方列強欺凌中國的行列。

這一年的11月9日，拿破崙·波拿巴成功地發動霧月政變，成為法國第一執政。法蘭西民族在沉沉浮浮的動蕩中走進了新世紀。然而，自由、民主、平等、法治是這個民族鍥而不捨的追求，從而也就成為這個民族的希望所在。

依此看來，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歷史基點上，大清帝國與西方各國的戰略態勢大體平衡，人們並未看到帝國較之於歐洲各國的明顯劣勢，甚至，在國力上，帝國還有諸多的優勢為他國所沒有。至少，可以肯定地說，此時還沒有一個國家能有擊敗帝國的絕對實力。

然而，西方世界工業革命取得成功，現代文明的大幕已經開啟，科學潮流勢難阻擋。反觀中國，既沒有法蘭西民族那樣對民主與法治的積極追求，又沒有英國人那樣的工業革命開端，更沒有美國人那樣的分權與制衡的政治制度，而只有一個僵化刻板、沒有任何應變能力、封閉在農業系統之內的皇權體制。一正一反，構成了盛衰連環的互為因果關係，遂使幾十年後的歐美和中國，雲泥有別。

18世紀90年代，流傳已久的小說《紅樓夢》得以全本刊行。這部由曹雪芹創作、後人續補的偉大文學作品在帝國上下擁有十分廣泛的讀者群體。書中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人物———多嘴的焦大說過的一句話最耐人尋味：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已盡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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