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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再造第一人」的新挑戰:醫生應該體面的活著

做了30多年的「老公立」,郭樹忠現在想要建立的是像台灣的長庚醫院、美國的梅奧診所一樣,能給醫生足夠尊嚴、自由、高效工作的醫療環境。

文丨艾薇

初次見到郭樹忠教授本人,是在一個名醫高峰論壇上。

當時擁坐一堂的,都是中國醫學界最頂尖的醫生、專家,以及教授學者。

輪到郭樹忠教授作報告,自我介紹時,他完全沒提自己是北京大學教授,也沒提自己中華醫學會整形外科學分會主任委員的身份,這個早已名滿醫學界的「中國器官再造第一人」,一上來就微笑著說:我是北京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的副院長,我們是一家民營醫院,很高興在這裡給大家做彙報,請諸位多指教。

被趕下船的「船長」

11年前,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成功為一位30歲男性患者實施換臉手術的新聞震驚了整個中國醫學界,這是當時世界第二例,中國首例的「換臉」手術。時任西京醫院整形外科主任的郭樹忠,正是這次手術的組織者和主刀醫生。

1962年生的郭樹忠,1983年畢業於第四軍醫大學醫療系,1994年獲得博士學位,1995至1996年赴美國南加州大學等五所高校做訪問學者,1996至1997在美國弗吉尼亞大學醫學院整形外科創面癒合實驗室做博士後。

對於郭樹忠來說,待的最久,感情最深的是西京醫院,在這裡一晃就是33年。

郭樹忠在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整形歷任外科助教、住院醫師;主治醫師、講師;副主任醫師、副教授;教授、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博士研究生導師、主任等職位。

如果不是2015年冬天接到了被免除西京醫院整形外科主任職務的通知,郭樹忠或許將繼續把所有的精力傾注在這片「戎馬半生」的疆土上,可能不會迎來重大的人生轉折——從體制內走向體制外。

「當時毫無思想準備,感覺就像一位船長正駕駛著一條大船乘風破浪、揚帆遠航的時候,被趕下了駕駛台,雖然仍在船上,但身份成了水手。」

讓郭樹忠更難以接受的是,上級的這個決定,並非是因為他犯了任何政治、經濟、業務或者生活上的錯誤,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擔任西京醫院整形外科主任已經16年,這太久了。

在公立醫院工作了幾十年,研究了半輩子的醫療技術,郭樹忠此時看透了一點:技術創新遠沒有體制創新重要。

卸任西京醫院整形外科主任之後,郭樹忠就一直有出去創業的衝動。

「夢之隊」的試驗田

中國公立醫院的很多醫生都處在迷茫的狀態,醫生是一個無法規律作息的職業,患者隨時都可能生病,醫生也沒有節假日,20幾個小時的手術連軸做下來不休息是常有的事。但中國公立醫院醫生的薪資收入在所有行業里,卻只能勉強算是中等。

「富裕的公立醫院醫生,要麼是有一些灰色收入,要麼就只能周末去『飛刀』。醫生也是人,也要養家糊口,收入太低是不合理的。」郭樹忠對品途《四百味》表示,有人批判醫生收禮拿紅包,這確實有悖醫德,不該做。但從另一面看,如果醫生有足夠的收入,是沒有醫生願意拿紅包的,因為這不是一件有尊嚴的事。

以前,公立醫院醫生是「看不上」民營醫院的,因為很多民營醫院的大夫不能做教學和研究,行業內地位低,只能靠做一些小手術賺點小錢。

但如今,一些民營醫院醫生的收入已經漸漸趕超了公立醫院的醫生,而且由於在體制外,少了許多瑣事和限制。很多醫療新技術出現了,民營醫院可以即買即用,公立醫院卻還要通過層層審批,效率太低。

做了30多年的「老公立」,郭樹忠早已厭倦了體制內的種種束縛,嚮往更加自由的生活。他心中真正想要建立的,是像台灣的長庚醫院、美國的梅奧診所一樣擁有 「百年品牌」的頂級民營醫院,能給醫生創造一個有著足夠尊嚴、足夠自由、高效工作的體制和環境。

就這樣,郭樹忠和另一位「長江學者」,同時也是公立醫院知名整形外科學科帶頭人的曹誼林共同發起成立了醫生集團,立刻得到了楊大平、王志軍、張菊芳等知名教授的支持和加盟,隨後又有一批知名專家和醫生因軍隊改革離開公立醫院進入醫生集團。

整形外科醫生集團「夢之隊」搭建完成之後,遂與投資集團聯合麗格合作,共同成立了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

「醫生自己投了一些錢,大股東是投資人,但我們也佔到了相當多的股份。入駐醫院時的談判條件就是醫院由我們自己管理,話語權我們必須掌握,因為我們自己更懂醫院,也更專業。」

郭樹忠告訴品途《四百味》,現在很多公立醫院的醫生也在關注他們,想知道這裡究竟怎麼樣,一群名醫「冒險」跳出體制究竟是否值得。

「我們是在種一塊『試驗田』,做探路者。願意探路的人是少數,但總得有人去做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就是失敗了,還能怎樣,回家養老就完了,我沒什麼後顧之憂。」說起創業風險,郭樹忠顯得堅韌又淡定。

解放醫生「運動」

「這所醫院將會學習國際上通行的醫生自由執業運行模式,為中國整形外科醫生探索一條新路。」這是郭樹忠對於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的規劃描述。

中國政府醫改的一個主要方向就是取消公立醫院醫生的事業編製,讓醫生成為自由人,能夠多點執業。事實上,這也是國際通行做法,早在二十年前,留學美國的郭樹忠就了解並認可了這種模式。

自由執業醫生的收入,多數情況下取決於醫生的實際收入,外科醫生的收入主要是手術費和診療費,醫生與醫院的關係簡單明了,醫生要對患者的醫療服務質量和安全負全責。

相較公立醫院,醫生與醫院和科室的關係相對簡單,沒有政治學習或是其他雜事。科室與護理單元完全獨立,科主任權力有限,只是組織醫生一起教學查房、病例討論和教學,另外參與醫生學術方面的考核,對醫生的醫療安全進行監控。

醫生看門診、做手術完全由自己決定,沒有所謂三級檢診制度,沒有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這類職稱,只有主治醫師一個醫療頭銜,教學醫院有教授、副教授、講師或者助教頭銜,這些頭銜有助於贏得患者信任,但與醫療本身無關。

而醫生的各種社會保險,包括醫療事故保險由醫生和僱傭醫院分擔(有的完全由醫生自己購買)。

郭樹忠表示,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對於招聘醫生的審查很嚴格,只招聘外科手術做的好的醫生,對入職後醫生反倒沒有太多的行政管理措施。只為醫生提供服務並進行醫療安全的監控,早期給醫生一定的固定薪酬,後期醫生完全採用提成制領取報酬。

而醫生可以全職在醫院工作,也可以採用多點執業的模式。郭樹忠自己目前就在北京大學國際醫院和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兩個醫院多點執業。

「論起做手術中國的醫生一點也不差,差的就是創新精神。」郭樹忠對品途《四百味》表示,這一次走出體制創業,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管理制度上創新,在公立醫院和民營醫院之外,為中國的整形外科醫生開闢第三條路。

當然,為醫生開闢自由執業之路,絕不意味著忽略手術安全。反而因為手術的主體更明確,責任分工更清晰,醫生直接對患者的安全負責,對醫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於賦予了醫生極大的自主權,醫生可以在這個平台盡情的施展本領並獲得合理回報。

放不下的手術刀

雖說做了多年的醫院管理者,如今又開始創業,郭樹忠骨子裡還是那個多年不離手術台的大夫。在整形外科,幾乎沒有他不會的手術,「除了不做骨頭,整形外科啥都做」。

郭樹忠研究創傷癒合機理修復方法多年,從耳、鼻、陰莖、陰道、手指等體表器官再造,到內鏡整形外科領域,都具有很高的造詣。曾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3項等。

如今,他將專註力集中到了「耳朵」。一是為了集中精力,讓業務精益求精;二是做了多年的耳部整形,他找到了「藝術家的成就感」,真正熱愛上了這件事。

耳再造在五官整形項目中,被稱為難度最大的貴族手術,因為耳朵形狀最複雜,溝溝槽槽太多,只有少數醫生可以做好。

郭樹忠告訴品途《四百味》,耳再造手術要先從患者身上取出肋軟骨和皮膚,然後自己親手雕刻成耳朵的模樣。「耳再造是一項醫療技術,但也像是一門雕刻藝術,每次做出一個耳朵,真的會有做出藝術品的感覺,很有成就感。」

但對郭樹忠來說,做醫生的成就感又遠不止於此,因為他每天面對的不是冷冰冰的藝術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有一個20歲的男孩,在汽車站等車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了,他完全是無辜的,腿被壓斷了。去一個醫院截了肢,但不幸的是皮膚又壞死了。醫生覺得沒救,就讓他轉到一個地方醫院等死。我的學生當時管他,請我去會診,想辦法救他,當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他看著我的眼神,那種對生的渴望我永遠也忘不掉。後來我把他轉院到我那裡,最後終於救下了他。」

剛失去工作平台時,郭樹忠曾一度心灰意懶,就在終南山租了一畝地,想「喂馬、劈柴」,做一個終南山隱士,去「面朝大山,春暖花開」。但在半山茅舍里讀《瓦爾登湖》的日子裡,郭樹忠卻很難像那本書的作者梭羅一樣平靜。53歲的他總有一種「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感覺,最後還是放下鋤頭,又拿起了手術刀。

「可能是因為我還不老,我的病人還需要我。」現在,郭樹忠接診的很多患者都是先天耳缺陷的孩子,他說自己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給孩子做手術,「回想我這一輩子,彷彿就是由無影燈亮起來又滅下去的無數個片段組成的,給這些段落配色的,就是這些可愛的孩子們的小臉了。」

對話郭樹忠:

在中國做醫生,究竟有多苦

《四百味》:現在醫生的職業環境如何?

郭樹忠:大部分公立醫院的醫生,每天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連周末都不能休息。平時的工作節奏很快,非常忙碌。記得我在公立醫院看門診,最多一個早上看了165個人。

外科醫生更是一個生活沒有規律、工作起來沒有時間長短,休息和睡眠沒有保障的職業,需要醫生付出極大的體力和腦力勞動。

醫生還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因為人的生命脆弱,病情又瞬息萬變,很多疾病的發病機制目前還沒有搞清楚,並不是每一種疾病都有有效的治療方法。醫生在醫治病患時,承受的責任和壓力無異於千斤巨石。

目前的行醫環境也讓醫生面對疑難雜症止步不前,主要是因為病患及家屬缺乏接受不好結果的心理準備,但醫療本身就不是萬能的,醫生也不可能每次都做出有把握的預測。因此,醫療糾紛越來越多,很多醫生對職業環境並不滿意。

但對於我來說,醫生仍然是一個值得熱愛的職業,我得到的最大激勵不是經濟收入,也不是名聲,而是來自病人和病人家屬的那份信任。

《四百味》:為何醫患間的鴻溝越來越大?

郭樹忠:這由多方面因素造成,醫生和患者有各自的問題,中國醫療體制也有問題。

從醫生角度來說,中國醫生歷來不太重視做科普這件事,也不太會和社會、和老百姓溝通。現在的醫學專業越分越細,如果醫生不去積極溝通,老百姓根本不明白你在幹嘛。

從患者層面上說,老百姓習慣把醫生當成「神」來看待,認為醫生什麼病都能治好。醫療行業發展到今天,比過去的確強了很多,但仍然有很多疾病我們是束手無策的。

現行的中國醫療體制,也造成了醫患之間的不理解。在中國,大部分醫生是被「綁死」在公立醫院的,無法自由流動。這樣的體制下,醫生的收入很低,正門不開,就有人走旁門歪道,例如回扣、紅包、灰色收入這些,嚴重損害了醫生的形象。以前老百姓非常信任醫生,現在的信任度大幅降低,出現了信任危機。

《四百味》:中國醫改已經很多年了,為什麼實行起來這麼難?

郭樹忠:中國醫改最原始的動力是什麼?是因為醫療費漲得太快,而政府用於醫保的錢不夠。政府壓力大,要求醫療改革,實際就是要求醫院提高醫療服務質量,但同時嚴控醫療費用增長幅度。

這樣一來又出現了問題:醫院的收入被限制,醫生收入低,如果只拿工資,醫生沒法生活。

但醫生也是人,也要賺錢養家。因而就出現了一些過度醫療、過度診療、廠家回扣的事情。

《四百味》:有辦法能讓醫生在現有體制下合法的增加收入嗎?

郭樹忠: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問題,就是多點執業。讓醫生多干一些活,讓他周末去幹活掙點錢,補貼收入。

事實上大部分公立醫院的醫生,每天至少都是十幾個小時的工作,5天工作日排滿,周末去「飛刀」的也很多。政府現在放開多點執業,其實就是把不公開的公開,讓不合法的行為合法了。

《四百味》:既然政府已經放開多點執業,它也確實能解決問題,為何很多公立醫院並沒有推行?

郭樹忠:那是因為中國的公立醫院名為公立,實為集體所有制。醫院蓋房子、買設備、發工資和獎金的錢主要靠醫院自己掙,國家撥款非常有限。作為院長來說,如果放開多點執業,醫生全跑了,醫院的收入減少,院長管理工作難做。

中國公立醫院的院長,像是一個村長,他要為整個村子的盈利負責。

國家放開多點執業,從宏觀層面上看是件好事,但是進一步的政策卻沒有跟上,如果能將公立醫院院長的考核和醫院的營收脫鉤,或許就能打開一個新局面。

《四百味》:現在醫生想出去多點執業,醫院領導們雖不明確反對,卻用行政的手段加以控制。在這種制衡狀態下,醫生集團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郭樹忠:醫生集團就像冬天剛過完,從泥土裡躥出來的小芽一樣,能不能長成大樹還是一個問號。

醫生集團其實就是抱團取暖。一個醫生出來開診所,那只是謀生而已,如果我們要把事情做大一點,必須把醫生集中在一起。美國也有醫生集團,一群醫生一起建一個醫院,有的是醫生自己出錢,有的是請資本出錢。其實聯合麗格第一醫療美容醫院也一樣,是大家一塊來建立一個平台,一起做事。

醫生集團也是多點執業的一種形式。

《四百味》:中國醫療水平和國際醫療發達的國家和地區相比,差距有多大?

郭樹忠:國外新技術我們引進的很快,現在交流也方便,召開各種學術會議,外國人來中國,我們也出去,彼此差不了多少。但是中國最大的問題是創新不夠,缺乏真正原創的東西,醫療行業也是一樣。

從醫療資源分布和醫療條件來說,中國存在嚴重的發展不平衡。一流的醫院,像是北大的國際醫院和我們醫院,軟硬體都非常好,但是我去過一些地方的醫院會診,有的手術室的條件很差,用的都是非常陳舊,幾十年前的東西,環境甚至還不如4S店。說句刺耳的話,「修」人的地方還比不上修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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