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聊聊蒸汽朋克：我們為何如此敬畏機械之美

先為自己這個標題黨道個歉，畢竟這個東西不像反烏托邦作品和文藝復興。「Steampunk」這個詞，雖然和「cyberpunk」一樣同屬這類幻想文化，在稽核的出現率可要低多了，但對於筆者個人來說，可是早在接觸稽核之前就對其產生了興趣。

還是跟以前一樣，「steampunk蒸汽朋克」這個詞很明顯就是「steam」和「punk」兩個片語成的，當然這個steam是蒸汽而不是指那什麼理財軟體。

「他就站在那兒，不言不語，只是微笑。那笑容似有魔力一般，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我知道，這次我的錢包在劫難逃。」

而至於punk這個詞，相信各位去大多數國內的網站看簡介的時候都會把「punk」一詞和音樂中的「朋克文化」聯繫起來，但就像cyberpunk不只有城寨里的chav一樣，蒸汽朋克的文化也不是靠著鉚釘和皮衣所構築的。因此，這次筆者希望將「steampunk」作為一個整體而非某個年代的反抗幻想來談。

早期那些沒什麼「蒸汽」的蒸汽朋克

雖說蒸汽二字在蒸汽朋克中非常重要，但根據這個名詞的創造者，小說家K.W.Jeter 給的定義「設定在維多利亞時代的幻想小說」[1]來看，此類亞文化作品中所關注的只是歷史上以蒸汽作為動力的時代的文化（主要是維多利亞時代）。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說《恥辱》 （第一人稱潛行那個，不是什麼不可名狀的網頁小遊戲）是蒸汽朋克類遊戲，但很明顯遊戲更應該被分為「鯨油朋克」，實際上，假設著實用鯨油作為能源，工廠也好，設備形狀也好，甚至城市設計，港口和市場的位置都會大有變動。很明顯B社不願意專門找個社科學生來推算，（對，我們這樣的以後得餓死）也就直接沿用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大多數設定，因此，即便蒸汽並不是主要動力，整體文化也是屬於蒸汽朋克的。

稽核鋪的設定集買豹啊，gaydio pro聽豹啊

這樣看來，早期的蒸汽朋克—主要是以小說形式—出現在「steampunk」這個詞出現以前。比較知名的幾部作品，《海底兩萬里》《格蘭特船長的兒女》和《神秘島》也是出現在了初中假期閱讀書目的清單上。當然，對於西方人來說更著名的或許是「月球之旅」（《從地球到月球》），甚至在1905年被拍成了電影。

App用戶請點此觀看《月球之旅 1902》

與凡爾納的硬科幻風格相對的，是H.G Wells的軟科幻，《世界大戰》（斯皮爾伯格2005年拍過改編電影）《時間機器》《隱形人》，史蒂芬森的《化身博士》都是對後來產生深遠影響的作品。但是其他一些，如筆者基本沒怎麼看過的福爾摩斯，開膛手傑克和觸手臉神話，雖說也是差不多時代的幻想小說，怕是就很難算進蒸汽朋克的範疇了。

這是神話，不是真的...我要冷靜...miehiahiahiahia神的榮光與我同在嗷

當然，這個時候所謂的「蒸汽朋克小說」並沒有固定形式，且大部分是有關一些科學家的軼事，主要內容卻非常明顯的兩極分化—像《弗蘭肯斯坦》這樣對科學充滿恐懼的，或是《月球之旅》這樣相信科學能促進探索的。筆者看的書不多，所以就還是相信麥教授說的，總體還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氛圍吧

向多個方向發展的蒸汽朋克

除了「賽博朋克之父」，威廉吉布森老爺子同時也是蒸汽朋克之父。《The difference engine》[2]也正式拿出了那個時代鮮為人知卻最前沿的科技，將蒸汽朋克從化學和幻想元素更濃的科技拉到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真實人物身上。

查爾斯.巴貝奇和拜倫之女艾達的名氣相較於圖靈小得多，卻在他半個世紀前設計了第一台蒸汽計算機—分析機。[3] 但是很遺憾，除了伊藤計劃的《屍者的帝國》[4]中對這個踏入賽博朋克領域的蒸汽朋克文化進行致敬外，別的作品似乎鮮有提到這樣的蒸汽計算機。

博物館裡的分析機，是不是看上去並不怎麼蒸汽朋克呢

其後，蒸汽朋克的發展在很多時候就回到了僅僅以維多利亞時代為背景的冒險故事上。《刺客信條辛迪加》，前面提到的《恥辱》以及類似的《神偷》（雖說《神偷》在先但筆者只玩過4代），還有依然在early access的《steam hammer》，在本就不多的此類遊戲中算是很好的體驗維多利亞文化的方式了。

當然，現代的蒸汽朋克文化，也許是科技的發展否定了部分不現實的科技，多多少少都加入了魔幻元素，界外膜，China Miéville 的Bas-Lag series[5]， 包括《神偷》中的邪教和超能力，《教團1886》中的治療可樂（霧）和混血種都給這個科技樹點歪了的時代又加上了一層神秘主義的色彩，狼人和巫術存在於科技大肆發展的時代，就好像當你大英帝國強有力的統治之下倫敦夜晚的迷霧中一起起較之以往更為令人憎惡的犯罪事件。

和這個故事的theme很像呢

這時候不妨再談談機器人這個元素。雖然筆者並不是很喜歡《恥辱2》裡面的機器人衛兵的形象設計，但機器人元素似乎在這個系列中佔了不少比重。但在這裡筆者想要說明一下，人類對於用別的材料再現人形的追求自古未變，木偶，稻草人，布娃娃再到機器人，這個追求一直在這，至於為什麼，建議各位去看看《攻殼機動隊2:無罪》中哈拉維女士的理論，筆者就不在這次這篇文章里多花內存了。

歷史上的18世紀曾經確實出現過不少發條機器人，能夠吹奏樂器或是進行其他表演的的確不少，自動演奏鋼琴的構想也是從此開始（看過西部世界的朋友應該不陌生）。這些事情的發生對於啟蒙思想和唯物主義思想曾經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比如拉.美特里的《人是機器》[6]這本書中就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解釋人類。但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發生在18世紀，筆者更願意將它們歸入「發條朋克」這種始於文藝復興，止於工業革命的文化。

當然，將蒸汽和機器人緊密結合的形象在遊戲界也不罕見，最著名的莫過於《上古捲軸V》裡面的「矮人百夫長」了，只是這種文化卻與人們設想中的蒸汽朋克相去甚遠。

嘛，也算另一種「蒸汽朋克」了

藝術風格

和cyberpunk裡面所探討的諸多笛卡爾哲學或是對人類的定義不一樣，大多數當代steampunk的作品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了藝術表現形式上面，主要特徵大概可以概括為維多利亞時期的服飾（當然是經過誇張化的藝術加工處理的），為了防塵防霧霾和化學氣體所帶的過濾面罩（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到了一戰才出現世界上第一款氧氣面罩，大多數面罩是不帶管子的，像《輻射》那種廢土就要另說了，另外，中世紀沿襲下來的鳥嘴醫生面具也常能看到）和手杖或是手槍型道具。而有時為了表現出女性機械師的幹練，通常會選擇皮衣而非碩大的裙撐。

哦！這可真棒！

除了人物，建築方面的較之真實的設定不會有太多變化，哥特式，巴洛克式的房子和教堂會和現實差不多（或者說比現實還現實，畢竟很多英國建築的風格完全是混搭的，文藝復興式的牆垛後面是哥特式尖頂的情況屢見不鮮）。

值得一提的是機械，其實可以很簡單的用一個「大」字概括。冶煉，機械和能源工業的發展讓過度樂觀（或者就是為了幻想）的人開始設想巨大的機械，火車，飛艇，甚至出現了《哈爾的移動城堡》這樣的設想。雖然19世紀的小說中充滿了對科學的擔心，但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的機械更是類似dreadnaught這樣類似舉行守護神一樣的東西，畢竟賽博朋克承擔了人們對科技的擔心，比起《Blame》里的硅基生命或是《神經漫遊者》裡頭跑出來的那個AI，這種依然可控的巨大機械就顯得有些可愛了。

再來聊聊飛艇這麼個東西，大家如果有印象講法國蒸汽朋克短片那期的話這其實是我答應某位核友的hhh。Anyway，飛艇這麼個東西呢，在大多數19世紀幻想小說寫完的時候是還沒有大規模普及的，它作為實用工具在歷史上也只存活了不長的時間就被飛機代替了，但龐大身軀，尤其是經過許多日本作品的魔改，甚至成為了蒸汽朋克文化的代表之一。而飛艇在遊戲中，若不是主角的座駕的話，作用大概和生化危機系列的直升機差不多吧。《教團1886》里飛艇墜落砸爛水晶宮那一段估計各位也都記憶猶新。

說到飛艇，筆者向各位推薦一款叫做《Guns of Icarus online》的遊戲，從各個層面來說這款能夠讓人駕駛飛艇的遊戲幾乎成了筆者還沒有對網遊全盤嫌棄的原因，至於箇中滋味，喜歡的人即便是僅僅在甲板上跑跑都會像嗑藥一樣興奮，若是不喜歡蒸汽朋克文化的，大概就是一幫頭頂天線身著皮衣的傢伙手舞足蹈吧。

（汽輪，火車，飛艇，幾乎成了構成蒸汽朋克世界觀必不可少的東西）

除此之外，另一個異端大概就是將生物和機械的世界放到一起了。的確，我們現在談及什麼瘋狂博士之類的多半首先想到《弗蘭肯斯坦》，而對生物學一知半解就進行手術改造也是不難見到的事情。吸血鬼和狼人這樣的傳統作品只能在《血源詛咒》和《教團1886》這樣的哥特風極其濃郁的作品中展露特色，工業風格稍微濃郁一些的作品，各位可以參考《利維坦三部曲》或是其藝術設計《航空手冊》。

筆者所認為的正統蒸汽朋克設定

筆者在英國買的相關書籍，柴那米耶維的作品啃不太動orz

如果說賽博朋克是變了味的亞洲文化，真空管朋克或原子朋克來自於美國文化，發條朋克帶著些義大利和法國的味道，蒸汽朋克基本就完全是英國的東西了。它之所以如此吸引人，不僅僅是Neo-Victorian風格的華服[7]或是筆者認為幾乎毫不必要的反抗精神這種朋克文化。

蒸汽朋克所處的年代是一個矛盾的年代，新老更迭的年代，最「文明」的城市和最狂野的西部同在，全球化的港口都市和自給自足的原始小國並存，排槍射擊逐漸變為了散兵線列，騎槍的衝鋒卻依然讓人顫抖，同樣膚色的人種里，有的實行著三權分立的共和政治，有的卻還在皇帝的統治下感恩戴德。科學的發展讓人們脫離了燒死異教徒的野蠻，卻開始讓另一幫人叫囂著種族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

東方的沒落和西方的崛起自15世紀起到這時候到達了頂峰，但即便是西方人也依然處在思維的轉換期，固有的審美並沒有讓1920年代蘇俄的「futurism」[8]在歐洲大方異彩，黃銅齒輪上的雕花即能說明這些。矛盾和混亂讓這個同時充斥著樂觀主義和悲觀主義的時代極為誘人，科學家們一邊靠著不成熟的猜測給觀察到的變化用文學一樣的修辭描繪它，資產階級相信戰爭永遠不會到來，革命也是這樣。

著名蒸汽朋克電影《天降奇兵》，英國老頭對美國小哥說的話引人深思

當然，除去筆者電學學的不好所以不喜歡第二次工業革命不說，蒸汽朋克最能讓人帶著無比熱情去了解的原因在於似乎一切終於開始了發展，當然，這要歸功於文藝復興和科學革命，但不可否認這個機器大規模運轉的年代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人們真正將這個東西認真看待了，無論是產生了新的崇拜或是像盧德黨一樣對其充滿了憎恨，它第一次在人類文明裡處在了空前重要的地位，而蒸汽朋克中的巨大機械，也正是人類在機器面前感到敬畏的象徵。

人類以為自己靠著機器能夠征服自然，也許就像被圍困的十字軍指望蒙古人來解救他們一樣。

最後附上一張...嘿嘿嘿...

Reference：

[1] Personally, I think Victorian fantasies are going to be the next big thing, as long as we can come up with a fitting collective for Powers, Blaylock and myself. Something based on the appropriate technology of that era; like "steampunks," perhaps.... --K.W. Jeter (https://boingboing.net/2011/03/01/the-birth-of-steampu.html)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Difference_Engine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nalytical_Engine

[5] Bas-Lag series[edit]

Perdido Street Station (2000)

The Scar (2002)

Iron Council (200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hina_Miéville#Fiction

[6] https://baike.baidu.com/item/拉美特利/653296?fr=aladdin

[7]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eo-Victorian

[8]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ussian_Futurism

文章來自機核/Giovan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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