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新沉睡八千年的查海古村探訪

編輯：微信公眾號才韻生活

來源：大漠雄關新浪博客

石堆龍

沉睡八千年的查海古村

1982年5月8日傍晚，晚霞燒紅了半邊天。在阜新蒙古族自治縣沙拉鄉查海村開展野外文物普查的阜新市文物普查隊隊員趙振生，拖著疲憊的身子趕往駐地鄉政府。當他翻越一座長滿松樹的山崗，跨過一條幹涸的河床，沿著雜草叢生的羊腸小路走過一條溝壑時，突然發現溝底有一堆農民在斷崖上刨樹根扔下來的土，土堆上有塊像瓦片似的大陶片。職業的敏感使趙振生怦然心動，急忙從溝邊滑下近兩米深至溝底，撿起這塊大陶片，擦掉上面的泥土，仔細一看，發現這是一件大陶罐從口沿至腹部的一塊殘片，手工制胎，上面還有「之」字紋。他觀察四周斷崖土層，看到在黃砂岩生土層上有一層很薄的黑灰色的文化層，他用小鐵鏟又挖出一些碎陶片，還挖出一件磨光的石斧，他認定這是一處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存，驚喜地喊來同行的鄉文化站站長白瑞君，兩人採集了一布袋標本，直到天黑才回到鄉里。趙振生整理到後半夜兩點。趙振生的發現很快轟動了省市考古界，經過省市考古隊發掘，一個被埋在地下沉睡了約八千年的原始社會的村落遺址——查海遺址終於重見天日！

8000年前的阜新地區，氣候溫暖濕潤，森林茂密，動物種類繁多；土質肥沃，水草茂盛，境內縱橫交錯的河流，積聚了豐富的魚類資源。山地丘崗，平原沃野，河湖沼澤，所有這些，為人類在阜新大地上繁衍生息，創造了獨特的自然條件。

查海遺址是我國北方地區迄今為止保存最完整、文化內涵最為豐富的新石器時代早期人類聚落遺址之一，距今約8000年。遺址位於查海村南約2.5公里處，距101國道3公里。這裡是繞陽河一條支流的發源地，海拔297米，自然坡度較緩。遺址坐落在一漫圓丘崗南坡台地上，現存面積一萬多平方米。1987年～1994年，在遼寧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方殿春、辛岩等領隊的主持下，阜新市考古人員胡健、石金民、劉曉紅、崔嵩、王久貴、袁海波、孫剛等，對查海遺址進行了7次發掘，發掘面積8000平方米，揭露房址55座、灰坑和地窯穴35個、居室內墓葬6座、墓葬10座和3個祭坑，出土了石器、玉器、陶器等各類文物數千件。出土的龍紋陶片及石塑龍被稱為「中華第一龍」，玉器被稱為「世界第一玉」，出土的原始農業生產工具證明「查海人」為古代北方「第一代農人」，證明了遼河流域的阜新大地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我國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欣然為查海題詞：「玉·龍故鄉文明發端」。專家、學者把以查海遺址為代表的遺存命名為「查海文化」。

歷經幾萬年的漫長發展，母系氏族社會到了查海文化時期，已進入繁盛階段。當時人們集聚而居，在接近水源、易於獲取食物、確保安全的向陽避風地方建立村落。而且居住區的兩側都有河流和斷崖峭壁作為排水和防護溝，以防猛獸及其他自然災害。這種聚落形態反映了當時的自然環境和生產生活水平。

查海遺址各房址之間布局密集，東西成行，排列有序，每行2至3座，方向一致，都是半地穴式，方形圓角，中間有1至2個灶坑遺址，直接鑿於花崗片麻岩上。房屋大小不一，功能不一，所以自己形成一個村落。形成村落是人類社會氏族部落組織進一步發展的標誌。從舊石器時代晚期到新石器時代早期，距今約一萬年至八千年間，正是人類從遊獵到定居，又從定居到形成村落的時代，而查海聚落遺址在這一發展過程中，具有重要的代表性。

查海房屋是由氏族成員按統一規劃集體建造。建造房屋時，首先開鑿地穴，然後用沙石和泥土沿地穴的周圍垛成短牆。房屋南側的牆壁上開有洞口，有的還在地面向南突出部分開鑿半圓形穴坑，里側還設有石階或木梯供人出入，承襲了早期穴居的生活習俗。從沒有發現門道這一特徵可以知道，這一房屋的形制在以後的歲月里演變為北方游牧民族的圓形帳篷。

遺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石制農業生產工具，其中有石鏟、石耜、石鋤、石斧、石刀、石磨盤、石磨棒，而用於掘地、砍伐樹木、平整土地的石鏟數量最多，器形也很多，部分帶有穿孔，表明查海人已有了一定規模的原始種植業。原來的刀耕火種手段已成為輔助性措施，進入了耜耕農業階段。出土眾多的石磨盤、石磨棒這一穀物加工工具，證明了這點。另外，從發現的三十多個地窖穴看，直徑都在1米～2米之間，分布在房址周圍，說明當時人們的糧食有了剩餘。考古證明，查海的原始農業是目前發現的旱作農業出現較早的地區，為探索東北地區種植業的發展增添了新的內容。

石磨盤

從查海出土的大量的瑪瑙細石器及石網墜來看，農業的出現，雖然為當時人們的生活提供了更多的食物來源，但作為傳統的漁獵業，在人們生產生活中還佔有相當的比重，是人們蛋白質、脂肪和皮毛的主要來源。查海的阜新先民利用周圍廣闊的森林草原和眾多的小溪河流進行狩獵和捕魚，這項工作主要由青年男子來擔任。他們靠集體的力量圍捕野豬、羚羊、野牛、斑鹿、野兔等動物。查海附近的河流當時水量比較大，岸邊長滿碧綠的青草，草叢中棲息著大量的蛙和龜等兩棲動物，水中遊動著鯉魚、草魚、鯰魚，沿河的泥沙中埋伏著各種河蚌，兒童們在河邊嬉戲，青年男子拉網捕魚。阜新先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隨著原始農業的不斷發展和穩定的定居生活的形成，馴化野生動物、飼養家畜已成為阜新先民的一項副業生產。查海人在馴化動物的過程中，把捕獲的各種大、小動物 ，特別是幼崽餵養起來，一些食肉的大型動物被淘汰了，便於餵養的溫順的食草或雜食動物，如豬、羊、牛、馬、驢、鹿等及部分禽類被保留下來。在查海房址的灶坑上，出土了一件被燒烤過的豬下頜骨，骨骼比較小，可能是因為飼料的短缺或人們的急需，小豬沒長大就被殺掉了。

由於飼養業的出現，查海的部分獵人漸漸變成了牧人。隨著飼養業的不斷發展，依靠飼養的豬、牛、羊等已足以維持一部分人的生活，這時從農業中分離出一個新的行業——牧業。只有這時，牧人才有能力深入草原腹地——蒙古高原，由定居又轉為不定居，逐水草而放牧。這種社會生產生活的大分工催生了我國北方強悍的游牧民族。可見，8000年前的阜新，孕育了我國最早的牧業。

農業還促進了陶器的發明和制陶業的興起。制陶業是氏族制度形成後的一項重要成就。人類有了幾十萬年的用火經驗後，又逐步掌握了泥土的物理和化學特點，同時開始尋求儲存食物和水，並能煮熟食品的器皿，於是發明了陶器。早期陶器的製造，是在編製的筐簍等容器上塗上黏泥，放在火上烘烤，筐簍被燒掉了，卻得到一件可反覆使用的耐火陶器。後來人們逐漸發現，不用成型的容器，也可以製造陶器。查海出土了上千件筒形罐，很多陶器的紋飾仍保持著編織筐簍的印紋，而「之」字紋正是反映早期制陶業的歷史。

阜新先民——查海人的制陶業已不再用筐簍作模具，而直接做成筒形罐、杯、碗。「之」字紋、斜線紋、堆紋等裝飾紋點，是早期人類使用筐簍為主要容器的歷史痕迹。當時的制陶工作主要由經驗豐富的婦女來擔當。查海燒制的陶罐數量很多，但品種比較單一，主要是直腹罐、鼓腹罐、斜腹罐。器型以中、小型罐為主，均為夾砂褐陶和紅褐陶。火候較低，說明陶窯的構造還很簡單，所用的燃料發熱量比較低。陶器上的「之」字紋，除作為紋飾外，也是我國早期文字的基礎。查海遺址出土的一件陶器殘片，上面貼塑著浮雕蟾蜍、蛇銜蟾蜍圖案。這反映了查海人的原始審美意識，是濃縮了的雕塑藝術精品。

在查海遺址發掘過程中，1988年8月下旬的一個夜晚，考古隊員、現阜新市博物館館長鬍健等人突然發現在遺址上空出現了一個發光的柱狀物體，大小像家庭用的熒光燈，煥發著十分耀眼的光環，在遺址上空冉冉升起。隨著發光體的上升，光圈也在慢慢地擴大，最後呈半圓狀，像彩虹的形狀，照亮了半個天空。考古隊員和村民開始感到不安，甚至連牲畜也開始嘶叫不止，有的掙脫了韁繩逃出了院門。大約持續了10分鐘，這個發光的物體慢慢地消失了。對這一神秘現象，有人說是飛碟，有人說是外星人來查海參觀的，也有人說這是8000年的一股靈氣，是玉器在地下發出的光。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假說，沒有科學根據。不過，那幾天查海遺址倒是真的出土了精美的玉器。

查海遺址出土的二十多件玉器可以分兩類：一是實用工具；二是佩戴飾品。工具類有玉斧、玉錛、玉鑿等；佩戴飾品主要有長條匕形器、玉玦（耳環）、玉管珠等，器型規整、通體磨光。這些玉器多選用陽起石或透閃石等軟玉製成，屬真玉中的軟玉類，是我國目前發現的最早的真玉作品。查海的玉器未見有花紋，均用石和沙研磨而成，且由專業玉工精工製作。這證明了阜新先民已達到了認識玉、加工玉、使用玉的階段，加工技藝相當精湛。阜新的玉文化是中國玉文化的發端。

遠古時期，人們曾用寬大的樹葉遮蓋自己的身體，後來用柔軟的細草編織成各式衣服，用以擋風遮雨。這種青箬笠，綠蓑衣，在人類歷史上沿用了相當長的時期。到距今約8000年前，查海出現了陶制的紡輪，說明了阜新先民們已掌握了紡織的技巧。人們把野生麻類的纖維或動物的絨毛，通過紡輪帶動細木柄的轉動，捻成麻線或毛線，又通過加密經緯線，織成麻布或毛布，開始使用布料或用毛線織成簡單的衣服，以取代樹葉和草衣，進行遮體與禦寒。

早期的衣服一般是用整條的布在身上進行纏繞和披掛，後來按人身材的大小，採用一塊長條形布料，在布的中間開一個圓口，把頭套進去，露出兩臂，束緊腰部，活動方便，這是流行於歐亞草原地區的最早的袍服。

龍，是我國古代文明的象徵。原始農業是靠天吃飯的農業，風調雨順是農業收穫的唯一保證。先民將伴隨著隆隆雷鳴出現的彎曲閃電，視作蛇形的龍。查海遺址出土的兩片帶有魚鱗形狀的龍紋陶片，說明阜新先民已經對龍有了深刻認識，龍巳經成為氏族的崇拜對象。他們不僅把龍的形象燒制到陶器上，而且在聚落中心的廣場上，用石塊堆塑了一條巨大的石塑龍，全長19.7米，寬1.8米～2.0米，龍頭向西，尾朝東，身體呈波浪狀，四肢舒展，龍口大張，如騰雲駕霧。龍的前體寬大，尾部細而上翹，若隱若現。所用的石塊大小均等，排列有序。龍頭、龍身的石塊堆砌厚密，龍尾則比較鬆散。從遠處山坡望去，紅褐色石塊就像龍體的鱗片，鱗光閃閃，造型生動，威武健壯，是目前國內新石器時代有關龍的遺址中最早、最大的龍。可以說阜新查海是古代龍興之地；阜新，是龍的故鄉。

從查海遺址房屋的布局、建造的規格和使用的生活用具看，當時阜新先民的婚姻形態已由群婚過渡到對偶婚制，出現了家的雛形。當時在查海氏族內部，由一位始祖母所繁衍的若干代最近的親屬，構成一個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經濟單位，生產、生活都建立在集體原則上。隨著農業的發展和穩定的定居生活，婦女要求和一個男子比較長期地結合在一起，逐漸形成對偶婚制度。當時，對偶的夫妻關係，不是獨佔的同居，而是兩性間比較鬆散的結合。這種婚姻形態是與當時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相適應的。

查海的氏族墓葬設於聚落附近，為土坑豎穴式墓，將死者直接埋入地下。葬式為頭東足西，仰著身子兩腿伸直，設有祭坑，坑中發現的多為豬骨。小孩墓葬設在居室內的地下，墓穴內填純細沙。顯示了氏族，特別是母親對子女的眷戀之情和盼其早日重生的願望，說明當時人們已有了靈魂觀念。

查海人遵循氏族外婚制，男子必須出嫁到別的氏族，死後再葬於出生氏族。這一時期，沒有夫妻合葬墓，只有夫妻分葬墓和母子合葬墓。發現的墓葬為單人葬，隨葬品只有玉器和幾件陶器及少量的生產工具。由於當時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生活消費資料平均分配，私有觀念很淡薄，死者的隨葬品的質量和數量相差無幾。墓葬習俗不僅反映著查海氏族社會發展階段，也反映著當時先民的原始宗教觀念。

在查海遺址中部，有座大型房址，面積120平方米，室內周圍擺放著供多人使用的類似坐凳的大石塊，這是查海人集會議事的活動場所。氏族社會的民主充分反映在集會和議事上。一切重大事情，都要通過在這裡舉行氏族會議來解決，成年男女都有權參加會議。沒有法律和刑罰，一切都按照當時傳統習俗行事。

1992年，阜新市政府在查海遺址西南側成立了查海遺址博物館。1996年，查海遺址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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