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奧運志願者：如果有天堂，那就是里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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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喜
兩年前在吉隆坡，趕在截止日期前申請了2016年里約奧運會志願者。那個時候對於巴西沒想法，就是南美一個國家，簽證極難辦，還有里約的大耶穌像在電影《2012》塌了。
兩年之後，經過無數封奧組委郵件，終於收到了邀請函。作為唯一一個在當地需要辦巴西簽證的我，一周之內出簽，除了邀請函和身份證明，連財產證明都沒有收，巴西大使館真是隨意。出發之前，老師跟我說，「巴西特別不一樣，值得你去看看！」還有一同學說，「巴西特別好，我特別想回去。」
在接下來的二十天里，在這個美麗與危險，極善和極惡，歡笑同痛苦並存的城市，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確實是受上帝眷顧的。這座獨特的城市，因為經歷太精彩，因為人們很親密，因為可以盡情鬆弛隨意，我想念那裡的一切，希望去到那裡的你們也會像我一樣。
在里約的每一天，出門要提前查好路線，問去過的夥伴那裡危險不危險，盡量避免步行。谷歌地圖在這裡不太靈光，因為除了地鐵里能玩玩手機，其他地方把手機拿出來就跟大喊「來搶我」沒什麼區別。
除了繁華的Copacabana和Barra海灘，貧民窟隱藏在城市各個角落，就連當地人一不小心都會亂入，那裡真正恐怖的不是居民，而是私藏槍支和毒品交易。到處都是流浪漢躺在大街上曬太陽，還有對視了一眼就會過來要錢要包要一切的小臟孩兒。
更恐怖的是新聞，不停有記者，遊客，運動員遭搶，最囧的是幾位中國遊客帶了大量現金在街上晃悠被搶劫，所有中國人都遭殃，因為搶劫的都知道中國人有錢了。
所以我一個人不敢去取現金，更不敢隨便在哪個地方都刷卡。雖然里約物價和上海相似，但是巴西人覺得20雷亞爾（相當於人民幣40塊）都是大錢，你拿50雷亞爾出去花人家都沒辦法給你找零。
所以我在里約的時候兜里的錢總是不夠花，日子過得艱難。出去吃飯，要詳細計劃的怎麼避免危險區域，遊客雲集的地方自然是最安全的。
需要搭公交車的時候，需要在車站手舞足蹈讓車停下來，而且有的站牌真的只是一塊掛在電線杆上的牌。上車之後，要集中包括司機，售票員甚至乘客全車人的智慧來幫你找到下車的地方。覓食如此艱辛，所以能隨便在外面吃到個什麼我心裡都能樂開了花。每晚躺在床上，就總感慨：「啊，今天我又活下來了」，就像我homestay叔叔講的：「Liz survives in Rio!（你在里約生存下來了！）」
講真，除了里約，我沒見過這麼混亂的城市，但是它深深套牢了我的心，從第一天就眉頭緊鎖「我要回歐洲」，到最後一天離開心裡默念「我好想里約」，那是我心中的天堂。
第一眼看到Barra海灘，乳白色沙灘連著白色浪花，連著碧綠，連著淺藍，連著沒有盡頭的深藍，「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麼清，像最明亮的玻璃」頓時浮想聯翩，在這裡穿著比基尼約好多朋友打沙灘排球，曬日光浴，衝浪游泳。
從那時起就胸懷對里約海灘的極大熱情，於是專門去Copacabana海灘晨跑，在細軟的沙灘上甩開腳丫奔跑，雙腿時不時被浪花漫過，回頭看沙灘上一串腳印，那種自由坦然大聲歡笑的心情，感覺自己可以一直跑下去。
里約是一座擁有森林的城市，從Barra海灘到Tijuca區的環山公園，好像穿越了一座原始森林。坐公交的時候能看到電線杆上爬過一隻絨猴，散步的時候能偶遇一隻蹲在街道中央的鷹。
從Gale?o國際機場通往市區的跨海大橋上，兩邊是波光粼粼溫柔湛藍的大海，放眼望去蔥蔥鬱郁的基督山雲蒸霧繞。在里約，經常會精神錯亂不知道自己身處哪裡，有時它像歐洲，有時它像非洲，有時它像亞洲，而它就在美洲。
到達前幾天住在里約的朋友家，叔叔阿姨像爸爸媽媽一樣疼我，奶奶見到我都會抱一抱親一親，非常有家裡的感覺。跑去伊瓜蘇瀑布玩的時候手機沒有信號，叔叔還專門打電話去酒店問我是否安全。
有天我誤入貧民窟，到家之後跟叔叔講，叔叔嚇了一大跳，還說他可不能跟阿姨講這件事，她會擔心死的。從那以後，晚上回去晚的時候，叔叔都會親自去地鐵站接我。對於我這種好久沒有回家的浪蕩鬼來說，在里約我好像擁有了一個家。
除了家人，還有交到好多朋友。去里約市中心的一所大學進行志願者培訓的時候，我們的一位老師興奮地說有空我們可以聚一聚，當時覺得巴西人真熱情好喜歡！
沒想到第二天老師真的發信息約見面，於是一個日本人，一個中國人，一個巴西人，三個不同年紀的姑娘在喧鬧的酒館裡吃著烤乳酪和炸餃子Acaraje，喝著百香果甘蔗雞尾酒Cacha?a，臉紅撲撲地聊天，外面的廣場人們唱著歌跳著桑巴，真是奇妙的夜晚。
我還經常被邀請跳桑巴，或是彬彬有禮伸出一隻手慢慢帶你去輕曳，或是熱情奔放一把攬過你開始搖擺，對於里約人來說，哪裡都能跳起來。
在酒館聽桑巴演出，一群人圍著桌子和啤酒彈著樂器唱著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的調子，周圍來喝酒的就跳起桑巴，叔叔說這是最地道的且不要錢的桑巴演出。在博物館Museu do Amanh?那裡廣場看奧運倒計時的演出，整個廣場純然一個露天的pub，歡快舞動的觀眾，穿梭其中的小販賣著Caipirinha酒和撒滿椰肉煉乳的爆米花。
看奧運會開幕式的時候，總導演在開始前跟觀眾說：「let s make a party（讓我們開個大趴）！」熱情的觀眾果真不負眾望，大屏幕上鏡頭掃過的情侶不論老少都會接吻，整場一起唱《Garota de Ipanema》（來自伊帕內瑪的女孩）看著吉娘娘搖曳出場，在熟悉的hiphop和R&B中忘情舞蹈，整個夜店風的別樣開幕式真讓人覺得里約人酷炫得不要不要的。
記得和一位是核電工程師的巴西志願者聊天，我問老先生為什麼想來做志願者。他說，「想和大家一起把里約奧運會變得很精彩」。作為南美第一場奧運會，里約奧運會絕對不是最好的，但是你可以發現里約人在非常努力地做好它。
奧運開始之前，藝術家在吊車上工作到很晚很晚，展現出一幅幅驚艷的街頭塗鴉藝術。奧運會開幕式那晚，住的酒店附近的路上烏泱泱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一個十字路口就站了十六個，覺得十分安心。坐在烈日下的場館引導志願者，開開心心地用擴音器和每個人喊「Bom Dia（早上好）」，還用手機給大家放歌聽。
從場館BRT中轉奧運地鐵專線的保安，從只會用葡語提醒乘客「地鐵」到會喊「subway（地鐵）」。在奧運場館工作的每個人，隨時都會給你一個燦爛的微笑。
我的工作內容是協助媒體採訪，給運動員做翻譯。我們在等候採訪的間歇，大笑聊天，閑得無聊在一群記者面前就隨性跳起來。所有的工作人員大家都很歡樂，志願者也是工作人員，因為制服都是一樣的，而且所有人都讓我們覺得我們的工作也很重要。
培訓的時候，老師講沒有人可以不尊重你，如果任何人態度不友好，你可以立刻停止工作，因為你是志願者。志願小組組長一直在改善志願者的工作安排，不希望大家的時間白白浪費，每天在群里喊「快去吃飯」。男乒決賽那晚，升國旗奏國歌的時候我在後台剛做完張繼科和馬龍的翻譯，準備站著唱國歌，組長突然出現拉著我跑到場地邊看國旗升起。
還有來自不同國家的志願者夥伴，參加過很多次奧運的美國爺爺紳士又好人，擔任東京奧運會志願者指導的英籍日本叔叔經常貧嘴自黑，會講六國語言但在中文面前慘敗的西班牙大叔和各國妹子都能說上幾句，爬過喜馬拉雅山在中國、日本和澳洲做軍火生意的澳大利亞爺爺，因為在索契奧運會偶然和志願者聊天的戰鬥民族俄羅斯妹子，所以這次請了長假來做志願，還有大部分都是學生的中國志願者們大家都很厲害。非常享受和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夥伴一起工作，好像生活在百科全書里！
在里約的時候，經常想起韓寒大大的話，「也許是我的命好，遇見的都是好人，也許是我走的膚淺，幾乎所有人都和氣」。這次出來，諸位親朋好友簡直為我把心操碎，幾乎每天都有叮囑「你一定要小心」，甚至於「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此等樹flag的話。
二愣子般的我在熱情友善的巴西人民愛護下，有驚無險度過了精彩二十天，這段里約奧運之行，成了我珍貴得閃閃發亮的回憶。如果有天堂，那就是里約。Obrigado（葡語，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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