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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拾憶.記住各種藥材的形狀,葉片、花朵、植株的高矮、種子,明白每一株草藥的喜好、功效和分布——《採藥少年》

《白露》是由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協會指導的極具青少年文學特色的網路半月刊,也是以後《白露文學報》的重要選稿基地。

換個角度看文學

採藥少年

上世紀6、70年代,幾乎每個山區孩子都採過藥材。采草藥是山區孩子的必修課,也是最有趣最驚險最快樂的事。

山區孩子一般從上小學起,就跟著哥哥姐姐一起上山學採藥。那時農家孩子多,勞力少,日子清苦,要上學,就靠自己賣藥材。得了錢,除了買書本、鉛筆、橡皮外,還可以買糖豆。大一點且能幹的孩子,用賣藥材的錢還能買衣服買球鞋,或者資助家裡買點油鹽火柴之類,所以對山區的孩子來說,採藥材是他們唯一的經濟來源,也是最願意做的事。

采草藥可是個辛苦活兒,不光辛苦,還有許多學問呢。

首先,你要記住各種藥材的形狀,葉片、花朵、植株的高矮、種子,明白每一株草藥的喜好、功效和分布等,所以每個採藥少年都是植物學家,甚至是半個中醫。其次,采草藥分季節。不同的季節,采不同的藥材。春天以丹參、茜草、知母、石竹、白蒿為主;夏秋以防風、黃芩、柴胡、桔梗、遠志為主;冬季要采螳螂仔、馬蜂窩、蛇皮。再有,采草藥不能盲目地采,要有選擇。那時供銷社、收購站收購的品種只有十幾種,所以只能圍繞這十幾種藥材,選價位高、覆蓋面廣、隨處可見且數量多的采,如丹參、知母、遠志、柴胡、黃芩、防風、欠草、桔梗、山竹、酸棗核等,這些藥材,採購站是一年四季收購的。

一個記憶力好的採藥少年,能認識的藥材大概有三十多種。

相比較,冬季採藥最辛苦,要不停地走,一天不知要走多少路,數九寒天,冰天雪地,北風蕭蕭,有時手被葛針扎得鮮血直流,有時為了一棵藥材爬到懸崖上,摔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辛苦不要緊,只要能採到藥材能賺錢就高興。如果運氣好,一天能采上千個螳螂子,半簍子馬蜂窩,這時再挨累受凍,也感到欣然。

採藥少年都有自己的小金庫,多則五、六十元,少則一、二十元,對一個孩子來說,這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但他們都會精打細算,從不胡亂花掉,因為是自己辛苦賺來的,所以格外珍惜,靠自己的勞動賺得私房錢,是很有榮譽感的,很自豪的事情。

那時在一個山區家庭里,採藥材屬於「私活」。星期天、節假日的主要活計,是給家裡拾柴火。拾柴火屬於「公活」,是每個家庭成員必須做的家庭「貢獻」。「公活」沒有私房錢可賺,也就少了吸引力,不如干「私活」主動、來勁。可見那時採藥少年們就已「公私」分明。所以一有空閑,他們就拿起小鎬子,挎上籃筐,直奔山坡而去,或多或少總會有收穫。

採回來的草藥,要自己收拾乾淨,要晒乾,然後親自送到公社的採購站,接受檢查、按等級過稱,最後才能領到錢。所以晾曬也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馬虎不得。為此一家兄弟姐妹都各藏各的心眼,少不了打架拌嘴。原因是刨的藥材種類多,要分門別類晾曬,晾曬的場所一般選在房頂或牆頭上,那裡是高處,通風好,陽光充足。

都是自己曬自己的,一擺十幾個攤兒,如果哥也要晾曬,弟也要晾曬,還有姐姐妹妹……家裡的空間畢竟有限,容器也少,出現爭搶也難免,所以晾曬在房頂的藥材就用木棍、葦帘子、磚頭隔開。藥材幹了,也是自己收自己的。但有時趕上颳風下雨,藥材主人不在家,就要麻煩奶奶或母親幫忙收一下,但她不知道誰是誰的,只能匆忙把幾種藥材混在一起。過後多了少了分不均勻,少不了吵架,有時還動手,打得不可開交,弄得鼻青臉腫,哭哭啼啼。

我一個親戚我叫他洪哥,他家就在山區,少年時經常上山採藥,他家孩子還算少的——姐弟五個(有的家裡十個八個),據說為曬草藥的事沒少爭吵。

哥說,爭吵或爭鬥彷彿是那個時代的特色。不光家裡有爭鬥,村裡一起刨藥材的夥伴也爭鬥。以大欺小、以強凌弱、欺騙、忽悠、跑馬占圈等,都是大孩子們常耍的把戲。因為那些草藥大多生長在離村較遠的大山裡,人煙稀少,一、兩個人進山害怕,所以常常五六個人結伴而行。眼睛多,藥材少就免不了爭搶。

大孩子怕小孩子采多了,沒面子,丟份兒,往往採取嚇唬的辦法:越是藥材多的地方,他們就說那裡有狼出沒,並指著一灘白色的糞便讓小孩子看,至於是不是狼糞,小孩子也不知道。有時小孩子發現了粗壯的藥材,正興奮地刨著,大孩子眼饞了,不好明搶,就嘴上忽悠,說哪裡有比這更好的,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放棄此地,跟他們走。過一會,大孩子再悄悄繞回來,竊取小孩子丟掉的勞動成果。後來小孩子知道上了當,就不願意跟大孩子一起走,更願意和放牛、放羊的大人們去,他們不嚇唬人,不耍心眼,但他們往往回家很晚,如果走遠了,自己不敢回家,爹娘的呼喊又聽不見,就免不了挨罵。

除了和大孩子斗,還要和護林員斗。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掀起農業學大寨熱潮,封山治水,修塘修壩,限制挖草藥。為此村裡配製了專門的護林員管護。護林員比隊長還厲害,都是些六親不認的光棍漢,死硬,一根筋。為了挖到田埂及溝溝坎坎的藥材,孩子們就與護林員展開游擊戰,「敵」進我退,「敵」追我跑,「敵」疲我採的戰術運用得十分嫻熟。

但也有被護林員逮住的倒霉時候,除了倒掉藥材,厲害的護林員還把筐子砸扁。採藥少年只好空著手,哭著回家。老實的家長會勸孩子,算了,不就是一個筐子嗎?有的家長不服,就找護林員打架。護林員維護的是集體利益,沒錯,被打了,集體還能輕饒你?洪哥說,有一次他的夥伴王栓的爹把護林員打了,找隊長處理,處理結果:王栓的爹先給護林員賠禮道歉,再扣工分補償。

採藥材艱辛,賣藥材也不容易。賣藥材有要求,藥材要具備以下條件:

第一,藥材必須乾淨、乾燥、不許多種藥材混在一起,要分類包裝。

第二,必須排隊,分類過秤;一個採購站往往有幾個過稱點,每個過稱點只稱兩三種。品種多了,就要排幾次隊。

第三,一種藥材不許過兩次稱。

另外,要準備好口頭用語,與收購員對答如流。

「文革」時期,無論做什麼都是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即使陌生人見面打招呼,也要先用時尚用語開頭,即使問個路,也要先喊「為人民服務」,如果答錯了,人家就不告訴你。賣藥材也一樣。那時洪哥年紀小,個子小,膽子也小,平時不愛講話,所以常吃這方面的虧。那時大採購站都在縣城,鄉下的代銷點只收少量幾種,而且壓稱去水很厲害,所以星期天到城裡賣藥材的人很多,絡繹不絕,隊伍排出老長,有時排一天也不一定能賣掉,如果遇上颳風下雨,更是苦不堪言。

洪哥說,他第一次去城裡賣藥材,是和幾個小夥伴一起去的。早上三點半出發,天還黑著,走了近三個小時,才到採購站。這時天已經亮了。但採購站還沒開門。他們只好在大門口排隊,一直排到八點,採購站才開門。就這樣也排不到最前面。蛇一樣的隊伍往前挪,當掄到他們賣藥材時,收購員問洪哥話,他有點懵,不知怎樣對答,結果沒收他的藥材,讓他去一邊學習。洪哥說:「當時我又餓又累又委屈,坐在那邊哭了半天,後來一位大叔見我可憐,就去給我說情,採購員瞄了我一眼,才收了我的藥材。去了一天,晚上八點多回到家,狼吐虎咽吃了晚飯,手裡攥著兩塊三角錢,連衣裳都沒脫,歪在炕腳,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時至今日,洪哥進城參加工作多年,仍不習慣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山區的孩子早早接觸社會,接受生活的打磨和錘鍊,心理素質適應能力自然要好。但不知為什麼,近年少年採藥的往事時時出現在他夢裡。我說:「年紀大了,人都會懷舊;或許你潛意識裡,有回鄉歸隱的意識卻不知曉。」他不置可否。

有日,他約朋友小酌後,暈暈乎乎回到家,剛倒在沙發上,便沉沉睡去。夢中他真的回到故鄉,和幾個小夥伴手提小鎬,臂挎桑條筐,走在山野峭壁間,找尋草藥。此時天上烏雲翻滾,見不到一絲陽光……眼看快要下雨了,他心急如焚,一邊呼喊著夥伴,一邊往山下跑。

當他跑到一處山坳,意外地發現許多草藥成片地長在一起,遠志開著紫色的小花,枝葉在風中細舞,山竹像一群美麗少女,擠在一起嬉笑,桔梗一邊扭動腰肢,一邊搖動藍紫帶白的花帽,還有嬌柔的丹參,看似老成的知母……這些精靈在他的夢裡織起五彩繽紛的靈動和喜悅。他痴痴地站在那裡,不知先採哪朵花、先挖哪顆藥材。

頭頂的烏雲漸漸散去,鳥兒開始在樹林間歡唱……忽然一個牧羊人趕著羊群向他走來,他喊話牧羊人卻不理他,他跑過去,伸手要奪牧羊人的鞭子,卻被牧羊人牽了手飛了起來,一直飛到山頂上……山頂無比遼闊,他的夥伴們在半山腰仰臉看他,他們都采了滿筐的草藥,而他的的籃子卻空空如也。洪哥著急了,飛跑向那片長滿草藥的山坳,但一塊大石頭把他絆倒了……當他醒來,已是午夜時分,窗外寂靜而幽藍……他點上一支煙,想著夢中遙遠而飄渺的景象,倍感親切,彷彿遠山的呼喚,讓他重拾記憶深處的苦澀與清馨。他很想對故鄉的山野說,感謝你賜予我生活的真諦,還有你的饋贈和包容。

作者簡介:馮慶茹,河北省盧龍縣人,從事地方文化研究工作,偶爾寫點小說和散文,作品散見《佛山文藝》《短篇小說》《小說月刊》《小小說月刊》《金山》《雜文月刊》《民間傳奇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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