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相殘臣民遭殃
竟陵王劉誕屢立功勛、位高權重,知道皇帝哥哥一直猜忌他,自己也在暗地裡防範。同時以魏國經常入侵邊境的理由而大量修築廣陵城防、疏通城溝、屯聚糧食、籌備兵器等等。劉誕的記室參軍江智淵知道他懷有異心,請假先回到建康告發,孝武帝將他任命為中書侍郎。
當時,四處都在傳說劉誕要謀反,吳郡人劉成、豫章人陳談之紛紛上書告發劉誕謀反。孝武帝劉駿於是命令廷尉將劉誕治罪,下詔貶劉誕為侯爵,並召回建康。詔書還沒有頒下,劉駿就先把羽林軍配給兗州刺史垣閬指揮,用前去到任為名,與給事中戴明寶一起去偷襲劉誕。
垣閬等人到達廣陵時,劉誕還沒有發覺,戴明寶當夜通報典簽蔣成,要他第二天清晨打開城門作為內應。蔣成告訴了舍人許宗之,許宗之進去報告給了劉誕。劉誕一驚而起呼叫侍從和平日所蓄養的心腹數百人,逮捕蔣成,率兵自衛。
天快亮時,戴明寶與垣閬率精兵數百人趕到城下,但城門沒有打開。劉誕已經列兵登上城樓,當著垣閬等人的面,親自在城門上把蔣成斬首,赦免了城中因罪服勞役的和坐牢的人,再打開門攻擊垣閬,把他殺了,戴明寶從小路逃回。
孝武帝下詔宣布建康城內外戒嚴,任命始興公沈慶之為車騎大將軍,率兵征討劉誕,劉駿親自率禁軍駐紮在宣武堂。
司州刺史劉季之是劉誕的舊部,一向和都督宗愨(que)有矛盾,聽說劉誕謀反,害怕被宗愨陷害,於是放棄官職,獨自從小路想回朝廷。走到盱眙的時候,太守鄭瑗懷疑劉季之和劉誕是同謀,便將他殺了。
沈慶之率軍到達歐陽,劉誕派門客沈道愍去勸說沈慶之,還送給他玉環刀。沈慶之命令沈道愍回去,並羅列劉誕的罪惡。劉誕見勸說無效,放火焚燒了外城,驅趕百姓全部進入城內,閉門自守,並分別送書,邀請遠近的地方官入伙。
當時山陽內史梁曠,他的家就在廣陵,劉誕抓住了他的妻子,派人邀請梁曠加入,梁曠斬殺了使者來拒絕他,劉誕大怒之下,殺光了他的家人。
劉誕投表到城外說:「陛下聽信讒言,讓無名小卒來偷襲我。不相信無罪而被罰的人,還要即時加以剷除。雀鼠尚且貪生,我只好違抗你的詔令。如今我親率部隊,鎮壓徐州和兗州。我們之前有什麼樣的福氣,可以共同托生在皇家?如今我又有什麼罪過,而成了胡、越那樣的敵人?我們馬上就要交鋒對敵,只能萬死不顧了,決定勝負的時刻,應該就在早晚之間。」接著又諷刺劉駿說:「陛下在宮帷之中的醜聞,怎麼可以三緘其口!」
劉駿看後大怒,將劉誕所有的左右、心腹、同籍、親戚,只要是在建康的全部誅殺,死者數千,有的因家人已死,而從城內出奔逃走。
沈慶之來到廣陵城下,劉誕登上城樓對他說:「沈公年歲已高,何苦來此地呢!」沈慶之回答說:「朝廷說你太狂妄愚蠢,就不必勞動年輕人了,所以讓我前來。」
孝武帝劉駿害怕劉誕依附北魏,派沈慶之截斷道路。沈慶之便將營寨移到白土,離廣平城十八里,又進軍新亭,以切斷其逃路。豫州刺史宗愨、徐州刺史劉道隆都率兵會師。兗州刺史沈僧明,是沈慶之的侄子,也派兵來相助。
起初,劉誕欺騙他的士兵們說:「宗愨要幫助我們。」等到宗愨到達後,騎馬繞城高喊:「我就是宗愨!」城內士兵才知受騙。
劉誕看見已被大軍包圍,打算棄城北逃,留下申靈賜鎮守廣陵,自己率領步騎數百人和親信隨從,聲稱要出城迎戰,而斜奔海陵路。沈慶之派武念去追擊,劉誕跑出十餘里後,眾人都不願意跟隨,請求劉誕返回廣陵。
劉誕說:「我回去好說,各位能為我儘力嗎?」眾人都許諾同意。劉誕於是返回,建築盟壇與眾人歃血為盟。
凡是在州府的文武官員,劉誕宣布全都加官,其中主簿劉琨之被任命為中兵參軍。劉琨之說:「忠孝不能兩全,琨之的老父親還在建康,我不敢接受您的任命。」劉誕將他囚禁了十餘日,劉琨之始終不肯答應,劉誕因此殺了他。
垣護之、殷孝祖等人進攻北魏返回,到達廣陵,皇上要他們都接受沈慶之的指揮。沈慶之率軍逼近廣陵城,劉誕送給沈慶之食物,攜帶的人有一百多人,從北門出來。沈慶之不揭開看,全部給燒毀。
劉誕在城門上投下書函,請沈慶之轉送給皇帝。沈慶之說:「我奉命討賊,不能替你送表章,你要是真想歸順朝廷,就應該打開城門,我自會為你護送。」
東揚州刺史顏竣的母親去世,送靈柩回都城奔喪,皇上起初待他還算厚重,但顏竣經常對親友抱怨,有時還批評朝廷的得失。
當時正碰上中書令王僧達獲罪,他本就和顏竣有嫌隙,疑心是顏竣在皇上面前說自己壞話,才導致自己被處死,所以王僧達在臨刑之前,詳細陳述了顏竣埋怨和批評朝廷的話。
孝武帝於是派御史中丞庾徽之來彈劾他,罷免了顏竣的官職。顏竣嚇得魂飛魄散,接連上書請罪,請求活命。孝武帝更加生氣,下詔書說:「你的批評怨恨,已經辜負了我的期望,而你又這麼多的顧慮,只擔心不能活命,這哪裡是臣子事君的忠誠之道呢?」
等到竟陵王劉誕謀反後,孝武帝乾脆就誣陷顏竣與劉誕串通,將他關押交付廷尉,先砍斷了他的腳,然後將他賜死。顏竣的妻子、子女被流放到交州,走到宮亭湖時,把他的兒子顏辟強等男孩全部沉入湖中淹死!以顏竣的罪過而導致如此的結果,劉駿何其殘忍寡恩!
孝武帝命令沈慶之在廣陵西南桑里安置三處烽火台,如果攻陷了外城,就點起第一火;進攻內城,就點第二火;抓到劉誕,就點第三火。督促進攻的詔書,一道接著一道。
沈慶之用火燒東門,塞填護城河,建築攻道,豎立行樓、土山等所有攻城裝備,正碰上連續大雨,導致無法繼續攻城。
孝武帝又派御史中丞庾徽之奏請罷免沈慶之的官職,然後又下詔令說不追究,以此來激勵沈慶之。結果從四月到七月,大雨早已經停了,城池還是沒有攻破。孝武帝怒不可遏,命令太史選日子,準備親自渡過長江討伐劉誕,太宰劉義恭堅持勸諫,這才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