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日報683期：梁啟超受日本影響批中國人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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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澤諭吉影響梁啟超

公認福澤諭吉對梁啟超的思想影響甚巨，以在中國，一提起近代日本，就是福澤諭吉「脫亞入歐」的觀點。福澤諭吉亦以功利主義者著稱，公認「拜金宗之開山」與「淑身與己物」的梁啟超亦大不相同。不過福澤諭吉雖然自漢學入門，讀過《左傳》至少十一遍，但對西洋學尤其是英國的學術加以注意，以後更對儒學展開了大批判。福澤諭吉對於國權論的闡述，由"東洋盟主"論轉向」脫亞「論，認為日本不應對東亞擔負「文明」的責任，應謝絕東亞之惡友，與西洋國共進退，則是將日本引向現代化之後，又帶領日本走向歧途的極端化。

日本思想家福澤諭吉（Fukuzawa Yukichi，1835-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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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蘭學學英學

福澤諭吉小時到長崎去遊學，當時老家中津的學者連西洋原典那樣的橫排書都沒有見過。但在長崎，由於美國黑船來航的衝擊，大家爭相學習荷蘭流的炮術，還常常提到原典，福澤諭吉問他哥哥「為什麼研究荷蘭炮術必須學習原典」，哥哥說「要了解事情的時候，不讀大部頭的荷蘭原典是不行的，怎麼你想讀嗎「，福澤諭吉接著說「只要是人讀的，不管橫排版還是豎排版都可以」。於是他從頭開始學習「蘭學」。幾年以後，福澤諭吉又遊學橫濱，再次感嘆荷蘭語不及英語，於是拋棄「蘭學」學習「英學"，並作為隨軍僕從身份遊歷美國。

大槻玄澤著《蘭學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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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竟然不關心華盛頓的後人

福澤諭吉是懷著「新嫁娘」的心情去往美國，他說「未離日本還是天下獨步，無所恐懼的磊落之士，到了美國竟變成靦腆新婦，十分可笑」。美國的平民風俗更讓人驚奇不已，因為德川幕府社會是身份社會，人人以出身衡量價值，但在近代市民社會，人的價值以其自身行為和業績決定。例如福澤向旁人打聽華盛頓的子孫，不料那人卻漠不關心的說，後人大概是個女人。這大出福澤諭吉的意料，因為華盛頓之於美國，就猶如德川家康，源賴明之於日本，子孫後代必定地位非凡。福澤沒想到美國人如此不重視家世傳承，原本就對日本的門閥制度痛恨的福澤，對歐美社會的平等精神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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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學者鼓吹啟蒙思想

福澤既反對「勤王攘夷」，也反對「佐幕攘夷」，認為他們寧願讓國家變焦土也堅持攘夷。福澤說「國家交給這一群野蠻而愚蠢的人，亡國就在眼前」。從此儘力著書，宣傳西方政治，外交與社會，宣傳「文明開化」，從此作為啟蒙思想家在日本聲譽鵲起。福澤每次去美國出差都把經費省下來不計成本購置英文原典，從各類詞典到地理歷史法律經濟數學各門，全都引入日本。當維新革命發生後，福澤在其著作《福翁百餘話》中說道「世中演變成維新之局.....真是千載之快事，洋學者們的心情，無異是坐在劇院中看自己親自創作的戲劇」。明治政府的口號是「富國強兵」與「文明開化」，這與所謂福澤這樣自稱的「洋學者」不謀而合。福澤諭吉聯合森有禮，西村茂樹，中村正直等人成立明六社，轟轟烈烈開始鼓吹啟蒙思想，在日本社會起到了極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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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澤諭吉的文明論

福澤諭吉影響最大的不是「脫亞入歐」，而是文明論，他在寫《文明論之概略》，參考最多的書是伯克的《英國文明史》，基佐的《歐洲文明史》。福澤諭吉的《勸學篇》是以韋氏的《倫理科學原理》為藍本，但他融入了自己的思想，他在諸著作提到最多的詞就是文明（civilization），在他影響下，文明猶如長了翅膀飛遍全國。福澤說文明分為廣義和狹義的兩種，狹義的來說是以人力改善人類物質所需，或增加衣食住行的外表虛飾。福澤喻吉認為文明的涵義，應有廣義和狹義。狹義文明是指以人力改善物質所需，或增加衣食住行，廣義文明是"砥智修德，將人類引導向高尚之境界"、福澤諭吉認為」文明只是一個相對的名詞「，使人類擺脫野蠻而逐步前進之物。文明是隨著德智的發展而進步，德智又是隨著文明和社會進化相關，福澤諭吉將人類社會分為三個進化階段。認為人類社會歷史是從野蠻到半開化到開化。福澤說既不能安於半開化，也不能退回野蠻之境......必須以西洋文明為目標的路線。梁啟超非常容易接受這種文明進化觀，因為他受康有為影響，接受了變法與三世的觀念，又因為嚴復而理解進化論。梁啟超對福澤諭吉的評價向來很高，他把福澤與西鄉隆盛稱為「日本維新二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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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也想富國強兵

雖然梁啟超仍用「三世論」套用福澤的野蠻，半開化，野蠻三階段，但他已接受福澤文明論乃世界人民公認的進化之公理。但他未想到這種文明論還隱藏著對西洋文明的自卑，對亞洲國家的歧視。福澤將後進民族被壓迫的原因歸結為本身文明的落後，而不是「先進文明」的帝國主義導致。以前的梁啟超信奉和宣揚的是康有為的「世界大同」。但他閱讀過福澤喻吉的著作後，即一心要將「文明」這個尺子去衡量中國在世界的地位，落後就要受制於人的觀點對他產生影響，他從「救地球世界眾生」轉到「一國之存亡」，他想得更多的是「富國強兵」，「號令宇內」。幾年之後他在文中如此寫道「夫以文明國而統治野蠻國之土地，此天演應享之權利....以文明國而開通野蠻國，又倫理上應盡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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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西洋

福澤喻吉的思想意識中，有兩個「西洋」存在，一個是侵略行為的西洋，他大加抨擊「理屈時在非洲黑奴面前也要誠實認錯，為了正義，在英美軍艦前也不屈服」。另一個是理念的西洋，是指西洋之所以成為西洋的理念，主張發掘西洋的文明底蘊和精髓，使日本迅速文明化，從而與現實之西洋對抗。一般日本人主張考察外國，卻部分攝取適合本國情況之物。但福澤認為，與其注重吸收西洋化的物質生活，巨艦利炮的「外在文明」，不如先學習西方的「內在之物」，這是排除了歐亞兩州的地理政令學術宗教因素之後的一種內在之物，氣風，福澤稱之為「時勢人心」，「國俗國論」，「文明之精神」。梁啟超到了日本以後也感受到一種新鮮氣象，晚年尚且回憶說「戊戌亡命日本，親見一新邦之興起.....人人樂觀活潑，，勤奮勵進之朝氣，使千古無聞之小國，獻身於新世紀文明之舞台，」他給其妻寫信道「我等讀日本書所得之益極多極多，他日中國不能不變法，今日多讀些書」

梁啟超也學著福澤那樣，開始鼓吹「文明之精神」，將這種一國人民之「氣風」，梁啟超略改其詞，稱之為國民之元氣。他認為清國政府攝於西洋船堅炮利，而欲譯西洋兵學之書以制夷，實是「宗旨刺謬第一事」。在戊戌之變以前，他主張進行「今日之事莫急於改憲法，必盡取國民律，商律，刑律而廣譯」。可他到了日本以後，深受福澤影響，認為應向西洋尋求其文明之本源。使中國轉弱為強，還得自下而上教起，「國家之強弱，視其國民志趣品格為差」。尤其在《中國積弱溯源論》中，梁啟超大肆批評中國人的奴性，愚昧好偽，怯懦，指出「即便日日購船炮，日日築鐵路，日日開礦務，日日習洋操，不過披綉綺於糞強，鏤龍蟲於朽木，非直無成，丑又甚....."

福澤諭吉被稱之為國家主義者，在他看來「暗殺攘夷之論，不足掛齒」，擴充軍備，「國體論」，「耶穌論」，「漢儒論」也不足為論。只有攝取西洋文明之精蘊，才能保證一國獨立，抵抗西洋的有效手段。梁啟超受了福澤極大影響，寫出了《自由書》，大倡「獨立自尊」，他說中國人缺乏自尊品格，使得國家糜爛至此。他說「自尊這，即彼六國（列強）致強之原，自貶者此二國者（印度朝鮮）取滅之道」。福澤諭吉說國民素質之高低，與其政府有直接關係，人民愚昧無知，政府自然苛刻。梁啟超於是也跟著說「今之論國事者，未有不唾罵官吏之無狀，雖然吾以為官吏之可責者固甚，而我國民之可責者亦不復淺」。於是他也強調必須自下而上開始啟蒙工作，若國力強盛並先從提高國民素質開始。他認為「非持一時之賢君相而可彌亂，非望野一二英雄崛起而可圖強，必使吾四萬萬人之民德，民智，民力，皆可以與彼相捋......」在新民的口號下，開始了他的啟蒙國民之路。

《自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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