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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來自台灣的野放茶生存樣本

前陣子來台灣,有一種記憶猶新的印象,那就是,多聽及當地茶人談自然、談生態、談茶葉生長環境。似乎對生態環境的強調,已然成一種風氣或趨勢。

而恰巧在食養山房的茶會中,我們結識了高定石先生。這位被林炳輝老師戲稱為台灣茶「價格擔當」的制茶人,從1992年,就開始投入到「野放茶」又或稱「荒野茶」的製作。

由此才有了我們這次對高定石先生的拜訪,以及此次對話的產生。

在食養山房再次見到高定石先生時,方才想起,在一年之前,重慶某茶事活動中曾與其有一面之緣。那時,粗衣寬袍卻又是光頭的高先生,看起來像是一位出家人。今日結識,方知其是一位制茶人。

「其實你要是在Google里搜我五年前的面相,也不是這樣子。是茶把我改變成這樣。」高定石說。

把祖先曾經荒廢的茶園重新開墾出來,

「然後,再讓它荒著」

從台北最繁華的街區西門町打車上石碇山上的「定石野茶」,30多公里的路程,對於不大的台北而言,司機一聽精神無不為之一振,「大單」。

從交通擁堵的路段,到猛踩油門的高速路,一路山脈起伏不斷,這的確是個太適合茶葉生長的寶島。從南到北,不知道有多少制茶人在各自的山頭實踐著自己的茶葉之路。

而高定石選擇的則是一條「極端」之路,亦如這石碇山上的單行道,不能並行,有且只有一條路,孤獨一人行,而他一走就是二十幾年。

雖然也曾有過前十餘年,尋求答案而不得的糾結和困苦。但今日的高定石在談到自己的茶園治理和理念的時候,是自信的——

「基本上,茶園裡面的雜草,如果不高過茶樹,我就不理它,只要不搶走過多茶葉的營養,就讓它跟茶園相處在一個相對自然的狀態。」

「我家的茶樹上是有蕨類攀爬的,而且至少有3種以上的蕨類在共生。」

「茶園裡的泥土,隨手一捧,就能看見很多鬆土的蟲子。」

「不施農藥肥料,甚至連水都不灑。」

這種「無為而治」的理念,早年沒少受街坊鄰居們的嘲笑。他們戲言「定仔的茶園,三代除不到一次草,草比人還高。」

早期茶葉產量少,又沒有市場,也讓家人不理解。「當我的茶標到一斤台幣10萬塊的時候,家人說,反正你這個價格是寫給你自己看的,要不你再多寫幾個零?我不講話。」

但今天,年產量不過區區80斤的一小方茶園,卻能養活十口人,平均每斤4萬元人民幣。

「我兒子現在是大二,他跟我講說,爸爸我不知道您的茶還可以這樣,對不起,過去是我們的愚蠢。」

而除了茶葉本身堅持野放的山野本味外,在工藝上,高定石也不再像父輩大批量做茶那般,而是加入了自己多次嘗試後的理解,每款茶的做法都跟傳統做法類似,但又不太一樣。

「比如我的每一款茶,一定都會日晒,因為我就是天然野放的茶,天地萬物都是需要陽光的,包括你們現在喝這個茶也會喝到日晒的味道,陽光它是有力量的。」

「基本要經過採摘、日晒、手浪菁、鐵鍋手炒、炭焙……這些工序。每一款茶我都會炭焙,包括這個白茶,我至少要再焙6次。」

「而我為什麼要做這麼徹底?因為我要走在別人前面,後面要跟著做的人,要跟就很難。因為土地跟環境這個東西,要破壞幾個小時就做到了。可是你要復原,可能你一輩子都等不到它原先那種狀態。」

高定石祖籍福建安溪,清朝中期先民移到台灣至今200多年。家中世代種茶,種了十代人,到了高定石這一輩,他有選擇性地把祖先曾經荒廢的茶園重新開墾出來——

「然後再讓它荒著。」

而原來父輩人工管理的茶園,則沒有再管,「我不會一塊做這個,一塊做那個。」因為荒野茶除了自身環境,對周遭數公里以內的環境要求也會很高。

26年前,父親得癌去世給了高定石不小的觸動。於是他回來接手家業,並決定不再使用農藥、除草劑,以自然農法做野放茶。

指導高定石走出這樣一條茶葉之路的,是他認定的這樣一個簡單邏輯:

「茶是一個生活飲品,但也是奢侈品,要衣食無憂才會有茶,那喝茶不就是為了環保養生、跟安頓你的身心靈嗎?所以要喝就要喝乾凈的茶。」

第一年到第十年,為了走這樣一條茶的路,高定石甚至靠賣掉父親在台北的兩處房子維持生計。

「但也是因為這樣子的因緣際會,我在10年前人生比較困頓的時候,我非常感謝食養大哥(林炳輝)跟我分享佛跟生活。」

為了走出去,高定石早期也沒少參加台灣的制茶比賽。今天過去的獎狀他卻沒有再掛出來,「但那個過程我是經歷過的。」

2007年,台灣當地一份主流媒體的報道,讓高定石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局面。但距離1992年高定石剛開始做野放茶,已經過去了15年的時間。

這15年間的酸甜苦辣,已非今天坐下來的一番交談所能夠感同身受。

沒有再去回憶這其間種種,高定石也只是簡單幾句話帶過,「走這條路,我本來就是堅定如磐石的心,跟我的定石兩個字是一樣的。」

「雖然直到6年前,我都會很期待人家在我身上證明一切,可是這三五年來,我是因為我生活跟想法都更簡單了,我只想過我自己的生活,就覺得夠用就好,其實再講更簡單點,就是茶安放了我的生活跟身心靈。」

「我現在常跟別人分享的一句話,就是凡事都有一個過程,那個過程是漫長而完整。是如實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Q&A

Q:茶語網 A:高定石

Q:當您起意要做這種野放茶的時候,是當時市場有這種需求的人?還是您自己在這樣方面,自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又是從何而來的?

A:當時市場沒有這個需求,是從無到有的。

做這樣的茶的原因,是因為我就只能做茶,接家業,照顧好我兩個家庭,那我走這條路(純古法手工野放茶的原因),就是我要走得比別人早,我要走得比人家完整。

現在的有機茶,以及自然農法的茶,現在價格會提高很多,是因為我拿著關刀在前面砍,我上來,後面也就跟著上來了。

Q:您的茶價格很高,所以外界有稱您為「高乘十」的段子,指您的價格都乘十了。你對這樣的聲音會解釋嗎?

A:那麼最簡單的原理就是我茶做這麼少,如果我的單價不這麼高,我的房子沒辦法蓋,我的生活環境沒辦法改善。因為我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符合全部的人的需求和要求。還有我走這條路的時候就知道這條路是孤獨的,需要堅持的。但我始終知道我這個方向是對的。

Q:您的消費人群一般是哪些人?

A:長期買我茶的人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愛茶的人,一種是企業主。但能長期支持我的茶,並喝得懂我的茶的人其實是心能靜得下來的那種人。

我現在的生活方式就是,我一天起來之後,我會聽經打坐念經,照顧家人,做茶、講茶、分享茶,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現在就是簡單隨緣,夠用就好,我並不會在乎人家怎麼去論定我。

Q:像這種做野放茶生態茶的做法,已經成為台灣的業界共識了嗎?像您這樣做茶的人有多少?

A:還是極少數。其實大概還不到3%吧。但其實現在也有大陸的茶人要做有機茶,連續好多年來我這裡,我們這裡的官方機構都不知道。包括在台灣,XXX他們要做有機茶,也是到我這裡來參訪。

Q:現在很多做生態、做有機的,都會申請一些認證,您有沒有申請類似的東西?

A:我記得那次媒體採訪的時候,我們的茶改場,就是輔導茶農的,他們說高老師你要不要參加認證?我當時心裡想,我都孤獨地走了十幾年了,我還認證什麼,就天跟地跟我自己認證就好。

Q:您平時會做一些什麼樣的茶類?

A:我自己有做綠茶,名字「交泰」,起源於易經的泰卦;「萬秀」就是包種茶,我父母親的名字;「紅玫」是紅茶,我姐姐的名字;「定美」就是東方美人,我跟我太太的名字;白茶就是「定軒」,我跟我兒子的名字。幾乎我所有的茶都是以我和我家人的名字命名的,沒有我家人的成就,也沒有我的今天。

Q:從您的父輩也一直都是這麼多茶類都在做?

A:我們家祖祖輩輩其實就做兩款茶,萬秀跟定美,其實就是包種茶和白毫烏龍。綠茶、紅茶、白茶,本來我也不願意做,因為以前的印象是,綠茶喝起會覺得很苦,又會刮胃,白茶就淡而無味……

可是因為客人跟我定了之後,我自己做了之後,覺得還可以。我所有的茶跟您印象當中在外面喝得到的所有茶,滋味香氣會完全顛覆的。

其實我最常跟人家分享的,就是我的茶可以泡到「地老天荒」,你可以泡一天兩天,三天,都不會酸掉,不會臭掉,只是滋味淡與濃而已。

Q:您做荒野茶,也會做日飲級的茶嗎?

A:會有少量秋茶出來,人民幣大概在5000~6000元/斤之間,但是要說單價再低,就沒辦法。

Q:感覺這次來台灣,聽到台灣茶人們越來越談創新,而大陸這邊現在會越來越談傳統回歸,不要添加太多新東西,這個東西,您怎麼看?

A:你講的回歸傳統,簡單來講,是人要本分,要飲水思源,我們的創新跟變化,是祖祖輩輩留下的工序跟工藝,那個基礎是不變的,而我們只是經過微調。

還有最重要的,其實你的每道工序、跟你使用的每個器皿,都要跟茶相得益彰我才會做,要不,你做那個幹嘛,不是多了個工序,你說好就是好。

我們也是經過遵循古法之後,才有自己的微調的,最重要是跟茶相得益彰。

Q:那麼跟茶相得益彰的評判標準是什麼?

A:跟茶相得益彰,其實就是你多了一道工序,它就有它的工序香和工藝香。

Q:為什麼您沒有再參加制茶比賽?

A:我到2006年就沒有再參加我們這邊的比賽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去參加比賽,我們這邊的農會,會把我最精品的茶收購回去,不讓我領出來。那時候的我,就覺得如果讓我有壓力的事情,我就不碰,於是就沒有再參加了。如果可以讓我把茶領出來,我還是會比的。

Q:大陸喝茶會講「醇」,但是感覺這個茶是「純」,味道不會有太多變化,純潔、純凈、單純。

A:它入口的時候,有蜜香、花香、果香、薄荷、肉桂、甜,還有桂花香,這些香氣在這個茶里都能喝得到,像您剛才說的「純」,還是「細緻稠雅潤」。細緻當中是有韻的。

Q:我們現在能夠理解您的做茶思維,但是,對於更廣大的喝茶人群而言,它會不會過於小眾?

A:你講的這個是對的,也是事實。可是我剛剛也講了,茶是一個生活飲品,也是奢侈品,你是要衣食無憂之後才會想喝茶,喝乾凈的茶,可是先天要有能力,對,就是這樣,你自己去選擇。

這麼一點點量,也不可能被每個消費者認可,無論單價還是品質。其實那個我在做這麼一點量的時候,定這個單價和品質的時候,我自己都已經想清楚的。

話再講回來,就是隨緣。生活跟想法,夠用就好,簡單隨緣。

Q:如果說,我們把第一重心太過於放在生態和乾淨本身上,如果沒有其他的因素作為附加,只是生態作為核心因素的話,那像雲南和緬甸的邊境還有諸多的原始森林,可能會有高於台灣的生態氣候環境,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會不會對我們有一些什麼影響或者不利?

A:其實還是你定的方向,每個人的路,跟天地,跟茶都不一樣,每個人做出來的茶,世界上每個人都無法取代,其實就是大家共生,不會影響到。因為品相都不一樣。

撰文:擺尾鯨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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