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笨拙才是最好的繪畫技巧！

亨利·盧梭《夢境》

在20世紀歐洲的藝術界，古典主義與各個新興流派之間紛爭不斷。在這中間，有一個流派，它拋開古典的學院派技巧以及創新的印象派畫法，回歸到了原始的藝術美之中，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自然與真實——這就是原始主義。

不拘一格的藝術語言

原始派藝術誕生於20世紀的法國，它又被稱為稚拙派。這其中最著名的代表藝術家要數亨利·盧梭。藝術家亨利·盧梭

畢加索曾說：「我在十幾歲時就能畫得像個古代大師，但我花了一輩子學習如何像孩子那樣畫畫。」有一次，年輕的畢加索在街頭偶遇盧梭的作品。他被盧梭作品中自己苦苦尋覓的那份孩童般的純真與自然深深打動，他買下了那幅畫，並以「向盧梭致敬」為主題舉辦了一次晚宴，隆重地展出了那幅作品。畢加索對盧梭的作品極為推崇

究竟盧梭的畫作擁有著怎樣的魅力，能夠讓大師畢加索都頓生敬意？這一切，還要從他與眾多藝術家截然不同的人生經歷講起。

亨利·盧梭《耍蛇人》

不管是異國叢林、奇珍異獸，還是普普通通的各族人民，這些題材在盧梭筆下都流露出親切、自然的氣質。他的作品沒有嚴謹的三維透視布局，沒有精細絕倫的細節刻畫，他用孩童般質樸的筆觸大膽直接地描繪著現實和夢境。這種直接但充滿力量的風格正是找尋原始之美的最佳途徑。亨利·盧梭《沉睡的吉普賽人》

實際上，沒有使用其他畫家們常用的三維透視法，是因為盧梭從未接受過正規的繪畫訓練。亨利·盧梭出生於1844年，早年當過兵，做過近20年的海關職員，直到49歲時他才專心投身於藝術領域。亨利·盧梭《我本人、肖像、風景》

盧梭曾說：「除了自然之外，我沒有老師。」他的所有學習經驗都來自於獨自在盧浮宮臨摹名作。他對比例的感知也是通過測量模特尺寸，然後再按比例縮小得來的。沒有了「墨守成規」，盧梭用自己那天真爛漫的雙眼觀摩世界，依靠對色彩的直覺將內心的感受付諸畫布之上。

盧梭的家庭並不富裕，他的父親原是一名工匠，後來因為經營不善破產了，這使盧梭從小就嘗遍了貧窮的滋味。在後來的創作中，他也始終未受到藝術界的正視，從而飽受嘲諷。就算終生困頓，盧梭依舊沒有放棄創作。亨利·盧梭

盧梭曾向朋友說道：「不是我在畫，而是另一個人抓住我的手在畫。」他的直覺主導了他的創作，他的作品成為了他的品性最真實、最直接的反映。亨利·盧梭《夢境》（局部）

在盧梭的作品中，一種古老而又神秘的非洲原始風情躍然紙上。但實際上，盧梭一生從未離開過法國。他畫中似夢非夢的情景正是他內心「最原始」的狀態。

盧梭作品中的奇異色彩讓人在現實與夢境中來回穿梭

質樸的藝術

因此，原始主義不直接等同於原始文化與原始風情。真正的原始主義，是指在創作中極力主張回歸原始藝術的風格，追求原始藝術那種自然的表現形式，努力表達直接、質樸、純真的印象。

這群畫家深受法國哲學家亨利·伯格森「直覺論」的影響。伯格森的直覺主義認為：只有直覺，才是把握或認識宇宙的本質，即生命或絕對真理的唯一工具。伯格森曾說過：「靠直覺活下去。」

所以，原始主義的畫家們既沒有用當時主流繪畫中使用的三維透視法精心設計構圖布局，也沒有孜孜不倦地探尋新的繪畫語言與技巧方式。他們最有力的工具，就是自己內心的直覺——他們直接看、直接畫，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都將自己的第一感受如實還原，追求終於自我的原始。

原始藝術的題材既取自現實，又來自於畫家的夢境。

這些畫家的作品不能用考究、精美來形容，但是質樸的畫面背後蘊含的是真實的力量。這種力量直接擊打在觀者的心上，動人心魄。

在亨利·盧梭的影響下，一大批追隨者陸續出現，這其中的代表人物有維萬、博尚、邦布瓦等人。後來，美術史家根據原始派藝術創作的特點，提出「稚拙藝術」（Naive Art），用以代稱原始主義藝術。亨利·盧梭作品

現代主義中的原始之美

其實，不僅僅是畢加索受到了原始藝術的影響，還有很多藝術家從形式或是內涵上，都受到了原始藝術的啟迪。畢加索《亞威農少女》

野獸派的代表藝術家馬蒂斯就是以原始藝術為突破口，讓主觀的情緒融入作品之中，成就了一幅幅經典。他欣賞原始藝術，借鑒學習其觀察世界、表達自我的方式。他更是由原始藝術延伸至更加形式化的非洲原始藝術，那些粗獷直率的線條與大膽奔放的色彩都讓馬蒂斯能夠自如地表達。亨利·馬蒂斯《帶綠色條紋的馬蒂斯夫人像》

而對大師莫迪里阿尼來說，原始藝術更是為他的藝術創作形式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靈感。他的作品中流暢簡潔的線條、質樸的色彩、平面而厚重的構圖，無一不流露出原始藝術的影子。莫迪里阿尼作品

除了形式上，原始藝術對自然、真實的追求，對直覺的運用也影響了很多藝術家。即便這些藝術家的作品中沒有所謂的「原始風情」，但他們創作的過程也體現了原始藝術的內核。

對馬克·夏加爾來說，情感高於一切。夏加爾在自己的作品中，用單純而濃烈的色彩和稚拙的筆觸表達著自己的情感世界。他的作品同原始藝術的畫作一樣，沒有嚴謹設計的構圖、精細逼真的形象，只有為了直接表達內心的內容。馬克·夏加爾《The Three Candles》

如今，「稚拙派」常用來指代那些從未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畫家及其作品，而「原始藝術」更多的是指那些充滿了原始大陸風情的作品。實際上，這兩種說法都是以偏概全，原始藝術既不是指由自學成才的人創作——沒有技巧的束縛才能自由表達；也不是指充滿了非洲色彩與線條的作品——直率的色彩與線條只是展現形式之一。亨利·盧梭《狂歡節之夜》

原始藝術的核心還是依靠直覺，直接地表達最真實的感受。繁瑣複雜的技巧不能成為觀察世界的遮眼布，也不能成為揮舞畫筆的鐐銬。回歸自然、回歸原始，或許是表達最好的方式！

[編輯、文/景雨萌]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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