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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老粉紅」成龍:愛國有錯嗎?

8月21日下午,在北京三里屯一家酒店裡,成龍說了一個心愿:想當官。這個想法在他心裡存在好幾年了,他甚至還構思出一些當官後推行的政策。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深藍色中式立領上衣,手裡拿一把扇子。聊到這個話題時,他站起來,背著手,表演了一段如何執行自己政策的畫面。

在此之前,他談的是即將上映的新電影《英倫對決》。那是一部非常不成龍的電影,冷靜、沉重,充斥著死亡、陰謀與復仇,缺少成氏電影的輕鬆幽默。電影拍攝之初,成龍找不到感覺,像往常那樣演,導演就在片場吼他:「我不要Jackie Chan(成龍)!」

談到自己的電影,成龍總是面帶笑意,語調歡快。但話題很快轉向,他嚴肅起來。這兩年,有些「東西」一直鬱結在成龍心中。他不斷用扇子往自己大腿上頓。「我著急啊」,他用港版普通話說。他想,如果自己擁有了巨大權力,一定能糾正那些壞的東西。

這有些像成龍在《英倫對決》里扮演的關玉明,在最大的難題面前,他先是產生了很深的無力感,接著,又因為壓抑不住的憤怒,暴力出拳。

成龍今年63歲了,他經歷過常人難以想像的低谷,也攀上少有人能及的高峰。他曾與多位國家領導人見面,跟美國總統談笑風生,獲得了奧斯卡終身成就獎。但位置越高,他需要面對的問題也越複雜,考慮的事情也越多。其實他可用的「武器」只有兩樣:憤怒與忠義。他時而憤怒,甚至渴望一種帶有摧毀性的暴力,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解決令人焦慮的那些難題。一個夜晚,在北京一個十字路口,憤怒的他,終於出手了。

「我把『壞人』做了,就很完美了」

8月21日,成龍接受採訪後,與《英倫對決》導演馬丁·坎貝爾合影。(王攀/攝)

四十多分鐘過去,成龍感覺自己變得夠老了。他從來沒從鏡子里看到過這樣的自己:頭髮花白、滿臉滄桑,眼睛也變得小而無神。但眼前這張臉,至少又比他老了十多歲。導演馬丁·坎貝爾還不滿意,特意提醒他走路要慢一點,背也要駝一些。

在化妝師和導演要求下,成龍逐漸消失,《英倫對決》中的關玉明出現。按照電影的設定,他是一名中國前特種兵,流落英國,開了一家中餐館。此前,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被犯罪分子殘忍殺害,他和僅剩的小女兒相依為命。結果,電影一開始,因為恐怖分子製造的爆炸事件,關玉明唯一的親人也沒了。

這無疑是一個悲劇,甚至透著絕望。看到劇本時,成龍覺得這就是他找了很多年的角色。他演警察、演那些喜劇動作角色演煩了,「我已經有名,我已經有利,我現在求的是好玩」,成龍揮了揮手中的扇子說道。

他說的好玩是指在《大兵小將》做個小人物,《功夫夢》做個老頭子,為紀錄片《地球:神奇的一天》配音,又在動畫片《搶劫堅果店2》里化身老鼠說話。在海外版《大聖歸來》里,成龍還給孫悟空配了音,「因為也可以幫助他們打到外國去,這就好玩」。除了這些,他還想演壞人。

成龍掰著手指頭數,「從童星開始,臨時演員、小武行、大武行、武術指導、編劇、導演,我什麼都做過,只差壞人。我把壞人做了,就很完美了」。成龍說,史泰龍曾經找他演壞人,他一看,是個販毒的,他不喜歡,推掉了。

他給自己定了很多規矩,做壞人也希望是能得到觀眾同情、理解的那種。當然,與以前相比,這種規矩已經少了很多。年輕時,他不拍床戲,甚至不能接吻,沒有女朋友,不演壞人,他擔心這些畫面會給年輕觀眾不好的影響,也可能影響票房。成龍也不演外國人,第一次闖蕩好萊塢,他演過一次日本人,中國觀眾很不喜歡,電影在香港慘敗。

成龍嘗過很多次一敗塗地的滋味。剛進影視圈不久,他拍的電影沒人看,自然也接不到工作,只好遠赴澳大利亞,投奔父母。在當地,他做一些水泥工、跑堂的工作。之後,不甘心,又回香港,終於獲得成功。電影公司希望把他推向好萊塢,結果,再次失敗。「在香港,我為所欲為。到了那邊,英文又不懂,什麼都要聽人家,言行舉止都要學人家。今天穿什麼衣服全都有安排的。」有一次,他和李連杰一起接受訪問,談及那段經歷,用了一個詞:忍辱偷生。

從底層做起,又經曆數次打擊的成龍,內心深處一直藏著股不安全感。他曾經努力討好觀眾,也努力和圈內大佬維繫關係。一個常被媒體提及的故事是,古龍小說改編的電影很火,他就去陪古龍喝酒,希望能拿到改編權,不想遭到古龍嫌棄。

「自打有錢,直到今天,我身上的現金永遠是五六萬,」成龍曾回憶道,一個原因就是之前窮慣了,「有現金就覺得有安全感。」

七小福少年戲班舊照,後排左四為成龍。(@視覺中國 圖)

這種不安全感,隨著年齡和地位的增長才逐漸變淡。「年紀大了,也想通了,」成龍說,「以前沒有辦法,為票房而活,也為投資者。現在很多電影都是自己投資,無所謂,我就拍喜歡的電影。人就要這樣子,不能老是為人家、為票房去活,沒有意思。」

關玉明不算是個壞人,但他做的事情,也不合法。他想知道恐怖分子的名字,一趟趟去倫敦反恐機構。反恐機構的官員並非不近人情,只是礙於規定,不能向他透露消息。關玉明於是自己去找,他找到皮爾斯·布魯斯南扮演的知情者,為了逼迫對方告知線索,關玉明製造爆炸、威脅對方家人。他以恐怖手段尋找仇人,最終又以暴力手段殺死發動恐襲的兇嫌。

「交通部長」

9月24日,《英倫對決》在北京萬達CBD電影院舉辦首映式。成龍中國粉絲團參加完活動後,到電影院旁邊一家飯店吃飯,一進飯店,正好碰到成龍從樓上下來。

成龍和他們比較熟,看到粉絲也在,他走過來打招呼,還伸出雙手往嘴裡撥動,比了個吃飯的手勢。過了一會兒,他又過來,「他請工作人員為我們安排位置」,粉絲團負責人介紹說,之後就離開了。等他們吃完飯結賬時,飯店工作人員才說成龍身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幫他們埋了單。

成龍很喜歡請人吃飯。他喜歡熱鬧,吃飯時也經常帶著一大群人。房祖名曾跟朋友抱怨過,從小到大,很少一家三口吃頓飯,經常是一大群人。成龍回憶道,「十幾年前,我每年請人吃飯大概就要花掉1600多萬。」

花錢多,但他不會浪費。成龍對自己公司和成家班的人都很嚴格,「吃飯要吃光,剩下的就一定要打包」,成龍的朋友朱墨在《成龍:還沒長大就老了》一書中寫道,成龍很直爽,請人吃飯,把菜轉到對方面前,說,吃這個。如果對方不吃,很可能就吃不到了,「他會認為你不愛吃這個東西,可能在你沒嘗過一口的情況下把那盤菜吃光或打包」。

有一次,成龍帶著工作人員去北京新光天地吃飯。過馬路時,紅燈亮了。成龍他們站下,但仍然不斷有行人往前走。「我說,我們要守規矩,紅燈不能過。」成龍回憶道,當時他聲音很大,故意說給那些行人聽,他說這話時,又一個人從他旁邊走過去了。

發布會上的成龍( @電影英倫對決微博)

8月21日那天的採訪進行到中途,成龍揮著扇子,開始講「規矩」的問題。他不止一次談起過這個話題,還曾因為「中國人是要管的」這句話招來無數批評。

「成龍是很多記者眼中非常難採訪的人,」《看電影》主編阿郎接受本刊採訪時說,「他總是抑制不住地向採訪者傳達他那些環保、愛國等理念,每次都會往這方面去落。」

成龍自己確實也踐行這些規矩,除了前面吃飯和過馬路的案例,電影人張小北也親眼見過。有一次他到《警察故事2013》片場探班,一個鏡頭拍完,成龍彎腰在片場撿起人們扔的礦泉水瓶收拾進垃圾袋。之後,他又對圍觀群眾喊話,不要亂扔垃圾。「當時並沒有媒體在場,不算作秀。」

成龍可以要求成家班,可以控制劇組,卻沒辦法約束全社會。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成龍這幾年甚至想過做官的事兒。「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當個政府官員」,成龍說。他想過做管理丟垃圾的官員,也想過「做特種部隊的大官,專門去抓黑社會」。他最想做的還是交通部長,「想做很久了,一定去治理那些開車開大燈的人,亂過馬路的人。」

事實上,打擊黑社會並不是部隊的職責,管理交通秩序則是交警做的事情。這些問題比人們想像的要更複雜,並不是一抓了之。但這就是成龍式解決問題的思維,簡單卻直接。

「太多人不守規矩,不守規矩的人就要用重刑」,成龍說到這裡,站起來。他動作戲很豐富,曾在多個場合調侃自己有多動症。接受本刊採訪時也是如此,經常站起身來表演。這一次,他又要演一個執法者。他背著手,左手握著右手腕,右手拿著扇子,扇子上下晃動。

他一邊圍著椅子轉圈一邊說,一旦他當上「交通部長」,會讓警察每人配一把鎚子,看到有人開車闖紅燈,「啪……」他自帶聲效,右手拿著扇子猛地往下揮,好像那是一把堅硬的鎚子,而他眼前是一輛違章的汽車。砸完,右手和扇子又收到背後,他繼續走一兩步。「啪……」扇子再次揮出。

成龍圍著椅子轉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半圈,才繞回來坐下。這場戲還沒有結束,「交通部長」成龍還要警察們配一根鞭子,鎚子針對汽車,鞭子針對行人,遇到闖紅燈的就打屁股,「而且叫中央台播出來」。

成龍這麼想,很可能和他的經歷有關。6歲那年,他輟學不再上文化課,父母把他送到中國戲劇學院。父母和老師于占元簽的是十年「賣身合約」,成龍算是師傅的「私有財產」,打死不論。

成龍就是被打大的。吃飯如果掉一顆飯粒,要挨一個嘴巴。背四書五經背不過,也要挨打。成龍生病了,發高燒,請假,結果招來強度更大的體罰。他和師兄打架,于占元看到後,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命令兩人繼續打。打到筋疲力盡,連互相扇耳光都沒力氣了,于占元才讓兩人趴下,用藤條再抽打兩人各十下。「十聲鞭響之後,我差點昏過去。」

成功之後,回看過往,總是容易帶上美化的濾鏡。成龍現在很感謝于占元。「我曾經說過,陳志平(他的生父)是陳港生(成龍原名)的父親,于占元是成龍的父親。」

「我如果沒有這種權力,怎麼去做這種東西?」成龍說,自己知道,當不了官。他開玩笑說,「以我這種沒有讀過書的學問,只能做些武官。」

「交通部長」隱去了,成龍又坐回椅子上,他沒有權力讓警察配鎚子和鞭子,有時候只好自己來。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段舊事,他在台灣拍《龍少爺》,有輛車經常堵在片場路口,劇組的車無法通過。一開始,成龍寫了張紙條貼在車上提醒車主。結果沒有用。成龍很生氣,想給對方點顏色看看,他拿了一把餐刀,把車的四個輪胎都捅爆了。之後那輛車就不見了。「我這樣做其實也不對,但那時候就是要用這種辦法對付那些不守規矩的人。」

這種性格,到現在都沒變。有一天晚上,他帶著一群人走在北京大望路附近。過十字路口時,車行道上的信號燈開始變黃,有輛車還在往前走,開上斑馬線。他又來氣了,快步走到這輛車旁邊,想也不想,「啪」地一聲,用手大力拍在了機箱蓋上。成龍自己也隨著手臂用力,身體躍起,翻到車子另一側。

力道太大,車廂蓋都凹下去一塊。車裡司機嚇壞了。成龍又敲駕駛員的車窗,「我說你知道這邊是斑馬線嗎,斑馬線要停車!」成龍回憶道,司機在車裡,也不動,也不說話。

「但那樣對你來說好危險。」記者說。

「不危險。」成龍笑著說,「我知道自己身手有多好,我跳得到,我躲得過。」

「老粉紅」

電影《英倫對決》劇照

有一次,成龍帶著外國朋友到上海看外景,時不時遇到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每一次他們都這樣」,成龍說著,身體後傾到椅背後方,張開雙手舉到肩部,模仿那些外國人受到驚嚇想要躲開東西的樣子,嘴裡重複他們當時說的話:「OH MY GOD ! OH MY GOD !(我的天哪!)」

成龍說,這讓自己很羞愧,也很著急,之所以想出那些激烈的方式,就是想讓中國人馬上就變得守規矩。用這種辦法,「一天或者一個禮拜,我們就會守規矩。如果用說(用教育)的呢,一百年吧」。

遇到一些惡劣事件,網上呼籲嚴懲的聲音一直都在,對人販子要判死刑,對於一些官員失職瀆職、貪污腐敗案件,也總有人認為判得太輕,應該給予更重甚至是極端刑罰。重刑主義在民間很有市場。一位北京計程車司機就對成龍的建議表示強烈贊同,他甚至語氣激烈地建議,無論司機還是行人,都用鎚子砸。「沒有傷筋動骨,不會有記性」,他說這些話時,已經忘了剛才自己開車忽然變道,嚇了車上乘客一跳。

「現在中國任何事情都會被放大,我們自己要幫助自己國家的聲譽,」成龍伸出手來舉一些例子,「印度有霧霾,迪拜有霧霾,洛杉磯有霧霾,沒有人講。中國霧霾就是大事件。中國的小黃小藍小紅(共享單車)亂擺,給人家罵得一塌糊塗,你去英國,七部丟在水溝,也是那種共享單車,他們拿回去把鐵鏈剪掉,重新油漆後自己用了,有人說嗎?你們知道嗎?沒人知道,但是我們不守規矩全世界知道。」

電影《英倫對決》劇照

只有和成龍深入交流之後,才會發現他很多言論的邏輯,最終都指向了「愛國」這個詞。或者說,這是成龍式的愛國。他認為遵守紅綠燈是愛國,撿拾地上的垃圾是愛國,扶老人過馬路是愛國,抽煙的姿態好一點,不要蹲在馬路上抽煙也是愛國。「小有小的愛國,中有中的愛國,大有大的愛國。我們去拍一些宣揚中國文化的事,因為我的電影可以去全世界,你們做不了,沒關係,我去拍中國文化,你們做好本身的事情,讓很多遊客來看到我們規規矩矩、乾乾淨淨,他們就會把這個信息全部帶出去,這也是一種愛國。」

這種愛國之情,是隨著他年齡漸長而逐漸出現的。年輕時,成龍很少談愛國這個話題。按照他的說法,他的愛國熱情是從小逐漸積累起來的。他的父母在法國領事家做大廚和傭人,自己經常和外國小孩打架,「哪怕是他們錯,最後也都是我的錯,還要去道歉」,成龍說,當時他見到外國人就很怕。

除了學功夫外,在中國戲劇學院還要讀古書,學四維八德,禮義廉恥忠孝仁義等等,「而且唱京戲的時候,很多也是家國情懷的事情」,成龍回憶說,老師還常帶他們去看紅色戲劇,《智取威虎山》《紅色娘子軍》《紅燈記》等,幾乎每天看,尤其是《智取威虎山》,看了無數遍。

當時香港雖然歸屬港英政府統治,但對內地的感情仍在。很多從內地逃往香港的居民,都曾受到香港市民幫助。港英政府出動軍警驅逐逃港民眾時,很多香港居民甚至當街阻攔遣散的汽車,幫助他們逃離政府圍捕。

回歸前,國家之于成龍,是一個複雜的存在。身份認同是中國人,卻拿著英國護照。成龍和房祖名說過這種尷尬,「香港人很慘,經常一個家庭有很多種身份。比如我們家,我是香港人,老婆是台灣人,爸爸是澳大利亞籍,兒子是美國籍,都沒有一個國家作為後盾的感覺」。

當時很少看到他在公開場合談這些。那段時期,香港功夫電影正在崛起,很多電影里也都帶有家國情懷,黃飛鴻、方世玉等形象深入人心。成龍早期的作品裡,很少涉及這些內容。他和洪金寶等師兄弟走了另一條路線,將功夫和喜劇元素結合起來。

頻繁談愛國,是回歸之後的事情。這時候中國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強大起來,成龍家國情感有了寄託。等到他終於可以對愛國表達態度時,如何表達,表達哪一部分就成了現實問題。成龍式的處理辦法再次出現,粗暴但是直接,他把所有與國家有關的事情,都含混地包容在一起,國家的文化、管理國家的政府、社會秩序、國貨、陷入困境的普通人……他都要去愛。所以,他會成立慈善組織,他才會為交通問題焦慮甚至憤怒。

2008年5月,天涯海角,最後一棒火炬手成龍與上一棒交接。(@新華社 圖)

200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成龍策划了《國家》這首歌作為獻禮曲。歌詞里寫:「一玉口中國一瓦頂成家,都說國很大其實一個家。心裝滿國一手撐起家,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慶典晚會上,他甚至站在人民大會堂頂樓壓軸演唱了這首歌曲,他感受到莫大的榮譽。有一次,《看電影》主編阿郎採訪成龍時問他,你說的「成龍的責任」到底是什麼,他回答了四個字:「忠孝仁義」。而愛國就是一種忠義。

阿郎記得,有一年在威尼斯,成龍對中國記者穿外國品牌的衣服很不滿,「我會一直穿唐裝。我們是中國人,我們穿自己的衣服,從小事做起,我們就會強大」。

圓明園獸首在國外拍賣,引發國內聲討浪潮,成龍拍了《十二生肖》,讓一個盜賊在國家大義面前幡然悔悟。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成龍就拍了《天將雄獅》,以古代絲路上發生的故事,闡述「化敵為友維和共存」的主題。後來拍《功夫瑜伽》,他又再次把「一帶一路」寫進了台詞里。

成龍的電影,總是有現實的影子,他甚至不惜用大段台詞闡述自己的觀點。《十二生肖》拍完後,各方投資人提出一些修改意見,成龍堅持,別的可以改,關於文物保護和環境保護的台詞不能改。這次他拍《英倫對決》,場景放在國外,背景是英國的政治問題,但成龍仍然想通過這部電影告訴觀眾:「現在這麼多炸彈,這個戲就是提醒大家,不要放那麼多炸彈,不要炸死那麼多無辜。」

「鬼畜」

知乎上有個問題:如何評價成龍?點贊最多的是蘇沉船寫的一個回答,九千多字,一萬四千多人贊同。蘇沉船是個網名,他現在做編劇,對影視圈很熟,自稱「成龍研究專家」。這個回答他斷斷續續寫了六個月,每次看到有新的細節,就會加進去。

簡單來說,這個回答是在黑成龍。比如,房祖名因為吸毒被抓後,他去更新,寫道:「房家家訓,不準吸毒、不準賭博、不準參加黑社會,這應該是現代社會一個很基本的標準。記者採訪成龍時,也問及房祖名會不會吸毒,成龍說:『他絕對不會,他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可見成龍雖然對房祖名教育疏忽,卻有一顆絕對相信孩子的慈父胸懷。」

就像成龍說的,中國強大了,任何小事都會被放大。他也如此,隨著名聲漸隆,高調愛國,公眾也開始拿著放大鏡查看他和身邊人的一言一行。他對私生女兒的冷漠態度,為他招致幾乎擺脫不去的罵名。兒子房祖名的吸毒事件,也讓他陷入尷尬境地。他只好做出不近人情的表態:曾有朋友和律師建議成龍依法對房祖名申請取保候審,但被他拒絕。他曾叮囑律師,不要試圖縮短房祖名的刑期。

成龍收藏了很多徽派古建築,決定捐四棟到新加坡。網友們又罵他不愛國,讓中國的文物背井離鄉。他只好出來回應,也曾想過把這些房子留在香港或者內地,對方不是有各種顧慮,就是別有所圖,比如想利用這些古建築的名氣開發地產賺錢,「沒有一個是真心誠意想把這件事情做好」。

他最有爭議的話是2009年在博鰲論壇說的:太自由了,就變成像香港和台灣的樣子,很亂,「所以我慢慢覺得,原來我們中國人是需要管的……」媒體報道說,香港媒體罵他是奴才,很多香港民眾投訴到旅遊發展局,要求撤換成龍「香港旅遊大使」的稱號。

熟悉成龍經歷的人,對他的這些言論並不太在意。蘇沉船說,成龍就是一個武夫,沒怎麼上過學,香港演員又普遍很喜歡談論公共話題。功夫電影研究者飛鴻黃說,「成龍就是一個演員,讓他像知識分子一樣思考,我覺得也不現實。」阿郎則認為,成龍一直有孩童的一面,說話口無遮攔,他原本可以不說的。

很多時候,成龍不可能不說。當他成為國家的一張名片,成為外國元首招待中國領導人宴會上的嘉賓之後,成龍已經不僅僅屬於自己。他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很多人都希望能借用這種影響力。說話現在對他來說成了門新學問,他似乎拿捏得並不好。

成龍也覺得委屈。「愛國有錯嗎?」幾乎每一次接受採訪,談到愛國話題,他都會提出這個反問。

並沒有錯,只是他趕上了一個和以往不同的時代。互聯網文化的一個特點就是消解,消解崇高、消解嚴肅的話題。《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成為當時最具標誌性的事件。據蘇沉船回憶,最早是在天涯社區娛樂版和貼吧,網友開始調侃成龍的一些言論,後來,A站、B站崛起,人們又把成龍言論、廣告代言做成惡搞視頻。因為代言霸王洗髮水而火起來的「duang」,就是從這裡出現的。

確實有人不喜歡成龍,認為他虛偽,或者厭煩他的政治說教。但很多黑他的人,其實並無太大惡意,只是覺得好玩。在A、B站,有「鬼畜全明星」的說法,人們把明星頭像用到調侃、惡搞的視頻中,成龍和姚明、張學友等人,是其中的常客。

蘇沉船也承認,雖然那篇黑成龍的回答很受歡迎,但他自己還是喜歡成龍電影。成龍不是完美的,有很多問題,也為此付出了相應代價。而且,名氣越高,代價越大。

即便那些不喜歡成龍的人,也無法忽視他在電影領域的成績。

2016年,在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頒獎典禮上,美國影星湯姆·漢克斯介紹成龍時,造出一個單詞「Chantastic」,這是成龍的英文名「Chan」和「Fantastic(奇異而不切實際的)」結合而成。之前的2012年底,成龍還獲得兩項吉尼斯世界紀錄:「一部影片中身兼職務最多的電影人」和「還在世的表演特技最多的演員」。

2016年11月12日,成龍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視覺中國 圖)

成龍出道時,正好趕上李小龍去世,當時香港電影製作人希望能把他培養成李小龍的接班人。成龍嘗試幾次後放棄了,他決定走一條不一樣的路。現在來看,這條路確實走成了,並且和李小龍一樣,他也成為傳奇。很多人經常追問成龍接班人問題,成龍也點過幾個人的名字——包括今年因《戰狼2》聲名大噪的吳京。飛鴻黃覺得這個問題根本無解,「成龍那個東西不可複製。卓別林之後還有卓別林嗎?他就是動作界的卓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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