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花，筆下則靈！

《心中有花》，同住古驛的女作家李雲的最新散文集，我厚著臉皮討了一本來拜讀。因為很好奇，同住龍泉驛的作家筆下，這座古驛小鎮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其實，我也是猜她會寫點龍泉驛的生活。

我是2008年才搬到龍泉驛來的，至今不足十年，還算個新人。但是，我對這座古驛小鎮的生活，正日益麻木和司空見慣。三月的桃花會，開啟整個成都的春天。然後是櫻桃、枇杷、桃子、葡萄、桔子……才搬過來時，我幾乎就是用四季不斷的花開，和輪流成熟的水果來計時。但是久了，就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覺得這日子，就那樣了。所以，想看看別人是怎麼過的。

龍泉驛活躍著一大批作家，用詩歌、散文和小說等等形式，書寫著各自的經驗。李雲是其中之一。知道她寫過很多作品，《心中有花》是她繼《寬愛》《桃花正紅》之後正式出版的第三部個人作品集。但我之前只讀過她的一些文化人物訪談和藝術評論，以為她是往藝術研究方面發展的，後來有機會讀了她在《四川文學》上發表的中篇小說《寂寞在尖叫》，才真正被驚到。因為我自己也寫一點小說，對小說的閱讀頗挑剔。但《寂寞在尖叫》，對人性和心理的呈現，水平之高讓我敬佩。這也是我厚著臉皮討一本《心中有花》來讀的原因吧。

但是，很讓我意外，第一樂章的「身邊風景」，卻沒給我留下太多印象。成都的銀杏、蓋碗茶、火鍋，或者龍泉驛的桃花朵朵，大概都太熟悉了，也讀了太多其他人的文字。雖然李雲書寫的是自己的經驗，但於我而言，確實少了些異質感，也就缺少了吸引力。

真正讓我慢慢細讀的，是「身邊風景」之後的章節。「旖旎社會」是對身邊普通人的觀察和記錄，「幸福人生」則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生命感悟」大概更傾向內心對世間的折射。所以，《心中有花》的寫作脈絡，是從身邊景身邊人，慢慢退回到自己的生活和內心世界的。在我看來，這恰恰是寫作者的「悟」——最高明的寫作者，都是最終回到內省的狀態，並以此觀察和折射世界。只有這樣的文字，才是有情有溫度的。那種昂頭挺胸叉腰指點江山的文字，是無趣的，也是非文學的。

其中最讓人心動的，恰恰是對自己日常生活的書寫，愛情、婚姻、夫君和孩子，點點滴滴，都被李雲體會在心，然後付諸於文字。像《啃骨頭》《打蚊子》以及一系列關於孩子的細節，原本都是生活中有些瑣碎的部分，但因為作者有著對家庭生活的熱情，有著天然的母愛，這一切都變得有意思有情趣了。這便是「心中有花」了——有了對生活的熱情和審美，眼中的一切便都美了，到了筆下，文字就有了靈氣。

自然，李雲並不局限於享受家庭幸福，更是在內心對這個世界入微觀察和體悟。生命感悟並不講大道理，也不是熬雞湯，而是記錄一些簡簡短短的小事，並從中去體悟智慧。就像《生命元素》一文中寫到的那樣，「陽光、空氣、水、植物、動物是人類的生命元素。沒有它們，人類便無法生存。親情、友情、愛情是人類的情感元素。缺少了它們，人類即便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所以，李雲的文字其實是將自己的情感傾注於這些生命元素之上的。所謂感悟，即是由外已內，而後由己及人。所以，寫作者回到內省狀態時，並非龜縮於自我，而是基於自我真情的外放。像中國功夫里的以退為進，蓄勢再發，因為有了自我情感上的共鳴，力量也就更強大，更讓人心有戚戚焉。

要評價一部散文集，是困難的。一篇一篇去分析，更是無趣。因為讀到它的美，便是覺得美了，很難去複述和再現。這一切，都需要讀者自行去觸摸。但是，我也在書之外得出一點感受，那就是，在寫作者的眼裡，生活不應該是麻木和司空見慣的。只要「心中有花」，有發現美好和智慧的眼光，有書寫的真誠和熱情，筆下的靈氣便一直都在。

在別處，或者在這裡，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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