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狼半夜敲門(現代故事)
馮伏虎是兔兒溝的一村之長,他仗著有個親戚在縣裡當大官,在當地作威作福,橫行霸道。附近誰家姑娘小媳婦有長得漂亮一點兒的,只要是被他看上眼的,誰也逃不了他的手心。
就說去年臘月吧,老麻子家的兒子石蛋在外面打工帶回來一個妹子,結婚的那天晚上,馮伏虎愣是闖進人家的洞房,說要和新娘子談談她是不是被拐騙來的,把老麻子一家人趕出了屋外,在屋檐下蹲了整整一夜。而他把門倒插了,也不知談些什麼,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這才一邊系著褲子帶一邊打著哈欠晃出門來。見了石蛋,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這麼一句話「新娘子的味道好極了」。如果不是膽小怕事的老麻子拉得緊,石蛋氣得差點兒要拿刀和他拚命。
兔兒溝是個群山環抱的小山村,由於地處偏僻,交通不暢,上面的幹部很少有人到這個兔子不拉屎、老鷹不搭窩的小窮山溝溝里來。即使有人來了,也被馮伏虎拉到村部「煙酒的幹活」去了,老百姓連個邊兒也沾不到。因此,儘管村民們對馮伏虎這個村霸有一肚子意見,也沒有辦法將他扳倒。最近,不知這姓馮的又通過什麼關係,竟然把他一個不學無術的名叫馮得寶的兒子送到鄉派出所,當上了副所長。這一下子,馮伏虎更是如虎添翼,見人走路兩隻眼睛都長到頭頂心上去了,得意極了。按姓馮的話說是「我上面有靠山,下面有關係,天高皇帝遠,老虎做大王,哈哈——我要幹啥就幹啥,誰也拿我沒辦法」。
當然,馮伏虎這話說得也太過了點頭。他得意沒有多久,就出事兒了。出了什麼事?說起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要有多離奇就有多離奇:
有一天,馮伏虎的老婆去了娘家,晚上,他一個人在家閑得發慌,打開放像機看了幾盤黃色錄像帶,看得火起,半夜裡把他的相好村婦女主任王小花叫了來,兩人剛脫衣上床,就聽得「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起先,馮伏虎還以為是他的老婆回來了,好不掃興,氣得他沖窗外大吼:「媽的,你半夜三更地往家跑什麼跑?滾回你的娘家去!」說著,就要往王小花身上壓。如果在往常,他這一聲吼,他老婆早嚇得一聲不響了。誰料,敲門聲還是響個不停,而且一陣比一陣急,外帶一陣陣粗重的嗚嗚地嚎聲。王小花有點兒怕了,說:「這不像是你那個黃臉婆敲門。是不是有人故意來搗亂,你去看看。」馮伏虎只好一邊披衣下床,一邊喃喃地破口大罵道:「媽的,是哪個吃了豹子膽,敢到老子門上來搗蛋!」
來到門口,他沒有打開門,扒著門縫朝外看了看,豈料這不看便罷,一看嚇得他目瞪口呆,怎麼啦?明晃晃的月光下,只見有一頭大灰狼像人一樣地站在他家的門口,一邊伸著兩隻前爪不斷地敲擊他家的兩扇大門,一邊扭動著身軀跳著搖擺舞,那一陣陣粗重的嗚嗚地嚎聲,正是從狼的喉嚨里發出的。
自古以來,有誰見過狼像人一樣站立在別人家門口敲門跳舞?馮伏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但饒是他的膽子有磨盤大,也被眼前的這幅情景嚇得三魂飛了七魄半,「啊——」地一聲慘叫,雙腿打著顫,連尿都撒在褲襠里了。
王小花聽到馮伏虎的驚叫聲,跑出卧室,當她從門縫裡也看到堵在門口敲門的那頭狼時,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立時要從後門溜走。誰知她來到後門,也聽到一陣緊急的敲門聲。從門縫隙間向外一看,「我的媽呀」怪叫一聲,只見那兒也堵了一頭大灰狼,跟前門的那頭狼一樣,像人一樣站在那兒一邊扭動著身軀,一邊用兩隻前爪不停地敲著門。
馮伏虎和王小花兩人全嚇傻了,他們害怕這兩頭大灰狼將門撞開,撲進來把他們給吃了,想越窗而逃。可是,窗口上的柵欄是用一根根大拇指粗的鋼筋焊接上去的,他們根本無法從窗口翻越出去。隨著前後門的敲擊聲一陣比一陣的激烈,兩人就感覺自己是瓮中之鱉似的,連一點逃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絕望之下,他們也顧不得臉面了,各人摸出一隻臉盆、鐵鍋蓋,「咣、咣、咣」,「哐、哐、哐」,用一截木棍拚命地敲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呼起救來:「救命啊——」……他們想驚動村上的人,將那兩頭大灰狼趕走,使他們脫離險境。
寂靜的夜裡,馮伏虎和王小花敲擊臉盆鐵鍋蓋的響聲、呼救聲,顯得格外響亮、刺耳。村裡睡熟了的人們,全被驚醒了過來。他們還以為有強盜進村了,打著手電筒、火把;有的拿了鐵叉,有的操起了獵槍……成扇形地向馮伏虎家包圍了過來。
遠遠地,村民們就發現了馮伏虎前後門站著敲門跳舞的那兩頭大灰狼。一時間,大家全震驚住了。他們由生以來誰也沒有看見過這麼一幅怪異的場景,那兩頭大灰狼莫不是修鍊得道的精怪變的?否則,狼怎麼可以像人一樣站立,並像人一樣跳舞呢?大家遲疑著,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了。
眾人像看把戲似的,遠遠地看著那兩頭大灰狼不停地敲著門,扭著身軀跳著搖擺舞。就這樣,人、狼相峙將近有兩個多時辰,人群中擠出石蛋來,恨恨地對在場的人說:「依我看這是那姓馮的平時壞事做多了,老天派狼精前來收拾他了!」他這話一出口,眾人想起馮伏虎平時所做的種種壞事,「轟」地一下子都走散了。
馮伏虎和王小花從窗口中,眼睜睜地瞅著走散的人群,兩人面面相覷,翻了一陣白眼珠子,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馮伏虎那個在鄉派出所當副所長的兒子馮得寶得到了消息,帶了一干民警全副武裝地駕著摩托車,風馳電掣一般地趕到了兔兒溝。
快到家門口時,馮得寶果然發現自己家的門前屋後有兩頭大灰狼守在那兒。不過,那兩頭大灰狼已不再敲門,也沒有跳舞了,只是像人一樣直挺挺地站立在門口,跟泥塑木雕一般。
有兩個膽大的民警分別悄悄告貼近了過去,待走到狼的身邊,這才發現那兩頭大灰狼都早已經死了。再抬頭朝上一看,那兩個民警差點兒都笑出聲來,是怎麼一回事兒?原來在馮伏虎的門前屋後,竟各吊了一隻大鱉,那兩頭狼的舌頭都被鱉咬住了,難怪那兩頭大灰狼竟像人一樣站立著,至死也一動也不動地卓然而立著呢!
那麼,馮伏虎門前屋後為什麼要各吊著一隻大鱉呢?那兩頭大灰狼又是如何跑到他家門口來的呢?
說起這件事的起因,這還與馮伏虎玩女人有關。
原來,這馮伏虎是個色中餓鬼,一天也離不開女人的身子。時間長了,身子也被淘空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在那方面越來越不行了。也不知道他是通過的哪種途徑,居然從一個遊方郎中那兒得到一種秘方,說用狼羔子和山毛鱉放在一起燉著吃,早晚空腹各吃兩碗,一個月下來身體就會復原,兩個月下來將會雄風再起,如狼似虎。
馮伏虎得到這個秘方後,如獲至寶一般。兔兒溝一帶出狼,弄幾隻狼羔子倒不成問題。他找到幾個會打獵的狐朋狗友,沒有過一個星期的工夫,便幫他弄來了兩隻小狼羔子。問題是如何弄到山毛鱉呢?這山毛鱉是生長在深山裡的一種旱鱉,渾身長滿紅色的毛,喜與毒蛇同居,一般人是很難尋覓到這種鱉的。但馮伏虎為得到這種鱉,挖空心思,放出話來,說為了儘快地使兔兒溝的村民脫貧致富,準備辦一個山毛鱉養殖場,只是苦於無法尋覓到鱉種。誰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他弄到鱉種,村部將獎勵誰人民幣500塊。他這話放出來後,誰都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村上有人背地裡罵他道:「羊鼻子插蔥,裝什麼大象?想吃山毛鱉,不怕毒蛇咬死你!」又相互道:「誰要幫那姓馮的捉山毛鱉,就是為虎作倀,不得好死!」
可是,罵歸罵,說歸說,但看在那500塊錢的份上,仍然有人冒著「不得好死」的風險,暗地裡在幫他尋覓山毛鱉。那天,村裡的張三和李四,碰巧各自在野蛇谷捉到一隻山毛鱉,用鐵絲穿了鱉尾的甲殼。兩人白天不敢把山毛鱉送到馮伏虎的門上去,怕村上有人看見了指著脊梁骨罵他們,於是半夜裡偷偷地送上門來。到了馮伏虎的家門口,見他家的門是關著的,又從窗戶邊聽到從裡面傳出他和王小花的調笑聲,都沒敢隨便敲門。兩人為區分鱉的大小,一人把鱉倒吊在了他的大門口,一人把鱉倒吊在了他的屋後門口,悄默默地溜走了,想到第二天再向馮伏虎說明。
也真是合當有事。馮伏虎弄到那兩隻小狼羔子後,卻沒有想到小狼羔子的父母幾經幾天的周折,憑著狼特有的敏感,在那天半夜裡,張三李四前腳剛走,它們後腳便尋找上他家門上來了。這兩頭大灰狼也夠聰明的,為防止馮伏虎從後門溜走,居然一前一後把馮伏虎的房前屋後兩道門都給堵上了。
誰知,那兩頭大灰狼在靠近馮伏虎的大門邊時,一股撲鼻的腥氣引誘得它們饞涎欲滴,抬頭驀然發現上方懸吊的大鱉,不知是何物,所以懸起兩足仰首以舌舔試。哪料那兩隻鱉對於送到嘴邊的狼舌竟一點兒也不客氣,一口就咬住狼舌。
俗話說:鱉犟鱉犟,一口咬到涼月上。意思是說鱉的意志堅韌,凡是咬人必定痛入骨髓,即使將它的頭割下來,它也不會鬆口的。這也是鱉的性情使然。就這樣,那兩頭大灰狼居然被兩隻鱉咬住舌頭一直懸立在馮伏虎的門口,因為疼痛難忍,這才不停地扭動著身軀,一邊從喉嚨發出粗重的吼聲,一邊用兩隻前爪不停地敲擊著他家的門。馮伏虎和王小花不明所以,還只當那兩隻大灰狼在那兒跳舞呢!
當然,那兩頭大灰狼再兇猛,也經不住這番折騰,愣是活活累死了。
再說馮得寶帶人破門闖進屋中,卻發現父親和王小花雙雙躺在地上,早已經全身硬梆梆的了——原來這兩人硬是被那兩頭大灰狼嚇破了膽,早一命嗚呼了。
馮得寶還不甘心,招呼了王小花家的人,將自己的父親和王小花送到醫院,請醫生進行搶救。
醫生只當這對男女是馮得寶的父母,看了一眼這兩具屍體,冷冷地對他說:「你爸爸媽媽早已經死了有幾個小時了,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難下手了。天氣太熱了,免得屍體腐爛,你還是把他們拖回去,儘快地將後事處理了吧!」
「你也別傷心了,」旁邊一位護士小姐說,「你爸爸媽媽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但能在同一天死去,也算是恩恩愛愛生死的同命鴛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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