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如果不出自真心，便不藝術

文史 10-12

記得以前小學的課本里有一節課文，名字叫《拾穗》。這是一篇看圖寫文，內容是對法國畫家米勒同名畫作的賞析。

米勒《拾穗者》1857年

這篇課文給我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刻，也是我能記住的少數的幾篇小學課文了。因為畫面中描畫的三個農婦拾穗的形象，非常接近我小時接觸到的鄉村生活。如果有個對藝術毫無常識的人能看懂這幅畫，請不要吃驚。因為那一定是他切身經歷過的生活本身。米勒的現實主義畫作，將鄉村生活的艱苦還原得淋漓盡致。

農田中的稻穗都已經收割了，三個農婦在撿拾零星剩下的稻穗。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充分說明了農民生活的窮困。生活富裕的情況下，是沒有人在乎那幾根零星的稻穗的。就像你切一根黃瓜，掉在地上的那一片通常都是扔進垃圾桶里的。但如果人在生活非常拮据情況下，這一片黃瓜也是要撿回來的。

讓·弗朗索瓦·米勒1814-1875年

米勒為什麼能將農民的生活狀態還原得如此真實？因為米勒本身就是從鄉村走出來的。像現在的很多學生一樣，離開鄉村來到大都市追逐夢想。米勒的夢想當然是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於是，23歲的他來到巴黎學習繪畫。一個農村的孩子，來到大都市，從穿著和心理上都和城市格格不入。周圍的同學都看不起他，說他是土老帽，老師也沒看好他。在這種情況下，米勒很難喜歡上巴黎。除了盧浮宮這座藝術殿堂之外，他覺得整個巴黎都是膚淺荒蕪的精神沙漠。

米勒《播種者》1850年

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問題很簡單，是堅持做一個農民的兒子還是擠破頭融入自己討厭的社會。這個選擇直接影響了他在繪畫上的方向。我們都知道，藝術家在歐洲都是要有贊助人才能站穩腳跟。贊助人喜歡你的畫作，才會頻繁購買，你才能生存下去。不然再好的畫都是「垃圾」。當時的資產階級喜歡什麼畫呢？無非是些附庸風雅，矯揉造作的裸女畫。為了生存下去，米勒只能委曲求全畫些裸女畫賺錢。

米勒《牧羊女》1852年

儘管如此，米勒也只能換些小錢，生活依然貧困。如果你的繪畫不是出自內心，那留在紙面上的永遠是技巧，而不是藝術。米勒這樣的畫，當然不可能讓他出名。反而招致更多的嘲笑。人們嘲笑他是只會畫下流裸體畫的人。這最終導致米勒徹底和巴黎的浮華夢想決裂。

米勒《扶鋤的男子》1863年

傷心的米勒決心回到鄉村，回到自己熟悉的農民和土地之間。當時，畫家盧梭和狄亞茲已經定居在楓丹白露的巴比松村。米勒對那裡嚮往已久，恰逢他有一幅畫賣了500法郎，於是決定舉家到巴比松定居。儘管在城市生活不如意，但是靠著畫些資產階級喜歡的畫還能過日子。如果到了巴比松，畫自己喜歡的畫，就意味著家庭將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收入了。

米勒《餵食》1872年

到達巴比松之後的米勒，上午到田裡耕作下午畫畫，生活雖然艱難困苦，但他樂得其中。有時候買不起顏料，他就用木炭畫。米勒在這裡生活了27年之久，在這期間，他畫了很多傳世名畫《播種者》(1850)、《牧羊女》(1852)、《拾穗》(1857)、《晚鐘》(1859)、《扶鋤的男子》(1863)、《餵食》(1872)、《春》 (1873)。

米勒《春》1873年

米勒無疑成為巴比松派中最重要的畫家。有評價說，法國現實主義的興起正是以巴比松派為先驅的。如此可見，米勒在法國繪畫藝術中的地位。而他也以其淳樸親切的藝術語言贏得了法國人民的愛戴，尤其是農民的愛戴。

米勒《嫁接樹木的農夫》1855年

《晚鐘》也是米勒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他的英文名字是《The Angelus》，Angelus是祈禱鐘的意思。

米勒《晚鐘》1859年

關於這幅畫更詳細的故事和講解可以聽聽音頻。音頻出自藝伙出品的音頻課程《每天聽見西方傳世名畫的故事》。

這幅畫看起來是兩個農民在祈禱，其實仔細看可以看出來，也是在描寫農民生活窮苦的。畫面中農夫的叉子插在地上，有幾個土豆沒有拾起來，說明鐘聲一響起農夫就立刻禱告了。從這一點來看農夫非常的虔誠。暮色已晚，辛苦勞作了一天的收成是什麼呢？只有一袋土豆。說明當時的土豆產量並不高。豐收季節如此低的產量，要想維持生計其實是非常苦難的，連出售賺錢的可能性都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