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科是國企還是民企？一紙國資嘉獎令惹出實際控制人爭議

深鐵用足「併購貸款」又不做實際控制人？

深圳地鐵集團入股萬科成為第一大股東後，萬科究竟算國企算是民企一直存在爭議。據媒體日前報道，深圳地鐵集團因入股萬科而獲得深圳國資委獎勵，深圳國資委文件中點明，獎勵理由是「實現了市屬國資世界500強企業零的突破」。

9月29日，網上流傳一份文件，是深圳市國資委關於對地鐵集團入股萬科項目予以資本運作獎勵的通知。通知顯示，深圳國資委決定對深地鐵董事長林茂德予以100萬元資本運作獎勵，同時對深地鐵財務總監陳賢軍予以特殊貢獻獎勵。

2017年6月，在先後受讓華潤所持15.31%股權，及恆大所持14.07%股權之後，深圳地鐵集團正式成為萬科的第一大股東，總計持有萬科29.38%的股份。至此，歷時兩年之久的萬科股權之爭暫告謝幕。

有意思的是，萬科一直宣傳自己不存在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而深圳國資委則在通知中用「市屬國資企業」的身份稱呼了萬科。有網友稱，以後，萬科的抬頭或許該叫「深圳市屬國資500強企業」。

深鐵是否已經實際控制萬科？

據媒體披露的文件顯示，7月26日，深圳市國資委下發《深圳市國資委關於對地鐵集團入股萬科項目予以資本運作獎勵的通知》（下稱《通知》），表示「你公司（深圳地鐵集團）按照市場化、法制化原則，成功受讓華潤、恆大所持萬科29.83%股份，成為萬科第一大股東，對資本市場、金融體系的健康穩定以及支持實體經濟發展具有標杆意義，有效推動了市屬國資世界500強企業零的突破。」 騰訊財經經求證確認了該文件屬實。

《通知》中顯示，深圳市國資委決定，對深圳地鐵集團董事長林茂德予以100萬資本運作獎勵，獎勵資金由深圳市國資委委撥付。

在這份通知中，顯然深圳國資委已經認定萬科是自家單位的下屬企業，然而萬科多次在公開場合及公告中表示無實際控制人。究竟是深圳國資委的一廂情願，還是萬科刻意迴避？

萬科是國企還是民企之爭的焦點，在於深鐵是否已經成為萬科的實際控制人。根據最新的《上市公司收購管理辦法》第八十四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為擁有上市公司控制權：

(1) 投資者為上市公司持股50%以上的控股股東；

(二)投資者可以實際支配上市公司股份表決權超過30%；

(三)投資者通過實際支配上市公司股份表決權能夠決定公司董事會半數以上成員選任；

(四)投資者依其可實際支配的上市公司股份表決權足以對公司股東大會的決議產生重大影響；

(五)中國證監會認定的其他情形。

萬科公司章程解釋：實際控制人，是指雖不是公司的股東，但通過投資關係、協議或者其他安排，能夠實際支配公司行為的人。

根據上述表述來看，深鐵持股29.38%，並未觸及第二項條款，在嚴格意義上不成為控股股東。雖然深鐵股份控制權未達到30%紅線，但是深鐵在新一屆董事會中能否佔據決定權呢？

萬科公司章程第六章第一百五十二條顯示：董事會會議應當由過半數的董事出席方可舉行。每一董事享有一票表決權。董事會作出決議,必須經全體董事的過半數通過。公司董事與董事會會議決議事項所涉及的企業有關聯關係的,不得對該項決議行使表決權,也不得代理其他董事行使表決權。該董事會會議由過半數的無關聯關係董事出席即可舉行,董事會會議所作決議須經無關聯關係董事過半數通過。出席董事會的無關聯關係董事人數不足三人的,應將該事項提交公司股東大會審議。

也就是說，深鐵如果能在董事會佔據半數以上的表決權，同樣成為實際控制人。

6月30日，萬科股東大會在深圳舉行，會議期間審議了包括董事會換屆等多項決議。萬科在隨後的公司公告中披露，會議以累積投票的方式，選舉郁亮、林茂德、肖民、陳賢軍、孫盛典、王文金和張旭為公司第十八屆董事會非獨立董事；選舉康典、劉姝威、吳嘉寧和李強為公司第十八屆董事會獨立董事；選舉解凍、鄭英為第九屆監事會非職工代表監事。

在上述名單中可以看出，萬科管理層方面的董事會席位分別是萬科集團總裁郁亮，執行副總裁、首席風險官王文金，執行副總裁、首席運營官張旭；深鐵方面則分別是深鐵董事長林茂德、總經理肖民、財務總監陳賢軍；萬科黨委書記解凍以及深鐵物業開發總部黨委書記、副總經理鄭英任監事。

此外，深鐵還推舉了同為深圳國資委旗下的深圳賽格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孫盛典進入非獨董名單；推舉深圳市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管理局旗下前海金融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李強任獨立董事。這使得萬科13人的董事會中，深圳政府背景人士佔到了6個名額。

根據萬科公告，其餘三位獨立董事有兩名香港公民，分別為新華人壽董事長康典以及畢馬威會記事務所中國副主席吳嘉寧，而另一名學界的獨董中央財經大學中國企業研究中心主任劉姝威則在寶萬之爭中多次發表評論力挺管理層。

不難看出，在新一屆萬科董事會成員中，深鐵方面的名額雖然未超過半數，但是已經牢牢控制住最大話語權。

深鐵664億接盤資金是否合規？

今年6月9日晚，中國恆大發布公告，公司將其所持有的15.5億股萬科A股(約佔萬科總股本的14.07%)轉讓予深鐵，每股交易價格為18.8元，總價為292億元。在此之前，今年1月，深鐵已經從華潤集團手中收購了16.90億股萬科股份。因此，萬科半年報披露，深鐵已持有萬科29.38%股份，超過寶能系成為其第一大股東。

華潤那筆，買入價為22元/股，高於當時市場價10%，耗資372億元；恆大那筆，買入價為18元/股，低於當時市場價的10%，耗資292億元。核算下來，這兩次收購的平均成本為20.5元/股。

作為深圳國資委全資控股子公司，深鐵集團半年內出手664億元收購萬科股份，錢從何來？

實際上深鐵集團的錢袋子並不算寬裕。2017年6月11日發布的萬科詳式權益變動報告書顯示，深鐵集團2016年營業收入124.6億元，利潤總額僅為0.2663億元，同比減少17.73億元，歸屬母公司凈利潤只有1.5198億元，同比減少16.68億元；截至2016年12月31日，深鐵集團總資產2703.5億元，負債914.1億元，資產負債率33.81%，貨幣資金為298億元。

接盤華潤股份時，深鐵集團主要資金來源為銀行借貸。根據公開信息顯示，深鐵集團為從華潤手中收購萬科股份籌集了220億元貸款。

接盤恆大時，依然如此。恆大公告顯示，深鐵集團於6月16日前支付股份轉讓價款額的65%（合計人民幣192億元），餘款101億將於6月28日前支付。

而根據6月12日萬科詳式權益變動報告書，深鐵集團與恆大的這次交易股份轉讓價款總額為人民幣292億元，深鐵集團支付資金來源於自有及自籌資金，大約有175億元須通過銀行貸款方式籌集，期限不超過5年、利率為五年期貸款基準利率。

深鐵集團截至去年年底持有298億元貨幣資金，收購萬科股權就消耗了268億元：兩次收購消耗自有資金分別為151億和117億元。

為了這兩筆收購，深鐵集團幾乎將自己的錢袋子掏空，同時還額外背上了395個億的銀行債務。

根據央行和銀監會下發的《貸款通則》，銀行貸款是不得進行股本權益性投資的。不過，根據銀監會印發的《商業銀行併購貸款風險管理指引》，併購行為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的，但「併購交易價款中併購貸款所佔比例不應高於60%」。

深鐵購買恆大所持萬科股權耗費資金292億，併購貸款規模175億元，佔比59.9%。深鐵購買華潤所持萬科股權耗費資金372億，其中貸款佔220億，佔比59.2%。都逼近60%的上限。也就是說，深鐵以「併購」萬科的名義申請了銀行的併購貸款，並且用足了槓桿，從而完成了對華潤和恆大持有萬科股份的收購，成為萬科第一大股東。

深鐵完成上述交易後，萬科2017年上半年財報進行了詳細披露。但在半年報中同樣稱：「公司不存在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報告期內該情況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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