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被罵了六百年的「暴政」，卻造就了明朝的強大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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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方團隊張嶔，覃仕勇

如果要在中國歷代開國皇帝里，找一位挨罵最多的仁兄，必然是明太祖朱元璋。

他的招罵事，哪怕是歷史票友，都能找出一籮筐：心狠手黑，功臣屠個遍，隔幾年就是血雨腥風大案。放在評書野史里，基本都是兇殘作風，連金庸小說里，都出場當了陰險小人。幾百年來，就這麼挨罵到五花八門。

但一到核心問題，稍要臉的人，卻都清一色卡殼：朱元璋把大明朝治得咋樣？

唯獨這件事，一身罵名的朱元璋，卻是滿滿的正能量：三十年傳說中的「血雨腥風」，把開國滿眼殘破的大明朝，治成國富民強的「洪武之治」，以超越漢唐宋的成就，比肩「文景之治」「貞觀之治」，公認的閃耀中華史冊。如此反差，為什麼？

因為那些所謂的罪狀，活靈活現的兇殘事，絕大多數都以訛傳訛流。以此而被誤讀的，不止是一個朱元璋，更是一段華夏民族熱血崛起的珍藏記憶。其中的經驗與得失，永遠不是過去式。

不信？那就掰扯兩條！

罵名一：朱元璋的失敗反貪

這樁罵名，以古代史上的各類學者的哀嘆說，就是朱元璋狠的太過分！

有多狠？看他的反貪規矩就知道，親自編訂《明大誥》，「所列凌遲梟示種誅者無慮千百，棄市以下萬數」，然後是《醒貪簡要錄》，官吏貪贓滿六十兩者，殺無赦，還伴以挑筋、斷指、削膝蓋、斷手等酷刑，並推出了「剝皮揎草」的極刑。其刑罰之驚悚，連日本學者都感嘆：能給恐怖小說當素材！

但在朱元璋執政三十年間，這事絕不是恐怖小說，而是動真格。史料記錄里，全是血淋淋的案例，那年頭的官員們，幾乎人人都見識過這刺激時刻：被判死刑的貪官被拉到「皮場廟」去生扒活剝，填塞以稻草和石灰，掛在官府案桌旁，以警示繼任官吏不要重蹈覆轍。

而且千萬不要以為，只有罪大惡極才招來這「待遇」。可能丁點小事，就是舉國席捲的風暴大案。最典型「空印案」，就因為發現幾個不法分子，拿著蓋著印章的空白紙造假賬，就激的朱元璋怒查，結果順藤摸瓜，各地「主印」官員被殺上千人，史稱「空印案」！

這「空印案」雖說株連多，但主要還是小官，另一場「郭恆案」，更是舉國大小官員一勺燴！戶部侍郎郭恆貪污案發，被朱元璋捏住了往死里查，竟揪出2400萬石糧食的贓款，拔出蘿蔔帶出泥的帶出十二個侍郎和上萬地方官員士紳，統統嚴辦！

這番血雨腥風，以朱元璋自己解釋：此弊不革，欲成善政，終不可得。

「反貪」這事上，朱元璋殺熟也殺的狠，自家女婿也別想跑。駙馬歐陽倫，仗著媳婦是朱元璋的愛女安慶公主，膽大包天，不顧朝廷禁令，到陝西走私茶鹽鐵等物資。朱元璋知道了，揮一揮手，下令斬首，眼睛都不帶眨。

這種辦事風格，當時好些人，私下裡叫苦連天，明清的好些「專家」，也是吐槽不斷。最權威的，比如清朝歷史學家趙翼的說法：當時官員每天上班，基本都像上法場，晚上平安回來，就是張燈結綵慶祝。套謝霆鋒的歌詞說：只要為你多活一天我願意。

而以清朝名臣張廷玉編《明史》的說法，朱元璋駕崩五六十年後，去茶攤里喝茶，只要看到臉上有罪犯刺印的老者，基本都是當年被朱元璋辦了罪的。找來聊兩句，對方都是連呼幸運，說活在朱元璋那年代，我臉上留個印算啥，保住腦袋就不錯了！

到了當代社會，這事也被好些人找出了新槽點，流行的一個說法是：朱元璋花了這麼大力氣反貪，殺了這麼多腐敗分子，明末卻依然如此腐敗，實在莫大諷刺！比如某位寫足球寫到被罵狗血淋頭的「著名足記」，就曾跨界寫文吐槽朱元璋，其類似觀點，一度很火。

但這個觀點，就好有一比：三百年後大明腐敗的賬，記在朱元璋頭上？這就好比一個人年輕時鍛煉身體，晚年老胳膊老腿，就埋怨年輕時鍛煉身體是浪費時間。這是嚴重缺心眼。

更值得一說的，則是明清時期好些學者的哀嘆：真的必須反貪反到這麼狠？

其實好些吐槽朱元璋太狠的人，都無視了大明開國的背景：明朝之前的元朝，公認史上治理水平最差的朝代。發展到元末，腐敗早成了公開化，雖說農民起義衝擊一番，大小衙門還是腐敗入骨髓。以朱元璋自己話說：往往蹈胡元之弊。

所以只要稍看點史實就發現，元末農民戰爭時期，幾個主要政權，基本都是穩定後就腐敗。明朝建國早期，各大衙門也是迅速腐化，頭十多年惹出農民起義一百多次。腐敗就是毒素，早已潛伏在肌體，不重手反貪？三百年後的李自成就是下場！

所以，正是元朝留下的腐敗現實，令朱元璋必須採用最強力度的反貪措施，一切零容忍！

而且另一條要說的是，這類在後來許多學者眼裡太過狠的反貪行動，事實證明，當時力度還遠遠不夠。因為明初腐敗最大特色，就是地方勢力勾結，殺官殺的狠，卻殺不著地方小吏與官紳勾搭連環。直到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放了大招，號令老百姓有權抓貪腐小吏進京治罪，弄出了持續十多年的全民反貪風暴，才算把歪風打下去。

那麼這場風暴，真的就弄到人人噤若寒蟬？

好些人都忽略的是，即使最殘酷清洗下，明朝的反貪，都要經過嚴格的複查。比如看似「群眾運動」的農民抓惡吏風暴，不單大批惡吏受到懲罰，還有大批渾水摸魚，抓好人充惡吏進京鑽空子的流氓無賴，照樣也被嚴打。小吏都要甄別，何況官員？

更被無視的一個事實是，也正是朱元璋這場反貪風暴時代，同樣也是中國歷史上，對清官廉吏的表彰力度最大的年代。大批為官清正的官員，得到了公正對待，甚至被破格提拔。相關的人物事迹，《明史》上就有一堆。而官場風氣的改變，更可引《明史》一句話：一時多循吏之績焉！

同樣也是清朝人修撰的《明史》里，對朱元璋的反貪成果，也給出了相對客觀的評價：民人安樂，吏治澄清者百餘年！朱元璋三十年整頓，換得明代吏治百年廉潔！

罵名二：罪惡的八股科舉

朱元璋一輩子的事情里，能和他的「血雨腥風」媲美的，正是他親手制定的明朝科舉制度，學名「八股取士」。

這事的招罵程度，基本是千人踩萬人捶，被好些後世學者，作為明朝文化專制口實。最為流行的吐槽，當屬明朝遺老顧炎武那句怒吼：八股之害等於焚書，而敗壞人才有甚於咸陽之郊！

直白點的意思說：朱元璋創造的這科舉制度，幹了秦始皇焚書坑儒都達不到的兇殘效果。這話到了近代，也惹得好些人痛心疾首，甚至還有人說，中國落後於西方，就是朱元璋弄八股惹的禍。事實，真這麼兇殘？

這制度兇殘不兇殘，得先看看這是咋回事？

其實所謂「八股」，最初源自宋代王安石變法，為了選拔實用人才，科舉以經義文章代替詩賦。朱元璋登基後，也沿襲了這個制度。

好些罵朱元璋這件事的，都沒鬧明白一件事：所謂八股的文體寫法，並非朱元璋定的。八股文的作答格式，是在一百多年後的明朝成化年間才定下。倘誰說「朱元璋制定了死板的八股寫法」，歷史知識準是半瓶子醋！

那朱元璋又制定了什麼呢？最重要一條，是規範了考題範圍：以《四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中的文句命題，由應試者作文闡明其中義理，「代聖賢立言」，即以孔子的思想去指導寫文章。

這種命題方式，說專制也沒錯。但另一個目標，卻也不容忽視：以朱元璋自己詔書里的意思說，貧富不同的讀書人所擁有的參考資料書不同，貧苦讀書人沒有財力購買太多的書籍，無法閱讀到眾多優美且富於理性的文章，要使所有讀書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就必須統一用最簡單的文體進行寫作，並定好考試出題的範疇。

所以，選擇這種考試方法，正是為了讓窮人讀得起書，考得起試！這個目的有沒有效果？看看明朝三百年間，那麼多草根身份的進士官員就知道，極有效果。

強化專制，是那個年代的歷史必然，但把科舉的門檻放低，向更多人公平開放，朱元璋做到了。

當然另一個目的，也更重要：讓士人沉浸於《四書》之中，充分感受儒家倫理道德的熏陶，認同「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理論，並以此作為了人生的言行準則。

而號稱「死板」的八股文，自成化年間時成熟，從此成為明清兩朝的標準體式。也是自明初起科舉發展的結果，那它是否真如顧炎武吐槽，焚書坑儒了？

其實選這文體的最重要目的，還是革命家瞿秋白一語中的：「什麼代聖賢立言，什麼起承轉合，文章氣韻，都沒有一定標準，難以捉摸，因此一股一股定出來，算是合於功令格式，用這格式來『衡文』,一眼就看得出多少輕重。」

所以，選擇這一死板的文體，也正是為了公平。不同出身，不同教育背景的人，在這一平台上公平競爭，決出輕重。

而且這種文體，真箇就沒有美觀，把文化毀了？聽聽清代最偉大短篇小說家吳敬梓咋說。這位先生一輩子諷刺科舉，照說最恨八股文，但說這文體，卻是滿滿贊：「八股文若做的好，隨你做什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

也就是說，八股文，是任何文體寫作的基礎，寫不好的人，才容易埋怨它。

最能證明這句話的，就是燦爛的明朝文化，明朝中期起文化英傑輩出，詩歌散文小說戲曲，樣樣成就非凡。政壇名流更是薈萃。相關流光溢彩的名字，隨便就是一串：李開先，唐順之，徐階，高拱，張居正，湯顯祖，李時珍。或文或詩或戲，但共有一身份：八股文高手！

與其說八股文，是文化的牢籠，不如說是所有文化名流，走上頂峰之前，必須要有的磨練。

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比肩焚書坑儒的兇殘事？是不是中國落後的罪魁禍首，相信這些事實，您一定有答案！

最後說說「洪武之治」。

朱元璋到底有多壞？最能佐證的，還是那句我們熟悉的話：是否推動了歷史的發展。

這件事，看幾個硬數據就知道，「洪武之治」為什麼是盛世，因為有些事，是抹殺不掉的。

先說耕地面積，朱元璋晚年，全國耕地就已到八百五十萬頃，且還不算軍屯。清代頂峰時期，所有耕地算上，「康乾盛世」最高數值是八百二十萬頃。高下立判！

更重要的是民生，明初歷經戰亂的大明，人口經濟都高速復甦，三十年時間，人口暴增近七百萬。好些縣由於人口猛增，洪武末期就大量升級為府。

明代的養濟院，惠民藥局，漏澤園三大福利推廣全國，真正開始嘗試讓中國人老得起、病得起、埋得起，更首創了人類最早的國家養老制度。國家稅糧收入高達三千二百七十八萬，遠遠甩開先前漢唐宋各朝，真正的國富民強！

不管後人對朱元璋有怎麼樣的評價，以六百年的罵名，換一個強大的中國，這個政治強人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