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一句「我娶你」，她等我三十年病入膏肓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山村，喜愛讀書，她是村裡一個青蔥似的極是婉約的女孩，家裡不讓她上學。我讀書的時候，她就坐在我身旁，聽我讀，問書中奇怪的問題。

那年我7歲，她5歲，跟村裡孩子做遊戲，我們扮演夫妻，舉行 「婚禮」，大人看見了，尋開心，指著她問我，「你長大了會娶她嗎？」我似乎向眾人宣布，大聲說道：「我娶你！」大家都笑了，她的臉卻紅了。

我家和她家不過十幾米遠卻不敢去她家，她有一個兇悍的繼母，還有一個酒鬼父親，家裡窮得酸氣。她繼母帶過來的姐姐，是一個經常打她的壞女孩。也許只能在我家找到溫暖，她經常幹完了活兒就到我家來，母親挺喜歡她，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留她一起吃。

我上中學後住校，每周六回來，那個時候她總等在村口，陪著我回家，母親總會弄一桌好菜，咱們一起打牙祭。她還讓我講學校的趣聞，只有那個時候，我才能從她憂鬱的臉上看到一絲笑容。

後來，我上了高中、讀大學離開了山村，回家的次數極為有限，而且接觸了外面的大世界，對她漸漸冷漠了很多。儘管每次我回去，她必然要到我家，但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我甚至從心裡不喜歡她那張憂鬱的臉。我知道她過得挺苦的，家裡所有的家務活都是她干，還經常被繼母打罵，家裡有點兒錢都被父親拿去換酒喝了。

大學畢業之後，我進了一家工廠當技術員，留在城裡。見我很少回去，她就到城裡找我，她穿得很寒酸，一身土腥氣，臉上依然看不出笑容。我請她到餐館吃城裡菜，還拿出我的工資，給她買了一套新衣服，然後打發她回去，告訴她，我已談了女朋友，以後不會娶她，讓她以後不要過來了。

聽了這話，她的臉色微微動容，不說什麼話，轉身走了。

沒過多久，我陪女朋友逛街，遭遇女朋友的前男友而發生爭執，然後打了起來，我失手將她前男友打死了，後被判處無期徒刑，投入監獄改造。

入獄後，想想自己漫長刑期，還有年邁的父母沒人照顧，我萬念俱灰，整天躲在一旁偷偷以淚洗面。我入獄的第4年，父母到監獄看我，和我談到了她。我獲悉她的酒鬼父親死了，繼母逼她嫁給一個死了老婆的老男人，她寧死不從，一向柔弱的她竟然跟繼母大幹了一場，還把繼母給打傷了，被抓關進監獄。父母還告訴我，她一直都在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還說讓我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兒回家娶了她。

父母的話讓我慚愧萬分，後悔那一天對她說的話。回想起過去，如果我不認識那個在我被抓就拋棄了我的女人，也不至於淪落如此，而一向善良的她打傷繼母的其中一個原因，恐怕也是為了讓我以後在她身邊沒有自卑感。

她在獄中呆了兩年，出獄後回到家鄉，她的繼母已賣了村裡的房子，跟她女兒去了別處。她就直接進了我家，替我擔起贍養父母的責任。每年她都會陪我的父母到監獄看我，後來，父母年齡大了，她就一個人到監獄看我，鼓勵我好好改造。

從我們山村到我服刑的監獄很遠，要走10多里山路到小鎮上，然後坐三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再轉一趟公交車才能到我服刑的監獄。她有暈車的毛病，每次看我，她都不敢吃東西，即便這樣，還是吐得一塌糊塗。

我在監獄呆了15年，她為了我的那個家，起早貪黑，贍養我的父母。農閑的時候還到城裡打工，給我攢了4萬多塊錢，而她自己連一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

我出獄的時候，她親自到監獄門口接我出獄。不到40歲的她，顯得老態龍鍾，身體瘦得嚇人。看到她的模樣，我的心也碎了。我攙扶著她上了汽車，她又是一路吐著回家，膽汁都吐出來了。

回家後，她躺在床上就再也起不來了。我急忙把他送到醫院，一檢查竟然發現她得了癌症，癌細胞已大面積擴散，醫生說她還能堅持活著，簡直就是個奇蹟。

她怕花錢，堅持要出院，於是我辦了出院手續。出院的時候，她讓我幫她取出我給她買的那套衣服給她穿上。那套衣服款式很舊卻還很新，這些年她一直捨不得穿，可這會兒她的身體太瘦了，原本很合適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寬又大。她說，她很喜歡那套衣服，原本是準備和我結婚的時候穿，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了，她說如果有來世，一定要我娶她。

我握住她的枯瘦的手，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連連點頭說我現在就娶她，但她卻堅定的搖了搖頭，要我再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擁著她。她在我懷裡輕輕地閉上雙眼，臉上掛著這麼多年難得的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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