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為何忍「胯下之辱」？不是打不過而是惜命！
韓信是楚國人，從姓氏上來看，應該是韓國貴族後裔。他後來乞食於漂母，漂母稱他為「王孫」。何謂王孫，顧名思義，就是王侯子孫。秦滅六國，各國王孫淪落到社會底層，四處輾轉流離，過著朝不保夕寄人籬下的生活。
《史記·淮陰侯列傳》記載，韓信「始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既不能做公務員，又不能做生意。用魯迅說孔乙己的話，就是「不會營生」。啥叫營生，顧名思義，就是如何掙錢過生活。
韓信畫像
於是「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就是每天在別人家蹭吃蹭喝。那時候社會上流行養士，士人們只要有一技之長，都在依附權貴討生活。有門路的依附孟嘗君信陵君這種大家豪族，沒門路的依附當地的亭長里長這種家庭條件較好的豪俠。這幫文士武士有個專有名詞：食客。其實說是蹭吃蹭喝，真要有事還得給人辦。用小瀋陽話說，保鏢不白雇，有事真上啊。比如劉邦跟韓信一樣，也在鄉里作遊俠，也每天白吃白喝，但是也會幫被吃被喝的人擺平一些麻煩事，因此人們對他的白吃白喝也能容忍。
影視劇中的韓信
韓信顯然不行，在當地亭長家吃了幾個月，啥都不幹，亭長老婆怒了，早早把碗筷收拾了。韓信也怒，憤然上街討生活，不想遇到一位屠狗的豪俠跟他找茬。這事大家都知道，但是都沒看懂。這位屠狗的豪俠對韓信說，別看你丫長得人高馬大，還帶一把劍是吧，其實就是一孬種。你要真有種，就把我殺了。要是不敢殺，就給我鑽褲襠。
影視劇中的屠狗豪俠
韓信盯著此人看了看，此人說，你瞅啥，不服，鑽不鑽給句痛快話。韓信於是收拾一下衣帶，從屠狗豪俠胯下鑽過。
韓信後來當了楚王，把侮辱他的這位豪俠找來，給了個中尉。他還跟身邊戰友說，這是一位「壯士」，以前侮辱過我。其實我當時難道殺不了他嗎？但是殺了他也混不出啥名堂，因此我忍了。
那麼問題來了，韓信真要不服，跟人家單挑，能打過這位屠狗豪俠嗎？許多專家都說，他是在吹牛。因為韓信手無縛雞之力，格鬥能力不行。真跟人家打，只有死得快。所以韓信甘受胯下之辱，其實真實原因是打不過對方。
那麼我們先看看韓信真實的格鬥能力，看他到底能不能打？韓信受胯下之辱不久，陳勝首義，天下大亂。項梁起兵，韓信「杖劍從之，居麾下，未得知名」。啥意思，韓信當了項梁的貼身衛兵，但是表現不突出。「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為郎中。」
項梁畫像
啥郎中，執戟郎中。就是說項羽發現了韓信高超的格鬥能力，於是提拔為貼身侍衛。為何得到提拔，李開元先生考證，因為韓信在巨鹿之戰中作為項羽警衛，勇武過人，表現突出，因此被項羽賞識。
但是項羽賞識的也僅僅是韓信的武藝，而不是他的謀略。鴻門宴上，站在項羽背後保護項羽安全的人就是韓信。之後，韓信在宴會上被劉邦和樊噲的風采折服，決定離開項羽，追隨劉邦。
劉邦畫像
樊噲就是一個屠狗的豪俠，與侮辱韓信的豪俠一個檔次。我們看看樊噲的戰鬥力。樊噲跟劉邦老鄉，劉邦混鄉俠的時候就是劉邦小弟，也是當地一霸，屠狗為生，相當於宋江身邊的李逵。
影視劇中的樊噲
然後史記不厭其煩的描述了樊噲的單兵作戰能力，太史公字字珠璣，在一個人身上浪費這麼多筆墨還真是少見。「與司馬夷戰碭東，卻敵，斬首十五級。擊章邯軍濮陽，攻城先登，斬首二十三級。破李由軍，斬首十六級。圍東郡守尉於成武，斬首十四級，捕虜十一人。擊破趙賁軍開封北，斬候一人，首六十八級，捕虜二十七人。攻宛陵，先登，斬首八級，捕虜四十四人。東攻宛城，斬首二十四級，捕虜四十人。攻武關，斬都尉一人，首十級。」
然後就是鴻門宴。樊噲進入營帳護主，張良介紹，「沛公參乘樊噲。」那時候戰車上有三個人，一個駕車的，一個領導，一個保鏢。給劉邦駕車的是騎兵隊長夏侯嬰，保鏢就是樊噲。項羽曰：「壯士。」項羽誇獎屠狗的樊噲為壯士，跟韓信誇獎侮辱他的屠狗豪俠一個詞。
可見該豪俠的戰鬥力也不能小窺。或者有人說，一樣樣是屠狗的，樊噲可能比侮辱韓信的屠狗豪俠格鬥技術高很多。我們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凡事得以常理推測。一個人的戰鬥力有兩部分養成，一是天生勇武，一是後天訓練。樊噲的戰鬥力是在後來的戰場中實戰而來的。如果放在屠狗的鬧市中，我覺得跟侮辱韓信的屠狗少年相比強不到哪兒去。筆者寫這麼多只是想說，韓信和侮辱他的屠狗豪俠都有武藝，而且各自的武藝都不低。並不是楊志鬧市殺牛二那麼簡單。
那麼韓信能打過屠狗少年嗎？我們先看武器。當時韓信有一把長劍。韓信的劍應該是祖上傳下來的遺物。為了顯示自己也是「先前闊」，那怕沿街乞食也不肯賣了換錢。那麼韓信佩戴多長的劍呢，不言而喻，70cm長的。因為韓信長的「長（chang）大」。長就是個子高，大就是壯。換言之，他也是一個「壯士」，而且他的劍不是青銅劍而是鐵劍。
戰國時代的佩劍大體有兩種。一是青銅劍，一是鐵劍。長沙衡陽出土的戰國楚墓，就發現了鐵劍14把，鐵戟2件，鐵匕首4件，鐵刀10件，鐵矛1件，還有鐵箭頭箭桿若干。
那時候冶鑄生鐵，主要短板在燃料。燃料只有持續不斷的燃燒才能產生高溫，融掉鐵礦石成為鐵汁。那時候煤炭和石油還沒有被發現，主要燃料就是木頭。而木材有易燃燒的特點，為了產生持續高溫，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斷加柴鼓風。
戰國時期的鼓風機已經發明，利用的就是活塞原理。因此那時候煉鐵動則上千人。比如非常出名的跟司馬相如私奔的卓文君之父卓王孫，家裡就是煉鐵的，童僕萬人。雖然卓王孫是漢代人，但離戰國不遠，科技並沒有多大進步。戰國時代煉出來的多為生鐵，質脆易斷，雖然有學者（楊寬）考證已經有了鍊鋼技術，還能煉出來「布拉特鋼」，但是使用範圍很小，只在王侯之中流行。比如幹將莫邪劍就是兩把鋼劍，並非青銅劍。當然這只是一家之言，留此存照。
因此那麼這位屠狗豪俠也用劍嗎？很可能用！因為狗會咬人啊，所以屠狗的才大多是豪俠之輩，比如常見一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從來書生負恩多」。還比如幫助信陵君殺死晉鄙奪取兵權的朱亥，就是一位屠狗的豪俠。
朱亥畫像
那麼屠狗的少年也用鐵劍嗎？很可能不用。那時候銅被稱為美金，鐵被稱為惡金。《國語·齊語》記載，「美金以鑄劍戟，試諸狗馬；惡金以鑄鋤、夷、斤，試諸壤土。」因此屠狗少年用的很可能是青銅劍。
那麼韓信能殺了屠狗少年嗎？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韓信能夠成為項羽的貼身侍衛，而且不被項羽認同他的見識，只認同他的劍術，可見韓信武藝之高。而且鐵劍對於青銅劍也有個技術上的優勢。
因此韓信並不是吹牛，他真的能夠殺了侮辱他的屠狗少年。那麼韓信為啥不動手而要鑽褲襠呢？答案也並不是他說的出不了大名，而是當時還在秦始皇統治下，秦法嚴苛，鼓勵公戰，嚴禁私鬥。鬥毆殺人可是死罪。尤其像韓信這種落魄王孫，更是秦政權的打擊對象。夾起尾巴做人是他最佳的選擇。
所以韓信不動手的原因，並不是後世無限拔高的忍辱負重，不逞匹夫之勇。其實只是魯迅先生所謂「愛惜自己不值錢的生命而已」。
本文為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陶唐。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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