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我如何飛翔
且看我如何飛翔
文_和菜頭
「我是風中落葉，且看我如何飛翔。」
——電影《螢火蟲》台詞，2005
今天晚上，美國奮進號太空梭開始了它的絕唱之旅。我下了班
回到家，剛剛打開電腦就看到了NASA的直播。我傷感地看完了整個發
射升空的過程。這是奮進號的最後一次太空飛行，今年美國還會把碩
果僅存的亞特蘭蒂斯號發射一次，然後2011年將成為太空梭的歷史
終點。
我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正好經歷了太空梭的鼎盛時期。通
過電視轉播，我目睹過太空行走、太空艙對接，聽過卡納維拉爾角和
NASA無數次，以至於覺得那種透過麥克風略有些失真、帶著迴音的指
令聲是世界上最性感的聲音。因為那些電視轉播的緣故，物理教材上
的第一宇宙速度、第二宇宙速度不再枯燥無味，因為我看見過火箭和
太空梭分離。
那不只是一個數字，那意味著太空梭刺破雲層，或者燃燒的火
箭脫離開去，掉落進藍天之中消失不見。
早在「9·11」之前，相同的讓我目瞪口呆的情景就已經出現過
——當挑戰者號在空中爆炸，形成兩條細細的煙柱，機艙墜落在大西
洋上，裂成無數碎片，我見證了人類探索太空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幕。
在這個太空梭時代終結的時刻，我因為目睹過這樣慘烈的犧牲而備
覺傷感。太空如此深邃寂寥，人類的努力如此微茫脆弱，而太空梭
一次次起飛，把我的目光帶向宇宙深處，投向全然的不可知。奮進號
接替挑戰者號繼續升空的時候，人類的渺小和不可知的巨大，讓人感
到一種為之毛髮倒豎的悲愴——藍色星球上的小小螞蟻，試圖爬得再
高一點，看得再遠一點，哪怕為之粉身碎骨。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終
結，再沒有了把頭抬起，將目光投向天空的理由。這俗世里已經有足
夠多的精彩、歡娛，讓人時時盯著自己的腳尖。
我不知道如果將早年生活里的太空梭移除會有怎樣的效果。摧
毀一個少年的夢想，他不會再想著去那個卡納維拉爾角？又或者是去
掉了所有科幻小說的魅力，使得幻想變成一種對現實的拙劣影射？我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拿到工資之後，會悄悄地在陽台上架設一台天文
望遠鏡；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在午夜披衣而起，凝視著鏡頭中的
環形山，為那種死寂而明亮的美悵然若失。我只知道在今天晚上，在
這樣一個夜裡，這些人都不在，一個都不在，以至於網路上寂然無聲，
以至於我要用這樣大的音量在blog里吶喊：「抬頭看哪！太空梭的
時代結束了！」
奮進號靜靜佇立在發射架上，注入的燃料引發白色的冷凝蒸氣。
麥克風裡的男聲在倒數，火箭推進器出口先是火花四射，然後噴出橙
紅色的火焰，火箭和太空梭在劇烈的顫抖中拔地而起，拉出一根白
色的長長煙柱，直奔太空而去。太空梭靜靜伏在火箭背上，修長優
美，等待著分離的一刻最終到來……這樣的景象不會再有了，從2012
年開始，太空探險將從NASA轉交給各個商業航天公司，千年隼號那樣
的運輸艦遲早會出現，但那已經和這個故事全無關係了。
記得我初入航空公司的那幾年，下了夜班已經是凌晨兩三點鐘。
我會從航管樓走下來，打開小門，進入停機坪。我喜歡從高大的波音
767機腹和機翼下走過，喜歡看著月光照在一排排整齊的鉚釘上，反
射出清冷的光輝。人類的微茫努力，可以讓鋼鐵飛翔在天空中。看著
這機械的製造物，想到頭頂更深處的茫茫不可知的世界，覺得周身發
冷，又因為自己是人類中的一員而深感驕傲。今天，擁抱不可知的時
代結束了，庸常在四下蔓延。
縱身躍入命運洪流的人沒有了，日子被複印在相同的日曆上。宇
宙、太空、暗物質、四維空間已經無足輕重，光線在美鈔上一樣會發
生扭曲，而愛因斯坦並不知道。然而，真的曾經有過那樣的時代，我
不能沉默著就此忘懷。
站在窗前看下去，下班的中年男子拖著肚子經過遊樂場。天真的
小男孩拿著玩具火箭坐在地上玩，中年男子越走越慢，最後停下，放
下公文包蹲在小男孩的身邊。那是2011年的一個尋常日子，5月16日，
奮進號剛剛飛上天空，在這小小的操場之上，白雲之外，執行最後一
次飛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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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失去飛翔能力，你就停在原地，我每年飛萬里回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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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說說：你願推我下懸崖是為了讓我學會飛翔嗎
※你剪掉我的翅膀，卻怪我不會飛翔
※被折翼的天使，如何讓他飛翔？
※給我一雙翅膀，讓我帶你飛翔
※你剪斷了我的翅膀， 卻怪我不會飛翔。
※你親手剪去我的翅膀，卻埋怨我不會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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