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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客偏僻山區見聞:自行車現血跡 第二天它變紙紮車


做客偏僻山區見聞:自行車現血跡 第二天它變紙紮車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雪小妖| 禁止轉載

1


十四歲那年,我正在讀初二,新學期開始就有一個女生從外校轉過來,和我成了同桌。


看她的穿著打扮,家境應該很差,能進入這個學校學習,自然會爭取來之不易的機會,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學習上。


可能是因為天道酬勤吧,林玫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期末考試時,一躍成為班上的第一名。而長期壟斷第一名的我,卻一落千丈,滑到了第十幾名,引得同學老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其實,在學期剛開始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這種異樣眼神的存在,也難怪他們,就連我自己對著鏡子看自己,也覺得自己像只怪物:皮膚黯淡泛黑,兩隻眼睛深陷著,一對引以為豪的劍眉稀疏成像禿了毛的刷子。


我已經連續做了一個月的噩夢了,夢中的情形支離破碎,任我如何拼湊也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圖像,只記得自己在夢中揮動著雙手狂奔著,歇斯底里地喊叫著,旁邊有很多人匆匆走過,好像根本看不見我似的……


我拿著糟糕的成績單,坐在學校門口的公交站台上的長椅上,想著如何回去向父母解釋,才讓他們最大程度地接受。這時,林玫來了,一聲不吭地坐在我旁邊。我下意識地與她拉開了距離。


「回家嗎?」她突然開口了,聲音低低的。


我覺得她現在以一個優勢者的姿態向我示威,不想理會她,只是將目光轉向車開來的方向。

「如果不想回家,可以去我家。」她並不介意我的態度,相反更熱情了些。


我原本想直接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猶豫了。心裡小小的怨恨被一股更大的好奇心占上了風。關於林玫的家庭,學校里流傳得版本很多,有的說她的父母是證券公司的老闆,有的說她家裡父母都不在了,她從小是被福利院收養的,還有一種說法更有意思,說她是一個房地產商的私生女,母親是那戶人家的女傭。


「好啊,」我將揉成皺巴巴的成績單塞進書包里,「這可是你請我去的哦,看在同桌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了。」


林玫淡淡一笑,「放心吧,我家裡人會很歡迎你的。」


很快,我們要等的那趟公交車來了,我跟在林玫的後面上了車。車上的人陸續下了,到終點站時,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2


下了車,太陽已經偏西了,遠處的山巒連綿不絕地延伸著,餘輝灑在鬱鬱蔥蔥的樹叢里,像渡上了一層金邊,不停有鳥從樹林里飛進飛出。幾戶稀疏的人家坐落在山腰中,低矮的房屋像學校食堂里軟塌塌的茄盒,似乎隨時都有滾落山谷的可能。


林玫指著最東邊一戶人家,對我說:「看,那就是我家。」


我心裡湧出了一股對林玫的敬意,她一個女孩子,每天要步行那麼遠,再坐上將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去學校,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似乎看出我心裡在想什麼,「其實你不用擔心我,下個星期是我的生日,哥哥會送我一輛自行車了。每天騎著自行車上學,就輕鬆多了。」


我表示贊同,又問:「你還有一個哥哥?」


「是啊,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林玫一時顯得十分興奮,束起的馬尾也跟著搖晃著,「哥哥希望我長大了當一名作家,他說他最喜歡會寫文章的人了。」


我一時間陷入了對林玫感動之中,由衷地說:「你那麼努力,一定能行的。」


到了林玫家裡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林玫家還是一團漆黑,我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家好像沒人在家啊。」


林玫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等下你就知道了。」林玫敲了敲門,很快,從裡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門終於開了,很沉重的一聲,像垂死的病人發出的聲音。


我差點被門檻絆倒,站穩後,看見林玫舉著一盞煤油燈,出現在我面前。


煤油燈芯很小,只能照到林玫的臉,她面部的輪廓像被一種無形的東西拉扯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我。我看見她的背後還有一團黑影,微微地轉動著。


「別站著了,快坐吧。」


林玫將那盞煤油燈放在我旁邊的桌子上,然後端了張小板凳,坐在我對面,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家裡實在是有點簡陋。」


「沒事沒事。」我舌頭連打顫,朝林玫後面又瞥了一眼,那團黑影還在那裡,蠢蠢欲動。


見我看向她的後面,林玫「哦」的一聲反應過來,走到那團黑影旁邊,小聲地對著黑影嘀咕嘀咕地說了兩句,然後將黑影扶起來,一步一步地向我走過來。


我身體本能地向後傾,並同時端詳起面前這個人,他很瘦,裸露在外青筋暴起,皮鬆馳著,像樹皮一樣粗糙。


「這是我的爸爸,」林玫介紹道,她接著又轉向她爸爸,指著我說,「這是我的同桌,他叫魯深。」


林玫的爸爸頭微微仰著,兩隻白色的眼珠子向上翻著,像在快活地做著遊戲。我愣了一下,在心裡嘀咕著:原來林玫的爸爸是個盲人,難怪在家裡不點燈呢。


「您好,大伯。」我還是很有禮貌地問候了他一下。


「你……你就是……就是……魯深。」老人的喉嚨抖動著,一串混濁的口水從傾斜的嘴角流出來。林玫連忙拿來一塊毛巾,給他擦拭乾凈。


聽老人的意思,林玫一家人之前肯定在家裡談論過我。我看了一眼林玫,朝老人點點頭。


「魯深,我爸爸不太放心我一個人在學校里,因為家裡窮,怕被別人欺負,所以就想見見你。」林玫剛說完,老人就不停地點起頭來。


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後腦勺,安慰老人道:「放心吧,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林玫,林玫是我的同桌,誰要是欺負她,就是跟我過不去。」


我越說越有興緻,「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學校里,最喜歡打抱不平,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林玫和老人相視一笑,一陣風從門縫裡吹進來,煤油燈倏地滅了。我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3


那天夜晚,我喝了一點山裡人特製的玉米面,就被林玫安排在東屋休息。或許是因為白天走了太多的山路,儘管床硬邦邦的,但我還是很快睡著了。


睡到一半的時候,之前的夢境又蜂湧而來,我還是一如既住地揮著手狂奔著,聲嘶竭力地呼喊著,但不管我怎麼喊,周圍的人還是無動於衷。最後,還是和往常一樣,我在自己的呼喊中驚醒過來。


我氣喘吁吁地坐在床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稍稍平息了一些,正當我又想躺下去時,聽見隔壁房間有人在小聲地說話。


我將耳朵貼在牆上,感覺聽得還是不清楚,又悄悄地下了床,貼在門縫上聽。


是林玫和一個男人的聲音,但肯定不是她父親的聲音。


「來了?」


「嗯。」


……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醫院那邊已經……」


「不行,我們不能這樣做。」


……


接下來的話,像是兩個人在爭吵,但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實在聽不清楚,只好又躡手躡腳地爬到了床上。


再也沒有睡意,剛才那幾句對話,似乎和我有關。我感覺四周有一種沉重地氣息向我壓過來,似乎夢裡的情形下一秒就要轉移到了現實生活中。


不管怎麼樣,明天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


我在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昏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屋子很安靜,我揉著惺忪的雙眼,看見林玫正在堂屋聚精會神地寫著什麼。


「早啊,昨晚睡得好嗎?」她抬起頭,問候我。


我很想將昨晚的事情,問個究竟,但又覺得那樣有點唐突,便笑著說:「嗯,還行吧。」


高低不平的門檻處,林玫的爸爸正坐在那裡,兩隻青筋虯露的手剝著豆莢。


我看見他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兩個白色的眼珠子轉到了眼眶的中正間,不懷好意地眨了一下。


我心裡猛地一抖,回頭看見林玫已經為我打了一盆洗臉水。


那是一個白色的瓷盆,盆里有幾條魚正在嬉戲的圖案。我看著那盆水,水太清了,我看見了自己在水裡的面容,很清晰,像照鏡子一樣,皮膚黯淡得更加厲害,兩隻眼睛深陷著,像兩個無底洞。盆里的魚似乎也變活了,其中一隻一甩尾巴,就濺了我一臉的水。


我直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林玫見我臉色不對,關切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沒事沒事,可有不太適應山裡的氣候吧。」接著我就順勢將昨天晚上的決定說了出來。


「你想回去?」林玫顯得有點不高興。


不光她,我從餘光里瞥見她爸爸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但我還是想堅持自己的想法,再一次說道:「我想回去,我不想再呆在這裡。」我的語氣很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林玫並沒有強留我,「好吧,既然這樣,那吃完飯後,我送你下山吧。」說完,嘆了一口氣。


早飯還是和昨天晚上的一樣,山裡人特製的玉米面,不過,比昨晚多加了一個雞蛋。由於下山心切,我吃得也比較急切,吸溜幾下就吃完了,然後杵在牆根邊,催促著林玫。


林玫一臉的焦慮,躊躇不定地看著門檻邊的老人。老人面前的毛豆剝了很多,堆積在碗里,成尖錐形,像極了一個東西。他的面孔直直地向上,似乎迴避著林玫的目光。


「你真的決定回去了嗎?」林玫再一次地問我。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快速走出了屋子。見林玫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些不耐煩地說:「你不用送我,我一個人下山就行了。」


這時,我聽見老人的喉嚨里傳出一陣骨碌骨碌的聲音,「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我頭皮一緊,看了看來時的那條路,還像井繩一樣纏繞在山腰,說:「順著那條路走下去就行了,然後坐公交回去就行了。」話剛說完,我就感覺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老人喉嚨里又是一陣奇怪的骨碌聲,「那麼,你知道坐哪路車回去嗎?」


他這一問,我呆住了。


4


我求助似地看著林玫,林玫平靜地說:「沒事的,我送你上車就行了。」她說著就走在我面前,我趕緊跟上。


剛走了幾步,我感覺背後如芒在刺,回過頭來,看見在林玫家的門檻處,她的父親扶著牆,像一棵枯朽的老樹,定定地向我們這邊看。


那一刻,我認定他明明就是能夠看見的。


不光能看見我,看見林玫,看見這個山村,甚至能看見我們常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


昨天晚上來的時候,由於天黑,沒有看清村子是什麼樣子,而現在,我終於可以看到了這個村子的真面目。這個山村算不上是荒村,反而還帶著一股現代文明下的古老和蒼桑,每戶人家的外牆上都刻劃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屋前屋後的擺設都好像是哪個歷史時期保存下來的。


我一路看著,問道:「這個村子叫什麼名字?」


林玫頭低著,淡淡地說:「這個不重要。」


我心裡有些不快,不就是村子的名字嗎,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嗎,還遮遮掩掩的。反問道:「那什麼是重要的呢?」


我走了幾步,沒有聽到林玫回應我,扭頭髮現林玫一直定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她的頭髮低垂著,看不見面容,像被施了魔法。我想著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問話帶了點怒氣,讓她不高興了。女孩子家,心眼就是小。


我決定上前哄哄她,放緩了語氣,「喂,剛才逗你的,別生氣了。」


但林玫的身子卻像石頭一樣僵硬著,一股冷氣直面撲來。我伸出顫抖的手挑開她垂在額頭的長髮,像拉開戲台上的大幕一樣,只見她雙目緊閉著,那兩瓣柔軟濕潤的嘴唇不停地抖動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突然,林玫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嘴唇抖動得更加厲害,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用一張竹篩子稀里嘩啦地篩著黃豆時的情形。


終於,一連串的聲音像衝破了重重地阻力,爆發出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猛地,她睜開了眼睛。


我的頭皮炸開了,跌坐在地上。


林玫向我走來,並向我伸出一隻手,我不停地向後退去,「別靠近我!別靠近我!」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林玫的影像在我面前晃動起來。


我爬起來,沿著山村的小路狂奔起來,不時地扭過來,看見林玫追在後面,喊道:「別跑,別跑。」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那條路像是永遠都跑不完似的。我邊跑邊回頭看林玫,林玫已經放棄了對我的追逐,像枚紅色的小樹葉貼在一片蔥蘢處。


我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丟了,但我已經沒有勇氣回頭尋找。山路上的石頭磕得腳底起了幾個水泡,幾個腳指頭已經有血了滲出來。


儘管如此,我還是拿出了運動會上賽跑的精神,竭盡全力地跑著,哪怕前方是一個轉彎,迅速也絲毫不減。


「撲通」一聲,打破了山村的靜謐,樹叢裡面所有的鳥兒驚得四下逃散。


誰會想到拐彎處有一口井呢。


是的,我很準確地落入了那口井裡,如同一隻野獸鑽進了獵人設下的陷井裡。


還好,那是一口枯井。


我扶著井壁,艱難地站了起來,腿沒斷,只是踝骨受傷很重,像只饅頭一樣鼓著,發著熱氣。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我這樣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後仰著頭看井口,想著如何才能走出去。


「有人嗎?有人嗎?」我本能地呼救起來。


回應我的只有井裡一陣陣迴音,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除了林玫父女兩個,最多還有一個神秘的男人,再也沒看見村子裡面還有其他的人,也沒有聽過其他人的聲音。


我想到了恐怖片里的鬼村,莫非,這個村子正是傳說的鬼村?如果是鬼村,那麼林玫和他父親又是什麼?不會的,不會的,林玫做了我一個學期的同桌,那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啊,可是……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敢再想下去。


我決定自救,我是一個男孩子,越在這個時候,越要拿出自己的毅力出來。我忍著痛,兩隻腳分別踩在井壁的兩側,然後藉助手臂的力量,兩隻腳同時向上挪。由於過分吃力,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但我還是咬著牙堅持著。


突然,一片陰影罩在了井面,我抬起來,一眼就看見林玫趴在井沿上。


「你現在怎麼樣了?」聽得出,她的語氣很焦急。


我在心裡咒罵了一句:好意思問,你丫看不見啊。


林玫頭縮了回去,很快給我扔下了一根井繩。我鬆開了雙臂,跳到了井底。估算一下,剛才費了很多長的時間,只爬了一米左右的高度。


我將繩子在腰上繞了幾圈,雙手抓住繩索,對著上面喊道:「可以了!」


林玫應了一聲,就用力地向上拉著,我的身體像懸浮的氣球一樣慢慢上升著。從上升的速度來看,能想像出林玫在上面用力拉動井繩的情形。


聯想起之前林玫的反應,她一遍一遍地對我說「別跑,別跑」,原來就是擔心我不慎落入枯井裡吧。


看來,我真是誤會她了。


終於我的頭到了井沿處。林玫拉了我一把,將從我井邊拽了出來。


我們一起累倒在地上,林玫看著自己被井繩磨蹭的傷口,抱怨道:「讓你別跑別跑,你怎麼就不聽呢。」


我心虛地說:「也這不能怪我啊,誰讓你的樣子一下子變得那麼恐怖,跟……鬼一樣,我不跑才怪呢。」


林玫生氣地說:「你才鬼呢,看來,我剛才真不應該救你。」


我自認理虧,「好吧,這是我欠你的,有機會,我一定償還給你。」


林玫「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誰要你償還,起來吧,我扶你回家,幫你把傷口洗一洗。還有你的腳踝,再不處理,以後走路真有可能成瘸子了。」


5


重新回到林玫的家,沒有見到他的爸爸,我問了下,林玫說爸爸應該是去了後院。那裡有一個池塘,他經常去那裡釣魚。


一個盲人還釣魚?我實在不敢相信。


林玫又說:「你別不相信,我爸爸釣魚的技術可好了,家裡很窮,買不起肉,全靠他每天釣魚給一家人補充營養。」


林玫拿來棉簽和酒精,將我的傷口清洗乾淨,然後又塗上紅藥水。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我揶揄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在行的嘛。」


「這有啥,山路不好走,摔個跟頭,擦破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說得很輕鬆,最後將目光集中在我的腳踝上,面露難色地說:「看樣子,你的骨頭已經錯位了,得等我爸爸回來給你正骨,現在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一想到要面對他爸爸,我心裡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你爸爸的眼睛……能看見嗎?」我忍不住地說了出來。


林玫定住了,眼睛裡流露出無限地悲傷,「我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見了。」


「為什麼?」


「我有一個雙胞胎姐姐,自從她死了後,爸爸就天天哭,硬是哭瞎了眼睛,」林玫說著,又勉強擠出了些笑容,「唉,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吧。」


我們彼此沉默了幾分鐘,林玫將我扶到了東屋,陪著我天南海北地瞎扯著,我竟然有了些困意,躺了下來。


我雖然眼皮擱拉著,但意識還是清醒的。恍恍惚惚中感覺屋子裡面多了一個人。他的腳步很穩健,每一步都走得特別踏實,甚至整個屋子都會隨著他的腳步聲搖晃起來。


「他在哪裡?」他的聲音帶著金屬一般的質地。沒錯!這肯定就是昨天深夜和林玫說話的那個人。


沒有聽到林玫的回答,但我能感覺到林玫的手指直直指著我。


一股沉重的氣息向我壓過來,甚至還能聽出他富有節奏地呼吸聲。我相信只要我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的臉龐,但我的眼皮像是粘上了一層強力膠,怎麼也睜不開。


很快,我受傷的腳踝被一隻大手抓住了,那隻手如同鐵鉗子一樣牢牢地抓住我的腳,然後用力地一扭,伴隨著「咯噔」一聲,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從腳踝處傳遍全身。


我「啊」的一聲,彈坐起來,眼睛睜得老大。


屋子裡面只有林玫和她的父親!


她父親端坐在我的床邊,白眼珠子依舊不知疲倦地做著遊戲,兩隻雞爪一般的手將我的腳踝又向一側用扭了一下,力氣顯然輕了很多。


我的第一感覺是,剛才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林玫的父親!


可是,那樣也太荒謬了!


我看了看林玫,林玫一臉的平靜,見他父親摸索著站起來,將一根拐杖遞到他手裡,然後坐在我旁邊,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我晃了晃腳,感覺確實比之前好多了,林玫建議我下床走走,我下床走了幾步,腳踝處居然只剩下一點麻酥酥的感覺,全無痛感。


「沒事了。」


我心裡暗暗稱奇,對著門口那個老邁的背影,說了聲「謝謝」,那個身影沒有轉過來,卻嘀咕著說了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問林玫:「你爸爸在說些什麼?」


林玫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快步走上前,攔住他父親的去路,說:「我去就行了,他的腳剛好,暫時不要去了。」


我知道他們口中的「他」指的是我,便插嘴說道:「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林玫的父親轉過身,笑了笑。


他笑的時候,臉角的肉彷彿要墜落下來似的。


林玫見我一臉疑惑,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我爸爸在池塘邊釣到了很多魚,想讓我們去幫他拿回來。」


「好事啊,搞得那麼神秘,快點吧,去晚了,怕被別人偷去。」我一聽,連忙跑了出來,林玫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跟著跑了出來。


6


現在的我已經恢復了之前生龍活虎的狀態。


「村子裡面的人呢?怎麼一個也看不見?」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問林玫。


「哦,村子太窮了,所以人們都不願意呆在這裡,都紛紛地出去打工了。」


我覺得她的回答有些牽強,追問道:「就算是年輕人出去了,那老人和孩子呢,他們怎麼總得留在這裡吧。」


「一開始確實是這樣,年輕人出去,老人和孩子留在家裡,但年輕人手上稍微有了點積蓄,就把老人和孩子都接到了城裡。我哥哥也有這樣的想法,他說等他在城裡站穩了腳,也會將我和父親接到城裡去。」林玫解釋道,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憧憬的光芒。


我突然對他哥哥產生了興趣,問道:「你哥哥在城裡做什麼工作?」


「保安。」


我心裡涼涼的,我所住的小區里,保安的待遇很低,勉強將自己養活,哪裡還有什麼能力再去養活兩個人,更何況,一個是年老古稀的盲人,一個是正在讀初中的學生。


我覺得話題有點沉重,便岔開去,看見一個池塘不偏不倚地正對著林玫家的後門,問道:「就是那個池塘吧。」


林玫點頭。


我們在池塘邊的草叢裡,很快就找到了林玫爸爸所釣到魚,它們被裝在一個竹簍里,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在垂死掙扎。


我看了裡面有一條很肥大的鯉魚,正徒勞地甩著尾巴。不由地心想:今天說不定可以喝上一碗鯉魚湯了,這樣美的池塘滋養出來的鯉魚味道一定很鮮美無比。


出乎我的意料,林玫將那個竹簍倒過來,一陣腥味撲鼻而來。她將還在喘息的魚兒一條一條地扔進了池塘里,包括那條大鯉魚。


「你別發神經了,好歹珍惜一下你爸爸的勞動成果行不?」我吼道,看見那條鯉魚潛入池塘深處,又露出腦袋,吐了兩個泡泡,像在嘲笑我。


林玫指著一堆死魚,說:「這些夠我們吃的了。」


「可是……雖然是剛死去,但味道怎麼也比不上活的吧。」我開始較真起來。


林玫一改往日的柔弱,反擊道:「你以為你一直都是對的嗎?」


「什麼?」


「你別自以為是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實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那樣受傷害的不僅僅是別人,還會傷害到你自己。」林玫很嚴肅地看著我說。


我不懂她在說什麼,愣愣地看了她兩眼,但很快領悟過來了,將雙手叉在腰間,氣鼓鼓地說:「哼,你不就是說我掉進井裡嗎,你是在告訴我,我自以為是,不聽你的話,然後活該掉進了井裡。接著又自以為是,以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爬出井,是這個意思不?林同學!」


我以為下一步,林玫會和我針鋒相對,或是罵我一聲豬頭,掉頭就走。但是,我看見她直直地盯著我的背後,好像我的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你……你看什麼?」我哆嗦地叫起來,故意將聲音扯得很大。


林玫捂著眼睛,大叫了一聲:「不要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陷入了異樣的空間里,周圍全是水。很多根水草像蛇一樣纏在我的身上,我胡亂地揮動著雙手,想解開這些可惡的東西,可是我越用力,它們似乎就越興奮,發出嘶嘶的響聲,將我往池塘深處拉。


原以為我的人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畫上了句號,但當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才發現我依舊活著。


我看了看那個池塘,那麼安靜,透著一種詭異的美,水草像池塘的頭髮,而那些半露在水面的石頭則猶如它鼓在外面的眼睛。


林玫守在我身邊,渾身濕漉漉的,不用說,肯定是她救了我。她見我醒了過來,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事,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林玫笑得很勉強,然後扶著我向家走去。我們像兩條魚一樣,一路上拖曳出長長的水跡。


7


到家後,林玫很快出來了,手裡還端著一盤紅燒魚。她輕輕地將盤子放桌子上,雙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下,「別急,等一下就能吃了。」


她說著,又要鑽進了廚房,出來時端上了一碗魚湯。


我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山裡人特製的玉米面,攪得我這兩天腸胃非常的不舒服,如果喝上點魚湯,肯定就滋潤多了。


林玫的爸爸也出來了,我們三個人圍著桌子坐在一起。


「等一下,還差一個人。」林玫的爸爸瓮聲瓮氣地說了一句。


我疑惑地看著林玫,林玫很開心地告訴說:「我哥哥馬上就要回來了!」


所幸,他哥哥並沒有讓我們等多長時間。門口的光線暗了一下,我看見一個人站在了塵星里。


他長得很魁梧,臉上的皮膚很黑,一隻眼眶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很顯眼,似乎癒合不久。他的手腕很有力度地在半空中划了一下,算是和屋子裡打了個招呼。


我看見他的背後還有一個東西,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我正準備看個究竟時,看見林玫離開了座位,幾乎奔向了那個男人。


她歡喜地叫道:「我的自行車!」


男人側過身子,那輛自行車就完整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8


憑著我的經驗,那絕對是輛上等的自行車,市場價絕不低於五千塊,在A市一中,我還沒見過哪個學生騎著這種檔次的自行車上學。


而現在,一個在城裡小區當保安的男人,居然買了這樣的一輛車,送給了自己的正在初二的妹妹。


「是輛好車!」男人拍拍自行車的座位,一臉的自豪。


「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林玫有些嗔怒道,但臉上仍然相當地欣喜。


「不貴,也就我半個月的工資。」男人輕飄飄地說。


我知道他在撒謊,但也知道這是個善意的謊言,當哥哥的無非就是想妹妹輕鬆地收下自己的心意,就像我拿著考得一踏糊塗的成績單(其實也算是中上等,但對穩居第一的我來說,無異於跌入了懸崖)坐在站台時,想找一個善意的謊言,讓父母盼子成龍的心不至於太難受。


林玫將自行車推入堂屋,時尚嶄新的自行車和家裡簡陋的傢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相對那些坑坑窪窪的桌子板凳而言,那輛自行車簡直就是個外星生物。


「爸爸,我有自行車了,我以後可以騎著自行車去上學了。」林玫興奮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把從後面摟住他爸爸的脖子。


他爸爸似乎也很感慨,「好好好。都快坐下,吃飯吧。」


林玫的哥哥在我身邊坐下來,他一坐在我身邊,我就產生了一種壓迫感,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我想到了我的腳踝後受傷後,林玫爸爸幫我正骨時的情形。當時,圍繞在我身邊的,正是這種氣息,剛毅,帶著泥土和灰塵的味道,厚實得像一堵牆。


「你好,我是魯深。」儘管我心裡泛起了漣漪,但還是象徵性地朝他伸了出手。


他握住我的手,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力量,這種感覺現在還纏繞在我的腳踝上。


我開始異想天開:那天給我正骨的會不會就是他呢?


可是,當時屋子裡明明就兩個人啊!


「歡迎你來我們家。」他的聲音很有質感,金屬般的質感。


我回過神來,「謝謝。」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畢竟是自己的家,他很快融入到和親人團聚的氣氛中。而我在桌上子,顯得比較尷尬起來。他們似乎已經將我遺忘了,一個勁地回憶著,連一些瑣碎的情節都從陳年往事中挑出來,講得有滋有味,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溫情,屋子裡面充滿了他們的笑聲。


我開始在心裡想念著自己的家人,這時候,他們在幹什麼呢?儘管我之前打過電話回家告訴爸媽,讓他們放心。但這畢竟是我第一次離開家,他們一定會擔心我的吧。


我決定晚上再一次地向林玫提出辭行。在小山村呆了三天,似乎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其實,我連自己為什麼來這裡,也說不清楚。


僅僅是因為林玫的邀請嗎?除此之外,我覺得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林玫吃過飯後,將碗筷收進了廚房,他的哥哥也跟著幫忙,只有他們的父親拄著拐杖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坐在屋外。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柔軟地將一層銀霜灑了下來,將他從頭到腳都沐浴著。乍一看,像一尊老樹根盤在那裡。


我向廚房走去,還未到跟前時,就聽見林玫和哥哥在小聲地說著話。


「哪來的?」林玫的語氣聽上去有點氣惱。


「買的。」


「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


「說話啊!這車到底是哪來的?」


「買的。」


「你還在騙我?」


「……」


我的心緊繃起來,像只壁虎一樣貼在廚房外面,聽見裡面陷入了沉默中,才輕手輕腳地往回走。


路過堂屋時,看見林玫的爸爸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到了房間,我就盤著腿坐在床上,回味著剛才林玫和他哥哥的對話。


按正常的邏輯來講,一個保安買一個價值五千塊的自行車,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了,如果說因為妹妹上學省吃儉用,再從別的地方湊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剛才的對話,明顯的表明那輛自行車來路不正。林玫的哥哥一直不肯正面回答林玫的猜測,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這個問題攪得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那輛放在堂屋的自行車刻到我的腦子裡面,怎麼揮也揮不去。


我之前就說過我是個嫉惡如仇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更是固執得像塊鋼鐵。一股莫名的火焰在我的內心升騰著,我急於知道答案,於是,又悄悄地下了床。


這次,我想看看那輛自行車,希望能從上面找到一些線索。


我藉助手機的燈光,仔細觀察著自行車座位下面的金屬支架上,上面應該會註明自行車生產廠家,或是車行的名稱,可是上面什麼也沒有。我又將亮光轉向了自行車的後輪擋泥板上,也沒有找著類似的標記。


但我也並非一點收穫也沒有。


我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在自行車後輪擋泥板的邊緣處,我看見了一點比較深的顏色,好像一個膚色白晳的面孔上,無端地長了一個黑痣。我用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兩下,又將手指伸進擋泥板的內壁,用同樣的方法摩挲了幾下,頓時一陣粉沫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我攤開手掌接了一些,然後吐了點唾沫上去,那層粉沫因為受潮,很快渲染開來。


手機屏幕的光滅了一下,再亮起來時,一個鮮紅的手掌赫然映入我的瞳孔。(原標題:紙紮的自行車 作者:雪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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