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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呂布:在中國我最喜歡吃的是鄉愁

馬克·呂布:在中國我最喜歡吃的是鄉愁



馬克·呂布作品,1953,法國巴黎。艾菲爾鐵塔的油漆工。

馬克·呂布:在中國我最喜歡吃的是鄉愁


文|尚陸


(法籍華裔國際攝影策展人、評論家


馬克·呂布回顧展在中國2010-2013年策展人)

馬克·呂布——我稱之為「攝影的王子先生」,剛過完93歲誕辰,就在2016年8月30日離開人世,進入了攝影師的天堂。


在2010年上海的馬克·呂布回顧展前夕,我曾這樣寫道:「馬克·呂布是一位善良、優雅的紳士,一如他所居住的街名,『王子先生街』(rue Monsieur Le Prince),一樣優雅。每次去拜訪馬克,不管是獨自去,或是帶了中國攝影師朋友一起,我總是很喜歡漫步在這個拉丁區的上坡小徑。王子先生街靠近聖-米歇爾大街,後者在巴黎『五月風暴』中曾布滿大學生築起的街壘路障。我愉快地琢磨著這兩個名字的巧合,同時也期待我們之間即將展開的對話所帶來的樂趣。馬克對某些事業懷有的正義感,以及對自由、獨立懷有的一種倔強又崇高的熱愛,讓我每次都會對自己說:我在這裡,正是要去拜訪一位攝影的王子先生。」



似乎從一開始,馬克就將他的攝影定義為一種樂趣,一種靠觀看、漫無目的地遊走、憑直覺來捕捉世界瞬間的樂趣。他常說,他絕不是哲學家或社會學家,他只是觀察事物的表面。然而,看似如此流於表面的處世方式,並未阻礙他拍攝出一系列極具震撼力的作品,例如他以報道方式拍攝出的非洲、北越、伊朗革命、阿爾及利亞的獨立進程,以及美國的反戰運動。是的,他的藝術在一朵小花中表現得再為明顯不過了——那朵由一位年輕姑娘雙手捧著,想要遞給荷槍實彈的士兵們的小花。這是一個神奇與詩意並存、充滿了和平與愛的氣息的時刻,存在於可能激發潛在暴力的一次極具戲劇性的對抗之間:這是馬克的直覺性的一瞬間。

馬克·呂布:在中國我最喜歡吃的是鄉愁


1967年,美國華盛頓。在五角大樓前抗議越戰的示威中,一個年輕的姑娘手捧小花,站在士兵面前。


近六十多年的攝影生涯中,馬克·呂布在中國的攝影構成了他一生作品的主體。從1957年到2010年,馬克到中國遊覽22次,而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間,更是如同每年朝聖一樣來去頻繁。尤其難得的是,他是新中國最艱難時期里惟一來華的西方攝影師:1957年、1965年和1971年,他三次來中國,抓拍領導人和老百姓的照片。


他拍中國比任何其他國際攝影師都多,但他既不會講漢語,也沒有成為漢學家。馬克一直堅持「局外人」立場,以保持別開生面的視角,迎接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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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南寧。農家孩子們在上學路上。


他最喜歡的主題——黃山,被視作馬克迷戀中國的凸顯標誌。有人以為拍攝風景很容易。「不是那樣,」他會說,「黃山的風景在不斷地迅速變化。由於霧、雲、光線一刻不停地移動,你必須保持高度警覺,追逐那些光影。到最後雖然人都累趴下了,但還是心滿意足,非常高興。」


多年來,他來回穿越,捕捉下不同風景,描繪了中國廣袤大地不斷變化的不同面貌。從東北的草原到江南的魚米之鄉,從鞍山工業區到深圳新興城市,從東部沿海地區到喜馬拉雅山脈,馬克一直在追尋屬於中國和中國人的光和影,組合出這個國家在半世紀中發展變化的複雜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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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北京火車站。黃包車師傅在飛雪中試圖打開舊傘。


從1957年1月,他在北京火車站出口拍到飛雪中一個黃包車夫試圖安裝一把破爛的舊陽傘,到2010年3月,他從上海外灘18號時髦的BAR ROUGE天台拍到浦東摩天大樓的夜色(這是他在中國最後的一張快照),兩張照片之間,馬克·呂布見證了中國五十多年來的成長。



2010年3月,馬克第22次來中國。在上海美術館的回顧展上,他被一堆記者包圍了。有位記者採訪完馬克後跑來問我:馬克先生給我寫了一個英文字,我看不懂。我問她,你問了馬克什麼?她說,我只是問他在中國最喜歡吃什麼菜。馬克想了半天,只回答了一個字,手寫在她筆記本上:NOSTALGIA。中文可譯為懷舊、鄉愁。也許他自己心裡知道,從1957年開始到現在,這可能是他一生最後一次來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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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北京。93歲的齊白石。


3月的上海天氣很差,幾乎天天下雨,馬克沒法出門拍攝,悶壞了。在開幕式的人山人海中,有記者問馬克喜歡上海嗎,他幽默地回答:「我喜歡上海,尤其是在這種迷霧潮濕的天氣下。」


天氣一轉好,他就拉著我去外灘、豫園、湖心亭。經過延安路高架時,他要求停下來,出來拍他最喜歡的幾何構圖。我嘗試按照安排好的路線導遊,他不理,自己一路往前。法國電視台紀錄片的拍攝團隊、馬克的夫人卡瑟琳和我,也只能跟在他身後跑。其實這些弄堂小巷他從1957年起就跑過多次了,對他來說最熟悉不過,他只想重溫舊地、故園、故人。


進入湖心亭後,他一言不發,本能般跑去茶館的下層。我以為他要找洗手間,可是他突然停下,舉起相機往上拍。原來湖心亭的地板中開了個玻璃洞,讓客人看湖水和小魚。馬克的記憶力真是厲害。


在寒冷的豫園裡,他們夫婦兩臂緊緊摟抱在一起,安靜漫步。一會兒他們從一道月亮門出來,我看見馬克一臉失望,就問,你丟了什麼東西嗎?他說,我沒找到我的小白兔。這麼多年了,馬克還在懷念他的小白兔!那是2002年他在豫園拍到的畫面:一位婦女在石桌上留下一個白色塑料袋,兩條綁起的帶子如同小兔子的耳朵。六角形石桌後面有假山和古柏盤景,充滿中國山水畫的詩意和藝術感。這是他最喜愛的照片之一。

馬克·呂布:在中國我最喜歡吃的是鄉愁



2002年,上海豫園。一位女士化妝後收好東西放進袋裡。


在世博園區的法國館工地拍攝時,他不在乎零下2度的寒冷和飛雪,凍紅了的鼻子滴著鼻水。他已患了幾年帕金森症,震顫不停的雙手緊緊抓住佳能膠捲相機,一邊對著還在趕緊施工的工人按快門,一邊細聲問我:你看這個工人像不像埃菲爾鐵塔的油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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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最後一次見到卡帕是在倫敦酒店的房間里,卡帕躺在浴缸中問他,你英語怎樣,英國姑娘怎樣了。馬克尷尬地承認了這兩方面的失敗,但他的確拍了很多好照片。等馬克把照片帶給《圖片郵報》的總編看時,總編對他說,卡帕死了。卡帕在越南採訪時踩了地雷。馬克說,那時候他就像一下子變成孤兒一樣傷心



有人問過馬克為什麼選擇來中國,但我沒聽他說過令我滿足的答案。馬克每次都半開玩笑地說,他是得了「東方熱」(他說的法語意為「東方病毒」,Virus of the Orient)。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有最古老文化的國家,中國的門關得越緊,他越想把門打開。那時有太多同行都想進來,馬克想成為最早進來的那個西方攝影師。



來上海回顧展的前兩周,馬克從巴黎打長途電話給我:「Jean,在上海我有兩件大事要你幫忙。第一是帶我再去看一看和平飯店,第二是幫我找到我心裡最懷念的芭蕾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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