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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銀翼殺手2049》北美口碑逆天,票房卻大跌眼鏡?

就像一個科幻片中的逆轉劇情,整個好萊塢都盼望著《銀翼殺手2049》帶給秋季影市一個小高潮,但等來的卻是一場票房的硬著陸。

《銀翼殺手2049》於上周五正式在北美4058家影院全面上映,開畫周末三天粗報票房為3153萬美元,以超過亞軍三倍的表現奪得周末票房冠軍。

但這樣的開畫成績卻比片方的預期值低了三分之一左右。對於這部投資高達1.5億美元的續集,片方預期影片的首周末票房在4500萬美元至5000萬美元。影片的提前場成績也預示著開畫周末票房有望挑戰5000萬美元,有望擠進10月歷史開畫成績前五名,但是最終開畫成績連10月開畫榜前20名的門檻都沒有摸到。

這令人想起了35年前《銀翼殺手》的曲高和寡,35年後,這部口碑爆裂的續集似乎又重複了它的市場命運。

在豆瓣上,《銀翼殺手2049》甚至以8.4分,超過了《銀翼殺手》的8.1分,可是內地市場,能成為這部票房失意的年度佳片的救世主嗎?

「史上最偉大的續集」

片方期望這部影史經典的續集能夠大賣不是沒有道理的。首先是影評界狂歡式的叫好。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和攝影羅傑·狄金斯幾乎得到了全體影評人的頂禮膜拜,影片甚至被稱作是史上最偉大的續集。

評分網站也是捷報頻傳。影片在院線調查「CinemaScore」中得到了「A-」,甚至高於《瘋狂的麥克斯:狂暴之路》的「B+」;其爆米花指數達84%,IMDb 網站評分 8.7 分。在爛番茄網站收集的238篇媒體評論中,有89%的媒體給予好評,平均也高達8.2分;權媒綜評Metacritic網站收錄50家權威媒體,給本片打出82分,分數略低於《銀翼殺手》的89分,但跟維導前兩部高口碑作品《邊境殺手》和《降臨》持平。

《帝國》、《電訊報》、《完全電影》、《衛報》、《Collider》等媒體都給出好評,「2017 年最好的電影之一」,「不遜色於《敦刻爾克》」。

而ollider主編史蒂芬·溫特勞布的評論最為直接:所有人都得向丹尼斯·維倫紐瓦導演鞠躬致意。他完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銀翼殺手2049》是一支全壘打。

電影票預售網站Fandango的數據也顯示,《銀翼殺手2049》上映前一周的預售票房已大幅超越《瘋狂的麥克斯:狂暴之路》與《地心引力》這樣的賣座科幻片,提前場的票房甚至超越了《火星救援》。根據Fandango會員投票,《銀翼殺手2049》入選為今年秋季最期待電影第3名,僅落後於《雷神索爾3:諸神黃昏》與DC大作《正義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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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dango編輯主任戴維斯表示:這部電影製造的話題不斷,我們預估票房將有絕佳表現。

但最終這記全壘打還是打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電影沒有拍好嗎?難道那麼多影評人都在信口雌黃?

像科幻史經典之作一樣票房敗北

事實可能正好相反,最大的原因恰恰是,這部續作太接近雷德利斯科特的原作了。

《銀翼殺手》的劇本基於 1968 年菲利普·K·迪克的小說《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菲利普·迪克是賽博朋克類型的開創者,所謂賽博朋客,最經典的表述就是:high tech, low life。高聳入雲的高科技樓宇腳下是髒亂差的街道,閃爍的霓虹燈照與城市陰暗的角落並存,精英與底層人民生活在一牆之隔的兩個世界。雷德利斯科特的電影完美呈現了這一切。

故事講述了 2019 年 11 月,強大的泰瑞公司以及其他大企業通過基因設計生產被稱為人造人(Replicants)的一種有機機器人,他們在外觀上和正常成年人類沒有區別。被稱作「銀翼殺手」的特別警察負責追捕及「退役」(即結束生命)反抗禁令並回到地球的人造人。

《銀翼殺手 2049》發生在第一部結束 30 年後,也就是 2049 年,一名新的銀翼殺手 K (高斯林飾演)挖掘出了一個埋藏已久的秘密,這很可能會使社會陷入重大危機。K 沿著線索一路來到某處發現了失蹤三十年的前銀翼殺手瑞克·戴克——是的,就是哈里森·福特飾演那個影史經典角色。

《銀翼殺手》當年上映後的市場反饋非常慘淡,影片不到3000萬美元的票房成績還不及同期上映的《E.T. 外星人》十分之一。雷德利斯科特險些因為這部不賣座科幻片被列入好萊塢的黑名單。

但《銀翼殺手》最終奠定了主流科幻電影中未來世界的場景形態,對後續的反烏托邦科幻題材的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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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人格化的機器人,和極具政治化的克隆人角色等常見元素是如此經典,以至於2004年,英國《衛報》調查了60位科學家,選出最優秀的科幻電影,最終《銀翼殺手》奪下了第一名。

在此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除了雷德利斯科特自己,沒人能幹好續集這件事兒,這部電影太過經典,而且隨著時光流逝在影史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但《邊境殺手》、《降臨》的口碑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最終不負眾望。

當所有的好萊塢高成本科幻大片都在追求娛樂化,這部耗資 1.5 億美元成本的《銀翼殺手 2049》卻延續了《銀翼殺手》的風格和反思性。在受到媒體盛譽的攝影和美術的幫助下,影片最終呈現出令人震撼的影像力量。

電影資訊網站Cinema Blend影評認為,「《銀翼殺手2049》是一部現象級的作品,令人大開眼界的科幻元素加上深植其中的黑色電影元素,再加上緊密、曲折的懸疑故事。《銀翼殺手2049》稱得上至今為止2017年的最佳電影。」

《New Yorker》評論道:「儘管有重複的部分,但這不是雷德利·斯科特電影的殘影。這就是一部丹尼斯·維倫紐瓦電影,邀請我們墜入他那充滿絕望緊張感的黑色世界中。」

《今日美國》則認為:《銀翼殺手2049》進一步完善了前作的賽博朋克風格,影片中的機器人和全息景象顯得超級時尚且非常人性化。

但這種對原作主題思考與風格氣質的完美繼承,卻最終構成了影片票房之路上的阿喀琉斯之踵。

北美票房分析師普遍將影片開畫表現遠低於預期的主要原因歸於兩點:第一,影片的片長達150分鐘,這對一部劇情偏嚴肅的科幻電影來說,對於觀眾不夠友好;其二,影片受眾構成中,男性佔比達71%,86%的觀眾年齡超過25歲,影片對於女性觀眾和年輕觀眾兩大重要群體比較缺乏吸引力。

有趣的是,如果你翻看當年《銀翼殺手》的票房分析報告,不難看出好萊塢為兩部橫跨數十年的科幻佳作和票房失敗作品給出了幾乎同樣的結論,高口碑低票房,就彷彿是這個影史經典系列的宿命一樣,難以打破。

孤獨的雷德利斯科特與丹尼斯·維倫紐瓦,以及中國市場救世主

這已經不是第一部票房砸鍋的雷德利斯科特的科幻經典續集,在此之前,《異形前傳2:契約》已經遭遇了全球範圍內的票房失敗,計劃中第三部前傳很可能胎死腹中。

而《銀翼殺手2049》的票房不如人意更是雪上加霜。

《銀翼殺手》當年總票房為3,290萬美元,若經通膨調整後約為9,340萬美元。

而2013年推出的《地心引力》全球總票房為7.232億美元,並榮獲7項奧斯卡大獎。

而2015年的《絕地救援》全球票房達到6.301億美元,同年推出的《瘋狂的麥斯》全球票房則累積3.789億美元,並抱回6項奧斯卡大獎獎座。

好萊塢原本期待著《銀翼殺手2049》複製這些賣座科幻片的道路,但最終事與願違。

失意的不僅是北美市場,影片首周末在63個海外市場同步北美上映,僅錄得5020萬美元,表現也不算突出。影片目前主要市場還剩中日韓等亞洲大票倉,其中最為重要的內地市場要等到11月10日才能看到本片,而這也被片方視作影片能否回本的關鍵之戰。

儘管從未在內地正式上映過,《銀翼殺手》卻在內地科幻影迷心目中擁有神作的地位,影片至今仍在知乎和豆瓣上引發熱烈討論,國內影評人認為,不排除影片上映時,會引發一場「還雷德利斯科特一張電影票」的情懷熱潮。

但即使影片在內地市場取得票房佳績,整體票房失利也幾乎已經鐵板釘釘,這樣的投資報酬率也就不難說明,為什麼高概念科幻片不再是北美票房市場中的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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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銀翼殺手2049》這樣擁有強IP、哈里森福特和「高司令」的高明星配置、以及高口碑的科幻佳片都無法成為低潮中的救命良藥,那麼其它的嚴肅科幻片又怎麼可能取得成功?

《完全電影》評論認為,這一部製作精美的續集,足以躋身影史最偉大的電影行列中,每一個參與這部電影的工作者都達到了他們的人生巔峰。但事實證明,丹尼斯·維倫紐瓦、雷司令恐怕很難靠電影達到人生巔峰,觀眾倒是看到了他們想要的——一部被打磨得近乎完美的好電影,但殘酷的市場卻給更多這樣的嚴肅科幻史詩判了死刑。

《銀翼殺手》和《銀翼殺手2049》的故事,說起來很簡單,依然是經典的人生三問:我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問題很難有個確切的答案,但電影把這個深沉的哲學命題用充滿緊張和懸疑感的偵探追兇故事表現出來,套了一個科幻的殼,卻又傳遞出別樣的韻味。

從某種意義上說,電影的主題是如此完美地解釋了兩部佳作的票房失利——人類永遠都在追問人性,但當電影將人性真正呈現出來,我們又不願意直視它。

相比之下,還是漫威和DC的超級英雄電影更能讓人忘卻現實的煩惱,這註定是一個令丹尼斯·維倫紐瓦感到寂寞的時代,就像35年前的《銀翼殺手》令雷德利斯科特感到寂寞一樣。有些電影,比起票房,時間才更能讓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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