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逛一輩子超市

當你對生活絕望的時候，就去最熱鬧的集市吧。聽著各種各樣的方言吆喝，看著玲琅滿目的食物生機勃勃，就像是能摸到生活的柔軟。

——河西

「當你對生活絕望的時候，就去最熱鬧的集市吧。聽著各種各樣的方言吆喝，看著玲琅滿目的食物生機勃勃，就像是能摸到生活的柔軟。」

這是我大二日記本里的一句話。

我是一個愛趕早集的人，最好是日出剛剛露出點餘輝，從周邊村落彙集的小販剛剛把蔬菜水果擺開，散發著淡淡清香，上面還沾著昨夜的露水，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

大學時學校周邊就有這麼一個小市場，沒課的早晨我會先晨練一個小時，然後去趕早集。寢室不能做飯所以經常只能買水果。我喜歡一切樣子不好看但聞起來一定香的水果，蘋果橘子淡一些，芒果香蕉濃一點。

和老闆討價還價也只是隨口，若是心裡真的喜歡，就一定會買走。然後帶回寢室，整個午睡的夢裡都充斥著果香。心情莫名會變得好起來。

畢業之後來到了一線城市，集市被各種各樣的大型超市所替代，於是有了「心情不好就去超市捏速食麵」的戲言，我也沒試過，只是捏過餅乾，最後心裡過意不去把那袋餅乾買走。

我一直覺得超市沒有集市來得親切，貨架上都是看不懂包裝的進口貨品，蔬果類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香氣，標價還高得驚人。像是被剝奪了挑選的樂趣，心裡喜歡不起來。

直到我遇見他。

他是本地人，一個身材高挑風度翩翩的青年，大我三歲但長得著急了些，我喜歡叫他「大叔」，他回敬我「大侄女」。我們似乎沒有他裝正經我裝矜持的過度，經朋友認識的第一天就開始互損。日常簡直就一對活寶，倒像兄妹不像情侶。

那時候我們剛在一起兩個月。一起吃完飯，他送我回家時間還早，就提議說要不去旁邊超市逛逛，我不想去，他死活把我拖到超市門口，說給我買點零食屯起來怕我餓死。一瞬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就「勉為其難」地去了。

一進去是洗護區，他自顧自往購物車裡扔了一包牙刷，裡面有兩隻一粉一藍，我說我家裡有用的啊，他一臉壞笑看著我說：「備著嘛，以防我留宿沒用的。」

我想想覺得似乎有先見之明，隨即才反應過來有些臉紅：「誰答應讓你留宿了？」他已經跑遠了。

付款才發現連蚊香驅蚊水這些細小的東西，他都一一給我備好，因為之前跟他抱怨過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著。

第二次一起逛超市是周末，他說要來給我做大餐。他很喜歡做飯，對於食材和選料幾乎是手到擒來，他告訴我什麼產地的雞肉是最嫩的，什麼樣子的蝦是有蝦膏的，什麼種類的魚是刺不多的，什麼牌子的火鍋底料煮湯是可以放心喝的。

我知道了他喜歡吃水裡游的多過陸地跑的，喜歡吃各種各樣的佐料香菜，不喜歡吃水果後來都是我逼著他吃，不喜歡吃一切冷凍食品，速凍餃子除外。

我還知道了他媽媽是四川人愛吃麻辣，他爸爸三高但還是愛吃海鮮，平時家裡的飯基本都是他在做，有時候哪怕他外面約了飯局也會提前給他們做好。

那時候開始發現逛超市挺有意思的，逛一圈下來，全家人的口味都可以略知一二。甚至還可以從口味推斷人的性格，比如他那愛吃辣的媽媽，一定是個性格豪爽的川妹子。

隨著在一起的時間增加，一起逛超市選購的東西已經不局限於食品，開始涉及洗髮水沐浴露，洗衣液紙巾之類一些更生活化的東西。

之前一直覺得他身上有某種淡淡的體香，後來才知道是某牌的沐浴露留下的味道，他興高采烈地往購物車裡給我塞了兩瓶，然後說：「我的獨門撩妹配方傳授給你了，以後我們連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我威脅他說：「什麼時候你身上沒這個味道，那八成就是前一晚沒回家了你小心點。」

他呲牙咧嘴地說真可怕，然後突然把我拉到買衛生棉的地方說道：「你那個不是快來了，買點備著，我也不知道什麼好，你就挑最貴的吧。」

我一時被他逗樂了。他每次都是這樣體貼得出其不意，雖然我嘴上還是繼續損他：「你是土豪啊？張口就來最貴的。」

看著滿車的生活用品，再看看他，突然有種家的感覺。

也會有鬧彆扭的時候。那天晚上要給他爸媽做飯在家吃，約好在超市門口見面，兩人都在賭氣不說話，就因為快下班的時候一句話沒說對，就開始互相抬杠，互不相讓。

我站在那裡不肯進去，倔脾氣一上來他來拉我也不肯去，誰知他二話不說就把我打橫抱起放進購物車裡。不由分說就推著往裡走。

那天正值周末，一路進去要多丟人有多丟人，購物框太深，我坐進去就沒辦法體面地出來。最後只好求饒認錯，答應不再耍脾氣他才把我抱出來。

重新著陸的時候分明聽到旁邊的超市阿姨咂嘴：「現在的小年輕秀恩愛也是不分場合喲。」

這哪是秀恩愛，這分明是家暴，活生生的家暴好嗎？我在心裡咆哮，卻是不敢造次了。

自從喜歡上和他逛超市一來，我已經很久沒叫過外賣了。冰箱里有一起買的速凍餃子，新鮮的果蔬，從來沒間斷過的雞蛋，巧克力和餅乾以備做飯前充饑，還有黃油和凍奶油隨時可以做個慕斯。

我才發現家裡大半東西都跟他有關聯，不是一起買的就是他的強烈推薦。感覺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融進了我的柴米油鹽。

受他影響，我還養成了做飯的習慣，有時就算自己一個人，也會饒有興緻地煎個牛排，倒上一杯紅酒。拍照片發給我媽，讓她放心我在這邊依舊有肉吃，有酒喝，她說我越來越會生活了。

我已經在想，他這麼會生活我媽一定會喜歡，台詞我都想好了：我生活得越來越好，全都是他的功勞。

作者：河西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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