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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委託吳福壽尋找楊開慧始末

〖導讀〗毛澤東於1928年1月委託秘密交通員吳福壽前去長沙尋找楊開慧,而吳福壽到了長沙後找不到楊開慧,所打聽到的消息是楊開慧已經遭敵殺害。這樣使得毛澤東確信楊開慧已經遇害於敵手,引起心中的不勝悲痛。正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到後來他才考慮到與賀子珍的戀情,以至於在袁文才、王佐的竭力保媒下,得到朱德、陳毅等人的熱心催促,才決定與賀子珍結婚。

毛澤東與吳福壽成了忘年交

對於毛澤東與賀子珍1928年5月底結緣於井岡山的史實,有一個如何看待的問題,即毛澤東在當時情形下為什麼要與賀子珍結合?筆者在從事井岡山鬥爭歷史研究40餘年過程中,曾經採訪了龍靈、謝梅香、蘇蘭春、劉克猶等七八位歷史當事人或知情人,得出的結論是毛澤東與賀子珍的婚姻,有著世人知之甚少的三方面內情。

一是「山大王」袁文才、王佐為自身利益,共同策划了保媒聯姻的計謀;二是毛澤東賀子珍在實際接觸中產生互為仰慕的戀情,毛澤東對才貌俱佳的賀子珍愛得很深;三是毛澤東在得知楊開慧已是遭敵殺害的確訊後,由朱德、陳毅等的熱心促合而最終結緣。對於前兩方面的內情,資料上的依據較為充分,足可立論。而對於第三方面的緣由,在資料上一直較為籠統,缺乏具體的可信力。這個在筆者心頭懸掛已久的問題,卻於最近得到一位老人的證實。這位老人十餘年來生活在茅坪的八角樓旁邊,我們卻沒有掌握這一情況。

2011年10月,井岡山市政協的一位退休副主席告訴我:茅坪的謝美華老人了解毛澤東在井岡山的許多事情,特別是當年毛澤東派人找過楊開慧的情況。獲知這樣的信息,我與井岡山會師紀念館的幾位同志,來到了茅坪謝美華家裡。1926年出生的謝美華,系井岡山茅坪人,為八角樓的房東謝池香的堂侄。

謝美華於1941年考入吉安師範,1945年2月參加「青年救國軍」在瑞金入伍。1949年3月,謝美華隨部隊投誠中國人民解放軍。同年9月,回到寧岡參加工作,分配在縣糧食局,任大隴倉庫主任。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謝美華轉入原寧岡縣教育界任中學教師,1990年離休。

在對謝老的相關情況作了詢問之後,針對我們提出的問題,即毛澤東當年派人去湖南找楊開慧一事,謝老對我們談到這樣的情況:

謝美華有個親姑姑叫謝桂蓮,19歲那年嫁給大隴鄉中村村民吳福壽為妻。吳福壽於1864年出身小康家庭,青少年時讀過私塾,有一定的古文功底,並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他從18歲起投師學打銀子,出師後成了一名行藝四鄉的銀匠。吳福壽正是在茅坪一帶行藝期間,由人撮合與謝桂蓮結為夫妻。

成婚後的吳福壽為了在茅坪一帶行藝方便,向妻子的堂弟,即八角樓的房東謝池香借房子住,住在八角樓天井左側的房間里。不久,吳福壽夫妻從八角樓搬出,搬到謝池香的另一幢私宅,即茅坪村口小拱橋旁邊的一幢房子里,開設了一間小伙鋪兼銀匠店,掛出了「吳義盛號」的招牌。

1927年10月初,向來寧靜的山鄉茅坪發生了自古至今的大喜事:井岡山的「山大王」袁文才洞開寨門,將秋收起義毛澤東率領的工農革命軍迎進山裡,在茅坪「安家落戶」。吳福壽也加入在袁文才農民自衛軍和茅坪群眾迎接部隊到來的行列中。

在袁文才的安排下,謝池香騰出全村最好的宅房八角樓,讓毛澤東居住。從此,八角樓成了毛委員在茅坪的固定住所。當年的茅坪只有十幾戶農家和小店鋪,幾分鐘就可以走個遍。一則吳福壽與謝池香的親戚關係,二則毛澤東多次到過「吳義盛號」,沒過多久,吳福壽與毛澤東互相之間熟悉了,兩人常常在一起交談。一來二去,比毛澤東大29歲的吳福壽,與毛成了感情融洽的忘年交。這裡面的原因是毛澤東發現吳福壽的社會閱歷甚廣,與他交談可以了解到不少事情,而且吳福壽對詩文字畫也很懂,一手毛筆字寫得很好,因而感到合得來。毛澤東有好幾次請吳福壽幫助抄寫材料。

工農革命軍在茅坪安了家,袁文才覺得有必要加強對外的偵察聯絡,於是布置謝池香的兒子謝甲開等人,成立了一個秘密的交通站,挑選了幾個善於外出打探消息的人充當「坐地探」,吳福壽就是其中的一個,而且交通站就設在「吳義盛號」。吳福壽擔任了秘密交通員後,曾多次以銀匠的職業為掩護,到酃縣、茶陵一帶打探敵情。

毛澤東委託吳福壽去長沙找楊開慧

率領工農革命軍上井岡山的毛澤東,在立足紮根的大局得以穩定之後,心中記掛著遠在湖南長沙的妻子楊開慧,曾於1927年11月下旬,從寧岡龍市郵局發出一封信,信是寫給楊開慧的,寄信的地址為「湖南長沙市西長街『生生鹽號』,由店主轉『板倉楊霞姑』收」。這位鹽號的店主系楊開慧六舅父的一個親戚。毛澤東在信中寫的是早已與楊開慧約定的暗語,大意為「我在這裡做生意,初時不順,到現在買賣興隆,賺了錢,堪以告慰。」但信上並未標明回信的地址,這是毛澤東從防備反動當局循著地址追查的謹慎之舉。所以在這樣的情形下,楊開慧是無法給毛澤東複信的。還有一點是毛澤東的發自龍市的這封信,是否送到了長沙「生生鹽號」?或者說鹽號店主是否轉到了「楊霞姑」手上,都是不得而知的。

毛澤東在得不到楊開慧複信的情勢下,自然放心不下,想到派人去長沙尋找妻子,探實情況。他所物色的合適人選就是吳福壽。

吳福壽受毛澤東之託前去長沙的時間,是1928年1月下旬。過去曾常去酃縣、茶陵打銀子的吳福壽,赴長沙去了多久?怎麼樣按照毛澤東告訴的地址尋找楊開慧母子?這些情況均難以得知。謝美華老人的講述是這樣的:

吳福壽自湖南長沙回到茅坪,當夜來到八角樓向毛澤東復命。在毛澤東幾次心情急迫的詢問下,吳福壽才又說了一句:「毛委員,看來你們很難相見了。」毛澤東聞言大為吃驚,又問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吳福壽只是難過地搖頭,並不言語。毛澤東心裡明白了,不再問什麼,只是內心痛苦得流下了眼淚。兩人在樓上默坐了一陣,毛澤東忽然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子旁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細毛邊紙,坐下來用毛筆填上一首詞,默默無言地交給吳福壽。吳接過在手,見毛澤東所寫的是抄錄南唐後主李煜的《相見歡》一詞,詞文如下: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吳福壽讀罷詩詞,自是明知毛澤東的心情,想到應該回填一詞,以為慰藉。粗通詩文的銀匠向毛澤東要過一張細毛邊紙,坐於桌前對窗外凝思少時,照著毛澤東抄錄的《相見歡》,寫下這樣一詞:霜染層林葉紅,總匆匆。無奈朝沐寒雨晚穿風。關山重,心裡話,恨難窮,長夜夢念親人難覓蹤。

毛澤東接過吳福壽填寫的詞,默讀了兩遍,將目光落在對方面臉上,用力地點點頭,然後輕聲說了一句:「福壽,知我者算你呀。」吳福壽聽了為之感動,以安慰的語氣對毛澤東說道:「毛委員,不要太難過了,也許是我打探得不準。」

說罷起身打算告辭。而這時的吳福壽轉念一想,又對毛澤東說:「毛委員,這字留給我作紀念吧。」毛澤東聽後點首回道:

「不見棄的話,你拿去吧。」吳福壽受毛澤東之託去長沙找楊開慧,以及他與毛澤東在八角樓交換詩詞一事,是謝美華從吳福壽那裡多次聽說過的。謝老回憶說:1941年7月,他考入吉安師範後去上學的前夕,特地來到中村向姑姑、姑夫道別。吳福壽對已是初中畢業的外甥講起這件事,並從衣櫥里找出一本《辭海》,取出珍藏了13年的毛澤東手跡,給謝美華看,謝美華對此事印象很深。

關於吳福壽後來的情況,謝美華老人在接受採訪中講到:這個當年投身於革命,與毛澤東有一定交往的銀匠,於1941年冬,在中村因病去世,終年77歲。謝老還談到:1964年,他去過中村吳福壽家,向姑夫的家人詢問夾在《辭海》中的毛澤東抄錄《相見歡》的字條,可惜找不到了。時年86歲的謝美華老人,身體不是那麼硬朗,但腦子清晰,記憶力較強,而且有著幾十年來筆記大事的習慣。從謝老拿出的十幾年前的筆記本中,我們翻看到了他記下的「憶記姑夫與毛主席對詞」一節。至此,我們原先存疑在腦子裡的「長夜夢念親人難覓蹤」一句,算是從文字上得到了印證。(作者為井岡山市委黨史辦副研究員,中國井岡山幹部學院兼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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