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掬束月光寄鄉愁
薄霧如紗籠玉盤,月色朦朧溢清寒。秒針的滴答聲躍過了十五的天上宮闕,甩開了十六的瓊樓玉宇,轉朱閣、低綺戶,和著十五的笙歌艷舞,攜著十六的清風朗月
,走進十七臨晨兩點的霓虹燈影。噪雜的喧囂在城市的囈語中寧靜,那一輪從宋朝吟唱而來的圓月,至今還在把酒問青天,今夕是何年?而我這「夢裡不知身是客,一向貪歡」的遊子,在穿過樓群斜射而來的清輝里,伸出雙手、掬起一束月光,默念一句「良辰易逝何如夢」,然後抬頭仰望,故鄉在何處?
十多年的浪跡漂泊,習慣了低矮卑微,見慣了跪舔獻媚,看慣了頤指氣使,也就慢慢地理解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人生哲學。自從在那個春燕啄新泥的季節里離開家鄉之後,故鄉的人事風物平常是通過父母的電話、抑或鄉親來訪時告知一二,誰家的老人去世、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誰家的姑娘出嫁兒子娶媳婦等等,具體詳情,只有等到一年一度的春節回去時,通過父母的敘述,才能得知來龍去脈。
於是,在某個早飯後的時光里,踏著新春暖暖的陽光,閑庭信步地走走昔日的山間小路,拐個彎、爬段坡,走到一個坡梁或山頂,極目望去,便會發現在某一個山坳里會有新的墳頭裸露,那墳墓下面便會有一個年前離世而去的鄉親,或許是我好幾年未見的,也或許是我去年的春節見過的,見或未見,並不重要了,只是他們走完了人生的路,安靜地在黃土中沉睡過去。
生命的輪迴,任誰也無法阻止或挽留,惡名遠播也罷,善行普施也罷,生命不可能因惡而短,因善而長,也不可能因人的意志隨性而施,只是有時候確實因為一個好人的離世而徒增唏噓。但是,這種唏噓,無論是好人或者惡人都會在時光的流逝中逐漸平息,而疼痛的永遠是生養自己的父母,抑或是自己的妻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死者已安息,生者常悲切吧!
月光,向來是和鄉愁相伴相隨的,就連豪放不羈、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白亦「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更何況「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生死」而多愁善感的杜甫了,由此可見,在朗月清輝的夜晚,對每個遊子來說,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鄉愁。這種鄉愁,不僅僅是對「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老母親的思念,更有對「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淳樸村人的懷念。
河柳清風,明月西斜,清輝微涼。「中秋團圓」的陳詞濫調隨流淌的河水而去,天地間隱隱約約的光照中,建築工地的機器聲在這樣的夜晚更加高亢有力,而那些守在機器周圍的人,是被時代賦予特殊稱謂的「農民工」,在亮如白晝的日光燈下,揮動著粗糙的雙手,築起城市的地標,然而,當城市地標的玻璃幕牆輝映金色陽光的時候,他們不是討要汗水凝集而成的工錢,就是拖著疲憊的腳步離去的背影,那些金碧輝煌的高樓或者五彩繽紛的霓虹,從此便成為他們可望不可及的風景。
我非悲天憫人,也非仇富恨世。只是在「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大聯歡慶祝的盛大場面之後,對那些拋妻別子、遠離父母的遊子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這種感覺源自幾年前我的一位鄉鄰,也是我的一位內弟。
好幾年以前,為了生計,他告別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背起行囊,遠離父母,到幾百公里以外的一個礦山去打工,卻不幸遇難。就在遇難的那年春節,因為值班而未能回家過年,可是,春節後不久,在檢查線路時意外身亡,時年不到四十歲。從此,在故鄉的土地上多起一座年輕的新墳;從此,那個帥氣幹練的內弟與家人陰陽兩隔,令親人斷腸,讓鄉鄰慨嘆,當屍體從幾百公里以外運來的時候,四里八村的鄉親們前來奔喪。誰能想到一個生命,蓬勃鮮活的出去,歸來時,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至今想來,恍如昨天,然而,卻是物是人非,但故鄉終究是故鄉,遲早要回去的,哪怕如內弟,最終還是躺在家鄉那一抔黃土之下的。因為,根在那裡,脈也在那裡。
從唐朝而來的「春江花月夜」依然吟唱在今朝的廟堂或江湖之上,「慈母手中線」依然守望著外出的遊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而作為外出的遊子,年年中秋有圓月,可是,年年中秋無團圓,只有在盛世高歌的聯歡晚會中,掬起一束月光,遙望故鄉,寄去一絲鄉愁,聊做對父母、對故鄉的思念,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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