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年輕人用老物件,寫下帝都的故事
他們在城市小廣告、廣場舞大媽、老北京傢具以及民國文學的敘述中,極力辨認這個超級城市。
這是來自兩個北京土著和兩個北漂青年的故事,兩個男孩與兩個女孩 ——林藹、林婉嫕、韓雪、康夢龍,從二環中心到五環開外,他們在城市小廣告、廣場舞大媽、老北京傢具以及民國文學的敘述中,極力辨認這個超級城市。他們寫下了這個故事,並把它做成了藝術作品。
攝影-康夢龍
每次在深夜的鼓樓聽完live,北京土生土長的街頭攝影師夢龍都習慣走路回望京的住家。凌晨的鼓樓,街道空曠、兩旁大樹漫生的枝葉合力遮擋著月光灑落地上。他說,十年前的鼓樓正是如此,寧靜少人。這就感覺一個人在深夜看到自己的前世際遇一樣。
攝影-李瀚濤
2007年起的大約十年里,鼓樓一帶飛快地商業化,從純凈的胡同生活社區轉身成為熱門旅遊景點,也是青年文化陣地,眾多的Live House、酒吧、咖啡空間讓這裡被稱為北京的布魯克林。南鑼鼓巷人滿為患、鼓樓東大街車水馬龍,但不妨礙這裡依舊是一個活生生的胡同居民聚居區。每天傍晚,遊人散去,鐘鼓樓廣場重歸本地居民——大叔大嬸遛狗散步、小孩玩輪滑、大媽廣場舞......鐘樓和鼓樓分別坐落廣場東西邊;月光下,厚重的輪廓依稀可辨,數年積墊的氣場依舊。
攝影-李瀚濤
類似的大媽廣場舞也浩浩蕩蕩地出現在4環外的望京。每天傍晚,一大團著裝整齊鮮艷的大媽集結在望京Soho樓下。似乎酷炫的舞步才能配得起這未來感十足的建築背景。曾經,這裡也是一片鄉村景象,90年代初,一部分城裡人因城市建設、胡同拆遷搬到這裡,組成望京早期居民。近10多年,這裡開始飛速變異,繁華、年輕、活力,去年新開的 14 號線讓區域地價又一輪飆升。
攝影-李瀚濤
在望京東北邊,靠近機場的孫河鄉,那裡的孫河文化廣場有另外一團廣場舞,大媽們大都是原先就居住於此的村民。這裡數年前還是農村,才拆遷並建成大型住宅區不久。純粹的住宅區,沒有大商場,健身場所等社區休閑服務設施剛開始出現,寬敞大馬路兩旁分布著各種居民服務點:小型超市、一堆堆的黃燜雞米飯店,農信社...... 這是一個新興的大型住宅社區,像極了十年前的望京。
展覽效果圖
鼓樓、望京和孫河經歷著不同的發展,他們都裝載著相似的生活元素,相似的大媽跳著相似的廣場舞,當然還有各種相同的街頭文字——從「北京煎餅」,「手機貼膜」等招牌,到「愛國、敬業、誠實、守信」的標語。無論在哪,相似的環境總給你一種熟悉和切實的感覺。
老舊桌椅拼成的北京四九城-俯視效果圖
一切又都在快速發展著。每過一段時間,去城裡轉,總驚訝發現某老鋪、小店已不在;或往城外趕,又瞥見新街區在荒蕪間拔起——這像極了城市小廣告。你可以在不同街區經過同樣內容的小廣告,都是關於「包小姐」,但它們隨時都可能被撕掉。上一秒它被貼上去;這一秒你經過;下一秒它可能就不在了。
我們一直留意和觀察周遭,試圖通過各種尋常而不起眼的街頭物不斷認識都市空間和空間里的「我們」。
街頭標示
我們發起一個「老舊桌椅交易市場」,向京城大街小巷裡的生活人家收集他們的桌椅,並記錄每張桌椅的故事。這些桌椅大都頗有年月,或被同一主人使用良久,或已轉手多次,生活痕迹即附著表面,磨損、滑頗、殘舊、失修......
街頭標示
我們把這些桌椅擺成一個老北京城(四九城)的矩陣形狀——老北京的歷史就是由千家萬戶的生活痕迹組成,具體而活生。與北京老城各方位相對應的桌椅矩陣上方,吊著各種北京街道胡同名。
街頭標示
這些胡同名牌被做成各種街頭標識的樣式,以一樣街頭元素來表現另一樣街頭元素。同時,桌椅矩陣四周柱子和牆上貼北京街頭攝影師康夢龍和李瀚濤的作品。參觀者看俯覽桌椅矩陣,並閱讀桌椅上關於每張桌椅主人故事的文字和四周的街頭攝影。
街頭標示
同時,我們還創作了「民國文學的街頭小廣告」系列。
小廣告
民初,老城改造後,寬街大道初現,可稱為老北京的「現代街頭元年」。文字從嚴謹、高尚的文言骨架里走向通俗和大眾。當「新鴛鴦蝴蝶派」的言情小說在城市廣泛傳播,一眾文化大家如魯迅、梁實秋等也甩起平白甚至散漫的白話寫著所見所聞,寫起北京城,就像「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圖》」,對北京城的角角落落掃描。
小廣告
在姚克的《天橋風景線》里:「 站在先農商場門口向兩邊一望,都是估衣鋪和「地攤」。四季的各色的衣服,像萬國旗一般飄揚著;一片亂嘈嘈的聲音在空氣中顫動。」 ——這是民國特有的街頭感。你還能經常讀到那時街頭商鋪的種類:「露天的小食攤,茶店,小戲館,蘆席棚,木架,和醫卜星相的小攤......」 在《動人的北平》里,林語堂甚至寫起衣服襤褸的年老洋車夫。而梁實秋更有專文描寫北平街頭的垃圾。
小廣告
彷彿這些作家都在為「城市」舞台劇撰寫「台詞」,他們把文字砸向街頭,然後也任由它們兇猛地把讀者扔到平凡、不起眼,甚至雜亂骯髒的都市街景。這份代入感,延續至今。
小廣告
我們企圖讓這些文字更徹底地回到街頭,於是把這些關於北京的民國文段做成當下街頭小廣告的模樣,然後也像小廣告一樣隨意張貼。
小廣告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街頭的歸街頭。
這是四個年輕人講述的北京故事「字里巷間話北京」,作為2016北京國際設計周白塔寺再生計劃分會場項目,將於9月23日至10月19日在北京魯迅博物館現場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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