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濟生：淺談「竹夫人」

作家出版社二O一四年三月版《增評補圖石頭記》321頁即第二十二回描寫制燈謎時有寶釵出的謎底是「竹夫人」，謎面詩是這樣寫的：

有眼無珠腹內空，荷花出水喜相逢。

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

謎面點出了「竹夫人」的特點，即一到秋冬，它就會被人類束諸高閣棄之不用了。(眉批:"竹夫人謎確係衡蕪君所做，......)

竹夫人又叫青奴，是一種圓柱形的竹製品。江浙地區炎炎夏季，人們喜歡竹席卧身，用竹編織的竹夫人是熱天消暑的清涼之物，可擁抱，可擱腳。竹夫人，長約1米左右，是用竹篾編成的圓柱形物，中空，四周有竹編網眼，根據「弄堂穿風」的原理，供人取涼。中國傳統婚俗認為，竹夫人，是男性的象徵，是最具陽氣之物，也是傳宗接代的神聖之物，竹夫人內總會有兩個小球，十分好玩。 竹夫人是用竹子或竹篾做成的，通常有兩種製作方法，一是截取整段竹，長不超過1米，中空，四周編有網眼以通風散熱，常置備於眠床之上；另一種是編青竹為竹筒，中空，上留多孔，擱臂憩膝，用以取涼。這種低級的「空調器」在熱浪灼人的夏季貼近人們的消夏生活，為人們所喜愛。

此物歷史悠久，唐代著名文學家兼農學家、蘇州人陸龜蒙的詩《竹夾膝》為證：

截得篔簹冷似龍，翠光橫在暑天中。堪臨薤簟閑憑月，好向松窗卧跂風。

持贈敢齊青玉案，醉吟偏稱碧荷筒。添君雅具教多著，為著西齋譜一通。

所謂「竹夾膝」，經高士奇著作《天祿識余》一書考證，就是指 「竹夫人」，這就足以證明遠在唐代此物就已出現。

蘇東坡的詩《送竹几與謝秀才》：

平生長物擾天真，老去歸田只此身。 留我同行木上坐，贈君無語竹夫人。

但隨秋扇年年在，莫斗瓊枝夜夜新。 堪笑荒唐玉川子，暮年家口若為親。

陸遊也曾在《初夏幽居》撰寫「竹夫人」詩中寫道：

虛堂一幅接籬巾，竹樹森疏夏令新。 瓶竭重招麴道士，床空新聘竹夫人。

寒龜不食猶能壽，弊帚何施亦自珍。 枕蕈北窗寧有厭？小山終日對嶙峋。

有意思的是，北宋文學家、書法家黃庭堅覺得這玩意兒配不上「夫人」之職 ，在詩中將其稱為「青奴」，一時成為文壇趣聞。

清代錢塘人吳城的詩不用「竹夫人」，直接寫《詠竹夾膝》：

六月火雲飛兀兀，赤腳踏冰不可襪。桃笙藤枕懶晝眠，忽被一涼清到骨。

誰截此君空復空，交紋疊翠何玲瓏。招涼珠與延清室，相伴依依豈爾同。

西風一夜吃瑟瑟，長門冷落知誰惜。頻年自笑在家僧，莫慮歡情容易失。

我們再看明末才子冒辟疆的遺著《冒辟疆全集》(一五三二頁至一五三四頁)

竹夫人倡和詩

六月休夏隱仙菴有以竹夫人見贈者戱詠二律書請巢翁年伯和教

楚西陵李中素子鵠

誰編楚竹號夫人，展轉偏宜寤寐親。

敵體涼生湘澤雨，齊眉清拂渭濱塵。

愁隨紈扇恩情薄，喜趂羅帷結束新。

莫怪啼痕濕香汗，柔條猶是待年身。

此君新改細君籹，偎倚猶聞露粉香。

漫妬桃笙初學婢，生憎角枕尚依郎。

寒資內助開懷抱，熱不因人懶下牀。

清節若逢林處士，梅華應在小星傍。

詠竹夫人次李子鵠原韻二首

鄧漢儀

縠幕紗窗散麗人，此君屈體故相親。

夢回小杜猶微汗，睡煞秋娘絕點塵。

只恐婕好讒不免，如何房老妬偏新。

卻看清淚斑斑在，悔向空閨漫委身。

漢家紫誥錫紅粧，篔谷何年竊御香。

竟冒虛銜稱命婦，曾傳昏夜嫁蕭郎。

玲瓏差可陪金屋，輕薄終難守玉牀。

受盡無端雲雨謗，依然悄立侍兒傍。

和 顧道含

玉圃琅玕冊貴人，當時水殿最惰親。

非緣霜雪難移節，曷見炎蒸不染塵。

入抱玲瓏憐性格，忍將脂粉涴清新。

何期歲月如流水，愁把紅簫換妾身。

悵里曾聞妬玉人，輕軀細骨此尤親。

未須宛轉尋妖冶，已向橫陳識垢塵。

詛處虛中懷抱適，眠來顛倒夢魂新。

孤身莫嘆姻緣晚，石女原同不字身。

勁直慵更時世粧，玉肌纖膩體生香。

淚痕只為悲青女，血食何曾配竹郎。

當夕獨留仙夢枕，小星不避合歡牀。

功成身退非淪落，紈扇桃笙共在傍。

湘妃忽變尹邢籹，避暑甘泉惹御香。

矩曲學全終笑婢，剛方折盡只因郎。

無塵佛骨天然鎖，來夢妖姬不共牀。

誰把南薰更落葉，潛教煖玉侍君傍。

和 冒襄

憩臂何能辱璧人，任他羅織強相親。

負心不礙玲瓏節，素履難沾羅襪塵。

暮倚寒生嫌翠薄，曉籠煙裊妬紅新。

朱光一去同紈扇，嬴得終身謹潔身。

並掃娥眉虢國妝，冰霜玉冷畏沾香。

追維有祖稱孤竹，不信無媒嫁漫郎。

竟體是空橫素簟，去幃能復夢秋牀。

晨昏狎處非情性，爛醉何妨錦瑟傍。

由此可見，「竹夫人」與江浙的淵源關係，祇有「曹雪芹」(冒辟疆筆名)才有這樣的感悟？

綜上各點可以看出冒辟疆給我們傳遞了如下信息：

一.竹夫人是南方江浙地區炎炎夏日的物品；

二.《石頭記》(紅樓夢)有的版本的第二十二回沒有這個「竹夫人謎語的記載，因此有人認為這是後人加上去的，但筆者研究認為是冒辟疆或者怕暴露了他著作《石頭記》的而有意刪掉的，後人再加上去，祗是正本清源恢復原貌而已。

明末許多文人墨客如吳梅村、洪昇、方以智、侯朝宗、陳貞慧、李漁、顧景星等人都沒有竹夫人倡和詩，唯獨《冒辟疆全集》中有此記載，而偏偏在《石頭記》中有關「竹夫人"的謎語，曾經被刪掉，後來又加上去了，很顯然當初刪掉的原因是怕清朝當局從《石頭記》中的"竹夫人"，查到冒辟疆同人集中的「竹夫人」，從而找到《石頭記》的作者，可見冒辟疆或其後人用心良苦。

這一刪一加更進一步證明上述兩部著作中的」竹夫人"，乃出自同一個人手筆，這個人就是冒辟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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