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獨自散步
正午的話：
本期正午視覺，介紹我非常喜歡的一位漫畫家，左馬。
左馬漫畫的故事總是發生在我們熟悉的那些地方。小時候家附近的公園，上學會經過的一片野地，或是回家時會穿過的一個市集。在左馬的漫畫里，這些場景被停留在他的孩童時刻 。故事中的奇遇、恐懼、怪想都像左馬童年時的一個個夢境。似乎在長大後，沒有新的故事發生。有意思的是，當你沉靜下來去體會故事時，你會發現，你就像置身於故事裡的一棵樹下，看著自己也經歷了這一切。
有段時間我反覆看左馬畫的《獨自散步》。這是一個平常的，沒有戲劇化的故事，卻常看常新。看的次數多了，便覺得《獨自散步》就是左馬本人。他把自己鎖在四面都是牆的房間里，房間里唯一的窗戶就是漫畫。 在我看來，和攝影一樣，漫畫必須也只能以這種方式存在。
我常覺得左馬住在一座島上，就像他的漫畫總停留在孩童時刻一樣，島上只有過去的時間。他的各種夢境和幻想的分量不斷增長，讓整個島嶼一點一點沉入水裡。而左馬每天都在極力地守住這座島嶼。
正午 朱墨
漫畫：獨自散步
圖 左馬
正午：你是因為什麼第一次接觸到漫畫？
左馬：90年代初好像所有孩子都看日本漫畫。大家都看，我也看。
正午：你最喜歡的漫畫家和作品分別是？
左馬：小時候喜歡鳥山明、富堅義博、高橋留美子、安達充，現在喜歡柘植義春和安部慎一。最喜歡的漫畫是高橋留美子的《一刻公寓》。
正午：你剛畢業時從事的電影分鏡的製作對你影響大嗎？具體來說有哪些呢？
左馬：只畫過一年分鏡頭，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就是有了把文字轉換成畫面的基本能力吧。
但後來畫漫畫的時候，也感到有些之前形成的習慣不太好。因為漫畫語言和影視鏡頭語言也不是完全一樣，以前太考慮空間的真實性和合理性，有點限制了我對漫畫的想像。苦惱過一陣。
正午：2009年為什麼回到了老家？是為了創作嗎？還是覺得家鄉是很好的創作素材？如果是，為什麼在北京不可以呢？
左馬：那時我已經在北京生活了好幾年，每年都搬家，每次都越搬越遠，沒什麼歸屬感。工作上雖然動畫和遊戲也能做，但最想做的還是自己的創作，所以辭職以後，我就回家開始畫漫畫了。
創作內容還是來自對生活的觀察，但不是當下的生活，我總感覺應該要時過境遷，所有的事件都完結以後，我才可以判斷它。保持一些距離感對創作比較好，於是就畫了一些童年和故鄉的漫畫。
也許以後我也會畫大學生活和在北京租房的日子吧。
正午：後來為什麼回到北京？
左馬：因為回家以後也不是融入社會生活，我是旁觀者，看著它的變化。再離開也是很實際的原因了，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裡。
那時和朋友煙囪做漫畫雜誌《敘事癖》，我想積累一些作品再找機會出版，於是就回北京了。
正午：插畫和漫畫對你來說分別意味著什麼？
左馬：我畫插畫就是接活兒，一般什麼都配合畫。漫畫是我表達欲的出口，不畫出來會難受。有人寫歌，有人寫小說拍電影，我畫漫畫。
正午：在你的漫畫里，文字和圖像似乎像是兩條各自延伸的小道，可時不時會在什麼地方交匯。你怎麼看待自己作品裡文字和圖像的關係？
左馬：我希望文字本身要相對獨立，不要太配合圖畫了，有時意識到圖文關係像是看圖說話，就應該改掉。文字本身要優美有趣，這很重要吧。
我對畫畫比較有信心，所以會這麼認為吧。但我常常做不好。
正午：《獨自散步》的故事，是來自你回家的經歷嗎？
左馬：《獨自散步》幾乎就是如實記錄了一次回鄉的經歷，散步時的所看所想都是真實發生的。那一次的散步很有心得，以至於要畫一篇漫畫作為記錄，因為那是一個時間節點，是我強烈感到鄉村將要消亡的時刻。
我從小只是寒暑假才回鄉下老家，對於家鄉的變化感受就比較明顯。特別是大學以後，回鄉的機會更少，變化也越來越大。衰敗的景象和衰老的婆婆讓我不斷回想起從前的時光。
正午：為什麼三年之後又根據《獨自散步》重新創作了《散步》這組作品？這是一種補充，還是一個新作品的完成？
左馬：畫完《獨自散步》之後，老家被確定劃入了工業用地，沿著長江邊的工業園也建設起來，最後老家的房子也被拆除，這時所有關於家鄉的事都完結了，我對這篇漫畫的想法更多，於是想重畫一次。
新畫的《散步》在結構上更複雜一些，主線還是散步時的所見所想，期間穿插了童年回憶和家族傳說，這些信息又和後來的夢境相關聯，恍惚中轉到了我在城市中的生活。夢裡是破敗的鄉村，窗外是新建的高樓。
是我對鄉村總結性的回憶。
正午：能否介紹一下你快完成的新作？200多頁的漫畫創作起來感覺如何？
左馬：新作名為《夜間巴士》。
我一直在準備畫一個長一些的漫畫。這對我來說很困難，技術上想法上都不成熟，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畫短篇。完成《散步》之後感覺進步很多，就開始畫新故事了。
《夜間巴士》可以看作是一個旅行漫畫，旅行的人在途中意外下車，坐上了一輛夜間巴士。途中她遇到一些人，產生一些聯想，也從別人那裡聽到一些故事，她很享受這個意外之旅的過程。最後在落腳的終點站目睹了一場村落大遷徙事件，她幫助村人們完成了遷徙，自己卻還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這一場夢遊式旅途的真相最後才會揭曉。
這個漫畫馬上就要完成了，創作過程比較痛苦折磨，以後我很難再有這樣的創作了，太累。
正午：你有一次直播自己畫漫畫，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左馬：有，他們說我說話聲音很好聽。
《獨自散步》
《夜間巴士》部分
左馬，本名鄒健，1983年出生於湖北枝江，2005年畢業於北京服裝學院。
漫畫和插圖作者。2007年在法國出版漫畫單行本《罐裝椰子》。2013年出版短篇漫畫集《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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