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種選擇
三三：攝影
三年前，我的朋友X，正值壯年，生活向他展開一幅無限美好的畫卷，工作穩定，妻子賢惠，兒子可愛，因為他的認真和踏實，事業也趨於上升期。
那年，他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過年了，他陪父母吃完年夜飯，七八點鐘的樣子，準備回家。
大年夜的晚上，顯得特別冷清，除了計程車還在跑生意，大多已相聚在餐桌旁享用著美味佳肴，等待著春晚的開播。人少車也就開得特別快，他騎著電瓶車穿越馬路與一輛迎面而來的計程車相撞，傷勢非常嚴重，連續兩次開顱手術後，接著就是等待他的醒來。
在歷時幾個月的等待以後，醫生當時給出建議，這樣的情況不會再醒了，勸家屬放棄。父母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經過輾轉多方的後續治療，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父母把他接回家護理，他就像一株植物，什麼都在長，就是沒有意識。我去探望他，看到他的腿在伸展，眼睛也在眨，但都是無意識的行為。
在電視上看到，昏睡多年的植物人醒了，這樣的奇蹟會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每次想到他就特別心酸！這麼年輕，父母一天天年邁，這日子該怎麼過？
這位朋友因為熱愛寫作，我與他交流挺多，來自平民家庭的孩子，特別樸實，特別懂事，情感細膩，略帶靦腆，溫潤又憨厚的一個人。我常跟他開玩笑，「讀你的文章，都以為是女人寫的…...」他說，「因為我的生日是八月十五」。我曾對他說，「你這樣的人，特別適合做老公，人踏實勤勞，又有情趣，哪個女孩子找到你，一定很有福氣」。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一切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他老婆我見過幾次，一個文弱的女孩，如何承受這一切？
剛開始，她滿懷信心，一定要喚醒他，在他耳邊讀他寫的文章，給他唱歌，各種辦法試，三年過去了，沒有任何起色。
她很努力，除了上班，開始做微商，賣點東西補貼家用，每次看到她瘦弱的身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她的朋友圈經常會晒晒兒子的可愛，雖然沒有半句的埋怨和傷感，但我都能感受那種咬牙的堅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時間長了，人們都各自奔忙，似乎都有點忘了這件事。
今天，我無意中遇見X的父親，聊起他們與媳婦之間有了矛盾。我首先想到的是離婚？如果是離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父親一聲嘆息，比離婚糟糕很多啊！
我相信，他們是相愛的，但是，愛如何敵得過現實的殘酷？
我簡單接觸過他的父親，一個非常明事理的老人，現在媳婦帶走了所有的賠償款，兒子的工資卡也被她帶走，她帶著孩子離開了這座城市，回到自己的家鄉開始新的生活。
他的父母非常無奈，兒子沒死啊，兒子每天需要人護理，需要錢來支撐。作為父母，首先考慮的是兒子，就算他像一株植物，我也要讓他活下去。作為媳婦，首先考慮的也是兒子，難道就在這裡等一輩子？對於她，可選的路並不多，留下孩子，一走了之，如何忍心？帶走孩子，拿什麼撫養他？這是一個怎麼做都是難的選擇。
生活不是道理，生活是一天天的日子要過下去，要養活自己和孩子，撇開所有的道理，她或許只是在一株植物與一個活人之間，狠心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她至今沒有提出離婚。
今天我翻出X的文章重讀，他寫他的外婆，寫他的父母……點點滴滴，這是一個多麼細膩懂事的兒子，從小歷經親人的苦難，目睹生活的不易，所以，他如此樸實、平和。X在一篇《蜻蜓》中有這麼一段：今天我又看到了一隻蜻蜓，紫紅色的。輕輕一瞥，微微一笑，我只是當了回匆匆過客。又到一個落葉紛飛的季節，註定有太多的不舍和難棄，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對！最後再靜靜地找個屬於自己的角落，擁有著自己所擁有的。或許，在這收穫的季節里，我也能找尋到自己的幸福，並能很好地經營著她。
你、他；快、慢；生、死；去、留…...都是一種選擇，死心塌地、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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