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關於人間蒸發的簡易指南：如何偽造死亡才算乾淨利落？

經常會有人為了保險金，或者逃避法律的制裁，甚至只是想單純的人間蒸發而製造自己已經死亡的假象。假死這個戲碼已經上演了幾個世紀了，但是到底有多少人成功了並不好說，因為要說成功，那這個人在大家的印象里就是真的死了。

不過，許多裝死失敗的人倒都被記錄在案了。今年八月發售的《扮演死亡：假死世界之旅》（Playing Dead: A Journey Through the World of Death Fraud）這本書就講述了這些人裝死的戲碼，詳細描述了前因後果以及被抓的過程。我有幸與本書的作者伊麗莎白·格林伍德（Elizabeth Greenwood）聊了聊人們是怎樣裝死的，以及裝死為什麼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

VICE：你覺得大概有多少人裝過死？

伊麗莎白·格林伍德：這很難說，因為那些 「成功人士」 在我們的 「印象」 里肯定是真的 「死」 了。真正記錄在案的更多是那些想要騙取保險金的人，這些人被逮到的概率相對比較高。一般來說他們都會有一些明顯的動作，比如在過去的一兩年中提高了自己的保險金，或者保險金的額度與自身評價等級不符等。保險公司的理算員對這種 「死亡事件」 通常都有第六感。如果跡象可疑，保險公司會派專門的調查員進行調查。

我採訪過的幾個調查員一般都會簽好幾家公司，這種事件他們一年要調查幾十起。如果一定要我預測一個數字的話，我覺得一年至少得有幾百起吧。不過這些都是我聽說的。

假裝死亡犯法嗎？

只是聲稱自己死了並不犯法，但你為了裝死而做的那些事情通常都是違法的。很多人假裝死亡是想要逃脫法律的制裁 —— 比如說你本該蹲號子的而你現在逃了，這就是妨礙司法公正；如果你在 「下半輩子」 里用的是偷來的身份，或是進行任何形式的詐騙，這就是犯罪。其實假死之後也是有可能不犯法的，但需要你非常、非常小心。

有誰真的做到了嗎？

德國有一個很好的案例。80年代初的時候，有個叫佩特拉·帕茲卡（Petra Pazsitka）的計算機專業大學生，大概十八九歲。有一天，她上了一輛公交車就再也沒有回來。幾年後，當地發生了一起謀殺案，死者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的謀殺案。警察找到了兇手，而出於某些原因，兇手還同時承認自己還殺了佩特拉。自此佩特拉正式宣告死亡，結案。

2015年秋天，在德國另外一個城市，有人打電話給警局報入室搶劫案。等警察到了現場，報案人說她自己叫佩特拉·施耐德（Petra Schneider）。但警察還要求：「請出示身份證件。」 這時她才坦白：「記得80年代初那會兒被謀殺的女孩兒嗎？那就是我。」

整件事就很奇怪，有人替她偽造了她的死亡，而他們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共謀。她整整消失了30年，這期間她沒再用其他的身份，她工作領的薪水都是現金。這件事一出，德國政府讓她重新登記了生存狀態，但他們沒找到她的任何犯罪記錄。

也就是說假死成功的人不能活得太招搖。

你要事事深思熟慮，而且生活越低調越好。從你嘗試使用他人姓名那一刻起 —— 哪怕你只是要辦張借書證 —— 你就已經是在詐騙了。你只能使用小額的現金，而且你不能東奔西走，因為每到一個新地方你都可能被要求出示身份證件。所以你是有可能假死的，但你的生活會很無聊。

除了騙取保險金之外，其他的案件也會被調查嗎？假裝死亡本身並不構成犯罪，那麼有人會去核實各種死亡的真實性嗎？

很不幸，法律的執行力度通常會隨著時間變長和地域範圍變廣而減弱。就算是山姆·伊斯雷爾（Sam Israel，涉案金額近4億美元的龐氏騙局詐騙犯）在逃的時候，其實也沒有什麼警察到處去找他。他在潛逃期間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寫在 「美國頭號通緝犯」 的名單上，想想也是挺瘋的。

而保險公司有自己的門路來確保他們不會給還沒死的人付錢。他們需要證明的不是你還活著，而是你還沒死。他們不需要找到你本人，他們只要證明你的資料有偽造成分，比如證人的證詞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書里說，你跟那些專業假死調查員以及協助他人假死的人都有過溝通，他們都說假死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為什麼？

他們都打心眼兒里抵觸這個想法，尤其是假死事件的調查員，他們碰到的蠢貨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那些為了騙取保險金的，很容易露餡兒。

但我認為他們這麼說更多是因為，假死並不是消失的理想辦法。假死帶來的情況極其複雜，除非你已經仔細規划過假死的步驟和將來的生活 —— 而那些想要假死的人本來就是對生活沒什麼主動性的人，他們通常做不到精細盤算整個計劃。

為了寫這本書，你自己也偽造過自己的死亡。你是怎麼做的？

我是想看看在不構成犯罪的前提下我能裝到什麼程度。我去了菲律賓，因為我發現那兒的保險金詐騙案特別多。那裡給詐騙犯們提供了很有利的條件，比如在 「黑市太平間」，你可以找一具別人的屍體火化掉，而記錄上填的卻是你的名字 —— 他們甚至還賣 「死亡套餐」。

什麼是 「死亡套餐」？

就是你假裝死亡所需要的一切，包括你的死亡證明，證人看到你出 「意外」 的證詞，以及屍檢證明什麼的。

我找了兩個當地的小夥子，他們通過政府機關的內部關係幫我拿到了死亡證明，基於一份假的警察報告，那上面是假證人形容我 「出車禍過程」 的假證詞。我就這麼假裝死亡了，不過我沒讓他們去美國大使館上報 —— 那樣的話我可就是官方認證的不在人世了。

想要騙取保險金，準備好各種文件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我 「死」 成了，我應該付他們500美金，如果我提前告訴他們的話還能更便宜。整個過程比我想像的要容易得多。

這些人最後被發現一般都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淹死」 的都比較容易露出馬腳。如果你想要偽造自己的死亡，你的 「屍體」 會在哪兒呢？「哎呀，當然是 『屍沉大海』 找不著啦！」 很遺憾，這方法根本不行，人家要想找到你的屍體連一周都用不上。我跟我的同事賽斯·費蘭帝（Seth Ferranti）就我的另一本書進行過交談，他說他曾設計過一場投河自殺，然而警察為了找他的屍體竟抽幹了河水—— 我們覺得自己聰明得跟《諜影重重》里的男主角似的，其實要多業餘有多業餘。

還有，要做到與過去徹底斷絕關係一直是個很大的問題。我曾以為科技才是你和你假死之間最大的絆腳石，但其實，拋棄過去才是最難的。你必須忘掉所有你之前的生活、你喜歡的不喜歡的事物，脫胎換骨成為一個全新的生物 —— 除非你有嚴重的反社會人格障礙，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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