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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腺癌基因發現者:我被丈夫拋棄的時候,他送了我一台吸塵器

瑪麗-克萊爾·金(Mary-Claire King),美國遺傳學家、華盛頓大學教授,生於1946年2月27日,來源:The Moth

如果不是她遺傳學家的頭銜,她講的故事聽起來像一段脫口秀,而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故事的主人公是美國女科學家,瑪麗-克萊爾·金(Mary-Claire King),她是乳腺癌基因BRCA1的發現者。

沒錯,就是安吉麗娜·朱莉攜帶的那個基因,母親的早逝促使這位好萊塢明星決定用摘除雙側乳腺的方式,避免自己重蹈覆轍。

BRCA1基因使朱莉罹患乳腺癌的風險達87%,手術後這一風險降低到了5%。來源:wikipedia

上個月,瑪麗-克萊爾·金親口講述了她的開掛人生:

一切都從33年前那個愚人節開始,

當時她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一位年輕的助理教授:

瑪麗-克萊爾·金的早年工作照。來源: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1981年4月1日的晚上,我丈夫告訴我他要離開我,還有我那5歲9個月的女兒艾米莉。

他愛上了他的一位女研究生,第二天他們就要到哥斯大黎加去。

我懵了,完全沒想到,33年後,我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送給了我一個新的吸塵器,好像這樣能軟化他給我的打擊。

第二天早上我還有課,要麼出現在教室,要麼得解釋為什麼不能上課。

對我來說,更容易的決定是去教課。

所以我開車把艾米莉送到了幼兒園。

我像平常一樣上完了我的課。

系主任叫住我,你來下我的辦公室。

我說,好(其實我希望能逃跑)。

我去了他那裡,他說:我想告訴你,

我剛剛得知你獲得了終身教職。

那一刻,我哭了出來。

當然,這不是助理教授的通常反應。

系主任問我,坐下聊聊,你怎麼了?

我說:我丈夫告訴我,他要離開我……

主任看著我,打開抽屜,拿出一大瓶傑克丹尼(美國著名的威士忌酒)

給我倒了杯說:喝這個你會覺得更好。

這是周一上午9:30,這杯酒讓我清醒了一整天。

下午3點半,我離開學校,開車接艾米莉一起回家。

我們打開房門,屋裡是一團混亂。

有人入室盜竊,我的家狼藉一片……

我前夫在家工作,但那一天家裡沒人,

逡巡的強盜終於有了下手的機會。

我打了911,一個年輕警官來到我家。

他問我,你丟了什麼東西?

顯然,我不知道自己丟了什麼東西,

我前夫星期天晚上帶了一些東西走。

他讓把我能確認失竊的東西列出來。

他和艾米莉一起上樓打開她的房門,十八英寸深的混亂。

床被拉開,窗帘被扯下,抽屜被倒空。

艾米莉對警官說:我看不出來盜賊是不是藏在這裡。

羅德里格斯警官(我永遠感激他)並沒有笑出聲,

遞上了他的卡片說:小姐,如果你發現任何東西不見了,請給我打電話。

那是周一晚上,可麻煩還沒完……

那一周,我要去華盛頓向NIH做彙報。

那些年一個年輕助理教授,第一次申請大額資助,這是必須要過的一關,

給NIH的頭頭腦腦們解釋你的工作,

他們點頭,五年的經費就有了著落。

這是我的第一次申請,為了這一天,

我曾經制定了一個偉大的計劃,讓艾米莉和爸爸待在一起,

我的媽媽從芝加哥過來幫忙照看,她周二一早到。

顯然,我媽不知道過去一天發生的事。

我想,還是不要打擾她老人家。

等她到舊金山的時候,我當面跟她講。

第二天,我和艾米莉在機場接到我媽,

我向她解釋了一切,她非常激動:

我不敢相信你的家庭就這樣破裂了,

艾米莉將會失去自己的父親。

她顯然很生氣,

你怎能不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她質問我道。

艾米莉嚇壞了,接下來的幾天,

讓我母親單獨照顧她看來不太可能。

幾個小時後,我媽說:

我要回家了,你必須留下照顧孩子。

在這樣的時候,

你怎麼可能想到跑到東海岸呢?

回想起來,當時我父親過世不久,

我媽獨自照顧他20多年。

此後兩個月,她被診斷患有癲癇。

所以,她的反應並非那樣不合理,

但對於當時的我,卻是毀滅性的。

我說:好的,你是對的,

我會安排你明天回家。

我們送你去機場,我會取消這次旅行。

我打電話給我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做博士後時的導師。

他在華盛頓參加一個腫瘤學會議。

我說:我來不了了。

我簡要解釋了發生了什麼。

他靜靜地聽完這一切,他也有女兒。

(也許他能理解我的處境)

他說,好的,你來吧。

我說,我不能。

他說:你帶上艾米莉。艾米莉認識我,

在你做報告的時候,我會陪著她。

他說:這沒一點問題。

我說:她沒有機票。

他說:我這就給航空公司打電話,

為她買一張票。

明天你把母親送到機場後就去取票,

你們乘坐一班機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問,你確定嗎?

他說:是的。我現在要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晚安。

於是,他掛了電話。

(在那個年代,更改機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為媽媽訂了回芝加哥的機票。

她的班機早上10點鐘。

我們預留了大把時間,從伯克利出發。

但是不湊巧,趕上金門大橋大堵車,

原本45分鐘的車程多花了我們1小時。

當我們終於到達機場,

母親的航班15分鐘後起飛,

艾米莉和我的航班45分鐘後起飛,

而櫃檯前面取票的人排起了長隊,

當然,還有我們的行李箱。

我媽媽已經累得不行。

我說,媽,你可以自己去乘飛機嗎?

那時候,機場沒有安檢。

她說,不行。

我告訴艾米莉,我要先去送外婆。

我的母親尖叫起來,

你不能把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裡!

好吧,你說得對。(攤手)

就在那一刻,我的救星出現了。

我身後傳來了堅定的聲音,

讓我陪艾米莉待在這裡。

我轉過身看了看這個大高個,

我說,謝謝你。

我媽盯著我說,

你不能把艾米莉交給一位陌生人。

我說,媽媽,如果你不相信喬·迪馬吉奧(Joe DiMaggio),

你還能信任誰?

是的,美國棒球明星喬·迪馬吉奧(瑪麗蓮·夢露曾經嫁給他),

就和我們一起在排隊。

他看著我們仨,沖著艾米莉微笑。

然後他伸出手說,

嗨,艾米莉,我是喬。

艾米莉握了握他的大手說,

你好,喬,我是艾米莉。

然後,我說,媽,咱們走吧。

我和我媽衝進大廳,她趕上了飛機。

25分鐘後我跑了回來,

艾米莉和喬站在櫃檯前聊天。

喬幫艾米莉拿了機票,在她手裡拿著。

我說,非常感謝你!

他回答,這是我的榮幸。

他走進大廳,向右轉。在遠處,

他給我了敬了個禮,露出燦爛的笑容,

然後就消失在人群中。

艾米莉和我飛去了華盛頓,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我拿到了資助,

開啟了我此後33年致力於研究遺傳性乳腺癌的工作,

並成為BRCA1項目的開端。

——瑪麗-克萊爾·金的演講

但瑪麗-克萊爾·金開掛的人生不止這些:

她博士論文的發現就震驚世界,

用蛋白質對比分析,她發現,

黑猩猩和人類的基因有99%相同。

開始獨立研究之後,

乳腺癌、卵巢癌的家族遺傳特性吸引了她,

1974年到1990年,

她花了近17年的時間,

終於找到了乳腺癌可遺傳的基因證據:

第17染色體上的乳腺癌致病基因,

並將其命名為BRACA1。

要知道,

那時候的科學界,

並不相信癌症可以遺傳。

那時候,人類基因組計劃,

還只是個傳說。

她還是位人權主義者,

上學期間,她就站出來反對越戰。

她還曾和人權組織合作,

在阿根廷、南斯拉夫、盧安達、越南……

利用她發明的線粒體DNA檢測技術,

幫助大屠殺遺孤找到親人;

利用牙齒DNA檢測技術,

鑒定二戰中無名士兵的遺骸,

千千萬萬個家庭受益,

不計其數的人沉冤昭雪。

在瑪麗-克萊爾·金的幫助下,阿根廷民間組織找到了100多名「骯髒戰爭」時期的遺孤。

經歷了被丈夫拋棄,

成為一個年輕的單親媽媽,

她被學界忽略,

坐了多年的冷板凳,

有志者事竟成。

如今的她,

是華盛頓大學的遺傳學教授,

拉斯克獎的獲得者,

諾貝爾獎的熱門人選。

女兒艾米莉,

也成了布朗大學博士畢業的語言學家。

她說,年輕科學家要甘願坐冷板凳,

堅持不懈,才能有大發現。

作為一個女科學家,

要想不被忽視,

必須要有三倍於男性的工作效率。

關於她的故事,

生物學家王曉東說:

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

也許會給你開一扇更大的窗。

參考文獻:

2.「The Race」 to Clone BRCA1:http://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43/6178/1462

4. https://themoth.org/stories/who-can-you-trust

5. http://www.gs.washington.edu/faculty/king.htm

製版編輯: 徐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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