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偶像」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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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前經常上網的人會遇到這樣的問題：鹿晗是誰？

現在沒人這麼問了，現在人們問的是：鹿晗怎麼這麼牛逼？

出的專輯，一個小時就賣出35萬張，和大街上一個郵筒合影，就能引發粉絲排隊爭相與郵筒cosplay。

還因為粉絲太狂熱上了吉尼斯世界紀錄。2015年在鹿晗的一次演唱會上，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官宣布，他的一條微博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紀錄，評論數達到一千三百多萬多條，一年後，這個數據達到了一億零二十五萬兩千多條。

要知道兩年前鹿晗隨便一條微博就有至少十幾萬評論了，姚晨號稱微博女王，熱點時的微博評論也才40萬。

原本新浪微博最多只能顯示9999萬條評論，在鹿飯的呼籲下，微博甚至專門為此修改了系統後台。

這次鹿晗公布了他與另一位女演員的戀情，很多激動的鹿飯想去女演員的微博下罵她，結果發現根本進不去，微博後台垮掉了。

人們突然發現：圍觀不再改變中國，只是改變了微博。

1、

鹿晗並不是北京土著，但他從小跟著父母工作調動來的北京，算「新北京人」。他們住在北京最牛學區，海淀區，區內名校林立。鹿晗上的小學、中學不是有紅色血統的名校就是需要很強經濟實力的民辦學校。

那時候北京四環里的房子還不到一萬，學區房也遠沒有那麼搶手。那時候的鹿晗還只是個臉上有青春痘，造型偏愛殺馬特的青蔥少年。雖說和現在的形象判若兩人，但清秀的底子還是有的，在學校時就展露了今後成為國民老公的潛力。和他一個學校的董子健後來回憶，當時學校的女生都去追鹿晗了，導致他青春期無人問津。

08年北京奧運會，這個曾經名為壯實但細胳膊細腿的孩子被送到了韓國留學。某一天，他在明洞逛街，就像任何一個毫不費力就能成功的人的成功故事一樣，被sm公司星探發現，進入該公司成為了練習生。

那時候中韓還處在蜜月期。北京的望京滿大街都是思密達，要是你問他為什麼來中國，他會用帶著泡菜味的英語回答：because china is a big big market。說到big的時候要語調上揚，最後一個字母帶捲舌。

中韓好成啥樣呢？中國出口韓國的商品只佔中國出口總額的4%，而中國從韓國的進口額佔中國總進口額的10%；每年到韓國旅遊的外國遊客中50%都是中國人，中韓之間航班往來佔到韓國與外部航班往來總數的29%。

15年朴槿惠阿姨硬是頂著外界的巨大壓力來北京參加閱兵，站在大大旁邊，嬌羞的就像小媳婦。不是不能，是不敢不來啊。

中韓除了貿易、旅遊，最熱的是文化產業。韓國文化產業出口比例佔到70%，其中中國佔到一半。中國的年輕人有幾個不看韓劇、聽韓國歌手歌曲的。警惕「韓流」入侵年年講，年年韓國的「歐巴」不照樣還是受到排山倒海的歡迎。

後來朴阿姨下馬前非要拉著中國落水，執意布置薩德，逼著中國出了限韓令，韓國娛樂業哀鴻遍地，一夜之間韓國最大的娛樂公司sm的老闆股票就縮水了30%多，連帶著一眾國民老公的財運跟著縮水。韓國十八線歌手黃之列在中國爆紅後，曾透露工資漲了100倍，可惜他現在不能來中國撈金了。

3、

韓國的娛樂業從歐美、日本的流行文化中脫胎而來，但師夷長技以制夷，青出於藍勝於藍。

其中sm公司的李秀滿對韓國娛樂業發展起到功不可沒的作用。李秀滿創立的sm娛樂公司，號稱造星工場，用流水線一樣的方式生產偶像，算是給韓國娛樂業樹立了樣板。

高曉松曾經去過韓國的sm town參觀，發現那裡除了睡偶像，粉絲的任何心愿都可以滿足。可以穿偶像的衣服、用他的化妝師、髮型師、設計師、錄音棚，或者花50萬列印一個真人等高的偶像3d模型摟著睡。

李秀滿最牛逼之處就是打造出一個個組合，跳舞動作一致，跟機器人似的。要知道訓練人是最難的，讓超過三個人以上動作一致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李秀滿可以做到。這點讓歐美娛樂界的人不可思議，美國是最講究自由主義的國家，軍隊士兵踢正步都踢不齊，所以他們看國師導演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團體操才會驚掉下巴。

李秀滿常把自己的公司比做大家庭，自詡為家族的家長，但他是封建式的家長。雖然李秀滿個子很低，其貌不揚，但喜歡擺架子，尤其喜歡對旗下藝人訓話。exo在美國演出時，他站中間，藝人圍著他一圈，他每說一句話，旁邊簇擁著的12個大男人都要彎腰深深鞠個躬，看的旁邊《紐約客》的記者一愣一愣的。

韓劇《製作人》曾經有一個情節是成為大明星的女二奉勸公司的小練習生早點回家，別受罪了。演女二叫iu，本身也是練習生出身，對韓國的練習生制度是深有體會的，說起這段台詞時格外動情。

別看娛樂公司對練習生包吃包住，但那待遇，除了比監獄稍微自由點，其他沒太大區別。通常15個人住一間公寓，有的人只能住公司陽台；上廁所要按順序；每天只能吃蘿蔔拌飯。據說張碧晨當練習生最窮的時候一天只吃一盒泡麵。這還算好的，有的時候吃不起飯只能喝白開水。然後每天就是練習歌舞，一天只能睡3個小時。生活艱苦，壓力大，練習生的淘汰率高達50%。

「金絲雀」陳學冬曾經就是韓國練習生，但是吃不了那個苦，只做了一年就放棄了。

別看很多愛豆現在拽的上天，去外地演出，經濟人跟邀請方提的待遇要求比英國皇室還離譜，當年還不是要聞別人用過的馬桶。

為了培養默契感，組合里一個人犯錯，全體都挨罰，為了不連累別人只能更加努力的練習。吳亦凡就曾從早上練舞到凌晨，韓庚曾經練舞練到骨折。

除此外，李秀滿還發明了一套文化技術手冊，指明亞洲不同國家流行的步驟，包括什麼國家使用哪種和弦、眼影、手勢，包括mv中是不是要給偶像360大特寫都有規定。

2012年exo經過包裝正式出道。exo是sm在2005年推出的super junior組合8年後再做的大型男團，為了爭取中國市場第一次推出4個中國人。

吳亦凡算是其中堅持的最久的外籍實習生了，4年。

鹿晗比吳亦凡幸運，只用了兩年。

4、

據說亞洲四大邪術包括，泰國變性術、韓國整容術、日本化妝術和中國ps術。韓國的整容術太牛逼了，能把人整成流水線一樣。每年的韓國小姐評選都搞成水果「連連看」，韓國街頭也經常有臉上包著紗布成豬頭一樣的內地女子出沒。薩德影響中韓經濟時，全韓國都覺得要不行了，只有整容業不動聲色，還傲嬌地宣布：我們是剛需，來整容的誰也擋不住。

不管鹿晗是不是整過容，但經過韓國的造星機制的包裝，他確實是脫胎換骨。皮膚一改之前的暗沉，變得又白又嫩，鼻子二度發育，越發挺拔堅挺，就連之前頜骨分明的兩個大腮幫子也消失了，變成了小尖臉。

不過這種脫胎換骨據說給他帶來了身體上難以磨滅的傷害。有無法證明可靠性的消息稱，正是因為對鼻子的調整，導致他患上了鼻甲肥大症，影響鼻腔的生理功能，造成呼吸障礙。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不敢坐飛機。因為飛機由於氣壓和封閉的原因，會給患者帶來極大的生命危險。

經過從外表到氣質的一系列包裝後，exo和其他組合一樣，迅速掀起一陣熱潮，尤其是其中的幾個中國成員引起了中國粉絲們的注意。

其中，作為門面的鹿晗，因為顏值獲得了大量的擁躉，粉絲眼中的鹿晗，除了好看，就是真實的像孩子。接受採訪時大呼：「我的看書比較少，看完這個採訪提綱後要多讀書。」是真實；回答一句：「不知道。」是真實；承認演唱會「唱劈了」是真實；就連眼神都「純潔、真誠，感覺掏心掏肺要扒出來給你看。」

粉絲們甚至總結了鹿晗有教養的舉止，號召大家一條條學習，比如：用過的紙巾疊好放進口袋不亂扔、簽名用完筆後，筆尖朝向自己歸還給別人，用雙手遞送物品等。可是拜託，這些不都是小學生都該懂的么？

粉絲們真是護犢啊。

《奔跑吧兄弟》宣布包貝爾被鹿晗頂替後，網上出現質疑，對於「黑」鹿晗的，粉絲就一哄而上把證明鹿晗運動天分好和沒偶像包袱的視頻鏈接發上去，然後集中點贊。

這已經是很克制了。劉春曾經在微博提了句掏糞男孩，結果被罵成了篩子。

王朔曾經批過金庸粉絲一個個都跟義和團似的，他還是下判斷早了，要是現在，估計他會說，小鮮肉們都跟邪教教主似的。

在意識到自己在中國的巨大市場後，吳亦凡是首先跟sm解約的，當時還引起了隊內的不和，黃子韜甚至在公開罵他叛徒。但很快，其他的幾位中國成員也陸續解約，加入到回國的隊伍中。

2014年鹿晗宣布回國那天，粉絲們高興的跟過年似的。

5、

鹿晗的粉絲中女性佔到9成以上。除了大部分少女粉還有姐姐粉、媽媽粉。

百度副總裁王夢秋就是其中的翹楚。嘴上說著自己只是「執著的喜歡著韓范兒明星鹿晗的普通女性」。這個執著有多執著呢？曾經微博846條，247條帶有鹿晗，分享粉絲經濟全程拿鹿晗做案例。

不但利用手上掌管的百度貼吧給鹿晗蓋樓，為他牽線代言，讓他做自己老公創業項目的代言人，甚至拉著偶像一起成立基金做投資。後來鹿晗與清流資本、新希望集團聯合成立清晗基金，正式進軍創投行業，還把辦公室跟鹿晗工作室搞在一層樓。

網友調侃，做不了老婆，做股東。

2015年美麗說3.38億拿下《跑男3》的冠名，鹿晗頂替掉了包貝爾，還有人調侃稱王夢秋拉高追星門檻，花3個多億捧鹿晗。

有人懷疑鹿晗被包養，即使是真的也沒什麼，藝術家被富有女性供養是自古以來的傳統，文藝復興時那麼多牛逼的藝術家哪個沒有伯爵夫人的資助呢？普希金沒有紅顏知己的幫助早就餓死了，還寫什麼詩。高曉松還說過最理想的職業是當門客呢。

小鮮肉現象的背後是當代女性意識的崛起，男人能做到的女人可以做到，包括對於男色的消費。曾經女人多看幾眼長相端正的男人都要被嘲笑品行不端，現在可以公開表達對美男子的讚歎與欣賞。宋仲基來中國開見面會，台下女粉絲鋪天蓋地喊自己宋太太，把宋仲基嚇夠嗆，頻頻說：我還沒結婚呢。殊不知，把他成為老公那是抬舉他。

奶油小生的鼻祖唐國強對如今的小鮮肉憤憤不平時，難道忘了自己也曾被說黏黏糊糊、沒有陽剛之氣，一度無戲可演。要不是後來轉型成「皇帝專業戶」恐怕這輩子演藝生涯到此為止了。

男人為什麼不能成為物化的對象？

姐願意。

姐有錢。

6、

鹿晗這次公開戀情，網上就有聲音出來：為什麼不學成龍、劉德華？

成龍就不講了。

劉德華和鹿晗還是有淵源的。兩人出席活動，劉德華曾被鹿粉認成「替身」。

但老戲骨畢竟是老戲骨，肚裡能撐船。長城的宣傳活動中，還一個勁稱讚鹿晗雖然只是演一個小兵，但表現敬業。甚至有媒體不點名質疑鹿晗的演技，劉德華也為他平反，說自己問了幾個媒體，是誰覺得他演技不好，指明出來，卻沒人願意出來講明。

劉德華當年雖然也算小鮮肉。但人品、敬業精神沒得說，曾沒日沒夜的拍片，創下22天不上床的記錄。對粉絲也一直小心翼翼，直到09年朱麗倩父親去世，23年的地下情才曝光。

梅艷芳公開說過希望嫁給劉德華，阿雅、胡歌等也公開說偶像是劉德華。娛樂圈新人輩出，觀眾習慣朝三暮四，但劉德華生生就能紅30年，不是沒有道理。

劉德華曾經說過：

「做偶像出身，直到明星和粉絲之間那種概念投射的意義，比如今天為什麼大家能接受你，就因為大家有這個概念，之後又在你身上找到了它，所以我覺得我既然有這個能力去代表一樣事情，為什麼不好好代表呢。所以我也告訴自己說，不能讓那些使觀眾感覺到正義感的東西丟掉，即便我們的作品裡偶爾會有一些新的東西，也須慢慢去把這個概念擴大，而不是徹底拆了。」

真是通透啊。

偶像就是一個移情的投射，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商品，是為消費者營造一種幻象。也許你的愛豆是摳腳大漢，但一定要包裝的不食人間煙火。

《王冠》里講，為什麼英女王加冕儀式要花那麼錢搞得那麼興師動眾，而且其中的規矩都是延續幾百年的老規矩，一點都不能變。就是為了通過這些儀式為女王做包裝，在這種包裝下，一個資質平庸的女孩瞬間就成了被人膜拜的女神。

雖說今時不同往日，沒人會天真到以為偶像真的會守身如玉，但既然成為了偶像，那就意味著要接受信眾的頂禮膜拜，一個和粉絲一樣屌絲的偶像還能稱其為偶像嗎？

劉德華對「偶像」的理解已經深入骨髓。這麼多年他戴著面具，如履薄冰，容易嗎。可一張面具，戴了三十多年，也早已人具不分了吧。

這些生於九十年代的一代人，怎麼會明白。他們在一個富足的環境長大，想要什麼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沒有極度渴望得到的，自然就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