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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就認定了陳佩斯演的是配角「叛徒」?

為什麼我們就認定了陳佩斯演的是配角「叛徒」?



為什麼有些人會堅稱「XX 應該 / 不應該是怎樣的」,雖然給不出絲毫理由?

馮丹彤,精神分析師、長程動力取向心理治療師


我是在電視機前長大的,大人們一直忙工作,所以小時候我看電視盒子的時間,可能比看父母的兩倍還長。那時,家裡只有黑白電視機。也沒有閉路電線,只靠房頂的自製天線,收三四個台。有的台只有晚上有、有的台周二全天休息,所以看個動畫片、看部完整的電影很不容易。當時也沒電視預報,只能進屋打開電視,擰著旋鈕轉一圈,才知道分別在演啥。偶爾看到在演寬熒幕的電影,心理很是激動——父母說過,寬銀幕的電視,都是好電視——我會沖著大院里喊一嗓子,「有好電視看嘍」,在院子里玩打沙包、跳皮筋的哥哥、堂姐、堂弟,會跑進家裡搶著看電視。


看著已經開了半截的電影,他們會一邊睜大眼睛看屏幕,一邊催我,「快說呀!?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時常我也剛看一點兒,說不清楚,但摸著頭,嘟囔,「估計是這個吧,這個人穿著乾淨衣服,長得好看,應該是好人」。「哦,嗯,行吧,先看了」,他們不再追問、坐下來、專心看電影了。我卻憋著某種擔憂:待會兒要是發現他是壞人,咋辦?他們,不會笑話我,說我吹牛吧?


好在,那時候的電影,大多劇情不太複雜、人物特點也比較鮮明,所以角色的「好壞」我基本上都蒙對了。看來,從《地道戰》、《地雷戰》、《平原游擊隊》等電影里,摸索出來的經驗,在其他寬熒幕電影里也用得上:好人就應該是五官端正、身材魁梧,鏡頭給的明亮、光鮮;而賊眉鼠眼、身形猥瑣,給出的光線暗淡的,應該就是壞人。

我的這個發現,在後來看春晚的節目《主角與配角》中,得到某種印證。朱時茂說:「你看看你,這腦袋瓜子、這模樣,這鼻子、這眼睛,這長相,那是幾千年才出一個啊?!像你這樣的形象是吧,小偷小摸啊、不法商販啊、地痞流氓啊,不用演,往那兒一戳,他就行了。」陳佩斯瞪著朱,憤恨地說,「幾千年就出這麼個東西啊」 !


以成人的視角看,「好人」和「壞人」是極簡陋的分類方法,它忽視了人內心的豐富性,也粗暴地給一個人蓋上了看似不可更改的標籤。但是,這種分類也有用:它讓我們這些急於知道如何理解這個角色的行為、怎麼理解眼前的故事、怎麼看待結局等問題的孩子,有了一個立足點、一個基本視角,是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或喜或悲、或受到鼓舞、或跟著擔憂。而這要比無法做出判斷、陷於撲朔迷離的故事中理不出頭緒,要好的多——小孩兒承受未知的能力畢竟有限。


可以說,面對複雜的事情,進行簡單的分類,是一種適應性的做法,你可以說他掛一漏萬、很不客觀,但是它至少緩解了無從下手、雜亂無章時的焦慮。認知心理學也把從「分析到綜合」視為理解一個事情的必由之路。而分析,由於分析者的閱歷、知識的水平,會展現出或深或淺、或簡或繁的差異。


「應該或不應該」,這種非此即彼的「二分法」,是我們在內心對信息進行簡單分類的工具,這一點上和「可以或不可以」、「值得或不值得」的作用相似。只是應該與否表達中,往往還表露了粗暴的態度、隱含了控制的味道。


我高中時留過比較長的頭髮,高一時我是全校男生頭髮最長的,但是沒有領導來管。剛升到高二,有次班主任把我到辦公室,說「很快要高考了,應該把頭髮剪短一些,有利於考前的學習和備戰」。我當時很不服氣,和他爭論:「頭髮的長短和考試好壞有什麼聯繫」?他瞪起因睡眠不足帶著血絲的小眼睛,惡狠狠地說,「做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樣子,你留個長發、穿個牛仔服,跟個混混兒似得,能學進去嗎?能考好嗎?啊?都這時候了,你想想你應該做什麼」?

我倆腿一哆嗦,不是被他突然升高八度的訓斥聲嚇到,而是為這個同時擔任我們政治課老師的邏輯,感到震驚:頭髮長短和混混兒有必然聯繫嗎?看似混混兒和這個人是混混兒有必然聯繫嗎?是個混混兒和學習不好,有必然聯繫嗎?學習狀態好和考的好,有必然聯繫嗎?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小時看電視時,問誰是好人的小孩兒們。只是這一次,辦公室里沒有電視,壞人只得由我來現場演出,劇本來自這位老師的臆測。


多年以後,我對於這老師粗暴的分類、混亂的邏輯有了理解。


原來,人的內心無時無刻,都需要一些心理功能來處理外部刺激帶給內心的焦慮及其他的情緒,這種功能叫防禦機制(也可約等於「自我保護」)。每個人都會發展出適應於自己生活的、處理焦慮體驗的防禦方式。有如獨具身份識別的指紋,一個人一貫地保護自己、調節自己的感受和情緒的能力和方式,塑造了他特有的性格特質、表現出了他的人格力量。同時因為有意無意地、使用防禦機制的方式不同,展現出了不同的人格發展水平。


防禦機制的種類繁多,使用時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在應激、高壓力的情況下,人往往會退行,即用早期的、更幼稚的防禦機制,來處理眼前的困難問題。如,工作受挫的成人,有的會像小孩兒一樣,不斷地抱怨、指責外界的不公平、不合理,來緩解(甚至避免體驗)自己無能的感覺、受挫後的羞恥感;剛得知患了癌症的人,會跟小孩撒謊一般,否認自己生病、不相信眼前的真相。這種退行,在心理素質本就不強、抗壓力能力較差的人身上表現的更明顯。

顯然我的班主任,在高度壓力下,焦慮的情緒嚴重影響到他的睡眠、也影響到他說話時的條理性(有過登台講話、即興發言的人,可能對於這一點更有體驗)等各個方面。 我相信,在和我的對話中,他對我的態度惡劣、語言粗暴,這不是來自於他的險惡用心、人品不好,而是來自於他無法在內心消化的過度焦慮,迫使他啟用了早年的防禦機制,歪曲了他當下的認知能力。他反覆強調的「應該」,更像是一種幼兒化的控制,希望大家聽話,避免更複雜的情況,以此他能減少過多的刺激、緩解過度的焦慮。或許在他眼中,一個班的學生都跟監獄裡的大禿瓢兒似得、穿著號衣,毫無個性、服從管理,然後都低頭學習,是最能緩解他輔導高考班壓力的事情。


這還沒完,這種非此即彼、要求別人「應該」如何如何的心理,作為防禦機制,不僅防禦了眼前的焦慮,讓他可以暫時不去覺察內心的糟糕感覺,反而把注意力放在諸如學生上課走神、遲到等細枝末節的事兒上,而且,在這種不停地挑剔、指責、和學生糾纏於每天可見到的具體細節過程中,他就把「高考的達線率」這個更嚴重、卻暫時看不到的焦慮事件壓抑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我相信,這才是他的噩夢、才是他寧願「選擇」陷於細節糾纏的原因。


所以,我覺得要求我們「應該如何如何,不應該如何如何」的人,的確很難讓他們說清楚是基於什麼道理。因為他們出於處理情緒情感層面的需要(比如緩解焦慮、抑制過度渴望、壓抑嫉妒憤怒等等)所使用的防禦機制,導致他們的認知功能出現偏差。他們僵硬地說著「應該」,不是為了滿足理性的交談,而是為了實現情緒上的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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