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有格調有精神的肖像美術史

■本報記者　陳熙涵

在沒有照相技術的古代，後人怎樣給前人畫像？日前，經7年艱難考證與創作，上海市重點圖書項目、上海市新聞出版專項資金資助項目《守望丹青：從沈周到黃胄，筆墨肖像一百人》(以下簡稱《守望丹青》)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

該書以中國美術史上100位頂尖畫家的個人畫風為其「造像」，將中國書畫大家的筆法及特點融入對其人物畫像的塑造中去。評論家毛時安認為，該書作者鄧明畫出了歷代畫家的精神、氣質、筆墨、情趣、線條。「這個工作，是一場艱難、過硬的考試，是一種攻堅」，守望丹青，是對中國畫一代代傳承的守望，正是這種守望，構成了一部有格調、有精神的肖像美術史。

翻開《守望丹青》一書，陳老蓮、八大山人、黃賓虹、林風眠、吳昌碩等畫家的人物肖像，彷彿自帶筆法，自畫像般「穿越」時空來到世人面前。

據悉，作為中國人物畫的一個重要門類，肖像畫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顧愷之曾說過，畫人貴在傳神。鄧明早些年所畫黃賓虹的畫像，就以「逼肖」本人畫風的特點，被收於榮寶齋出版社的《黃賓虹年譜》中。

鄧明從事美術出版工作30多年，涉獵書畫、篆刻、鑒定、設計、油畫、辭章、評論、攝影諸多門類並都有建樹。此次出版的《守望丹青》收入了100位晚明以來在中國書畫史上卓有建樹的畫家、書法家。鄧明用當事人的書畫風格為當事人畫像，並以詩為人物評傳。書中的「題畫詩」，用詩作來評價一位大師和他的藝術特色及其在中國美術史上的地位，被認為是該書最大的一個突破。

這個創想，誕生於鄧明7年前的一次思考。據他觀察，一些著名電視欄目，甚至紀錄片在介紹古代人物的時候，習慣性地放一張人物肖像畫。然而，這些坊間流傳的古人畫像往往出自主觀臆斷，

與史實不符，對觀眾形成了誤導。

比如蘇東坡，許多人想當然的以為，只有絡腮鬍子才配得上他曠達豪放的詩風。因而，人們習見的蘇東坡畫像大多都是大鬍子。然而據史料考證，真實的蘇東坡是長臉、尖頦、高顴、秀眉、大眼、稀須、高個子，中年以後才發的福。他的自述及蘇轍、秦觀、孔武仲、米芾、邵博的筆記詩作對此都有明確的描述。

這一狀況深深地觸動了鄧明，讓他萌生了一個「以古人筆墨為古人畫像」的想法。然而，今人要臨摹那些大師的畫作都很困難，更遑論用大師的筆法特點來畫大師肖像了。首先，這100位文人畫家，大多無畫像傳世，畫肖像的依據便需再三考證：根據其友人詞章筆記中評傳、詩文、書信、筆記、書畫作品，還要參考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階層的人在衣冠服飾上的特點，包括人物的容貌、性格、神情來進行創作。比如沈周雖是吳門四家，但他的山水作品兼融南北風采，書法則取法黃庭堅，鄧明在為沈周造像時，線條畫法十分硬朗。唐寅的肖像源頭來自於石刻的原本，但鄧明將原本人物所戴之帽改成了文人慣用的方巾，還帶上了些許調皮的眼神。畫擅畫潑墨大寫意的徐青藤　(徐渭)，則直接將大寫意的墨竹畫法潑灑到他寬大的衣袖上。畫傅山，鄧明極力模仿其草書筆意中的率真純粹。畫金冬心用的是典型的蚯蚓描，金冬心是揚州八怪中學問最好的一個，鄧明就用特別沉著的筆調來畫他。世家子弟吳湖帆，風度翩翩，有著良好的學養，讓他的眼神保持一點點與外界的距離感，有利於透露出他內心的高貴。

其次，這100位當事人的筆墨大多不以人物畫見長，因此要借重其山水畫、花鳥畫當中透出的筆意來進行人物肖像更是難上加難。有專家在看了書稿後不禁感喟：這些基於考證前提下進行的中國畫創作，是一項難能可貴的、惠及後人的原創性、搶救性的文化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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