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面壁 慧可安心

先講一個禪宗公案。

西天佛教第二十八祖達摩祖師，在梁武帝時來到中國，成為中國禪宗初祖。因其和梁武帝思想不能相契，遂前往河南嵩山少室峰去面壁，在那裡一面壁就是九年。這期間，有一位名叫神光的青年，前來參拜達摩祖師，請教佛法。

那天正是嚴冬，大雪紛飛。神光站在達摩祖師的座前，皚皚積雪已經高過他的膝蓋，達摩祖師還是閉目不語。神光耐心地等待了數小時，達摩祖師終於睜開眼睛問道：「你老是站在這裡做什麼呢？」

神光答道：「弟子想來求祖師開示佛法。」

達摩祖師說：「諸佛求道，為法忘軀，你用怠慢之心怎麼可能求得無上的大法呢？」

神光聽罷此言，用身邊的戒刀砍斷一隻手臂，並把斷臂呈給達摩祖師說：「弟子以此誠心乞求祖師開示。」

達摩祖師問：「你斷臂求道，究竟求什麼道？」

神光答：「弟子心不安，求祖師為我安心。」

達摩祖師大喝：「把心拿來，我為你安心。」

神光愕然，說：「弟子找不到心。」

達摩祖師微笑說：「我已經為你將心安好了。」神光至此豁然大悟！達摩祖師給神光賜名「慧可」，後成為中國禪宗二祖大師。

今天再論一次心外無物；先從我的個人感受說起吧！

其實，我並非從一開始便篤信「心生萬物」，「緣起性空」這些觀點的，相反，我的背景是理工科的研究生，並且長期在科技行業。本來是比較反感動不動就「一切虛妄」，「遁入空門」的。

我喜歡看書，思維對話也在行，道理知道也挺多，滿以為沒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

可是，隨著生活事業的責任與壓力不斷加大，我開始發現心累的厲害，原來的那套邏輯對話本領，搞不定了，焦慮根本停不下來。「云何降伏其心呢？」如何讓自己心安呢？」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就算是事業做得再大，也會不得安寧。

後來，在經歷各種困境，起伏，機緣巧合後，我終於感悟到「緣起性空」的世界本相。整個人就舒服了。雖然不敢妄稱是開悟，但是狂喜的感覺是有的，最重要的，我的內心開始真正安定下來了。所以，以我的個人感受來說，如果沒有明心見性的感悟，沒有緣起性空的洞見，談心學是沒有根基的，也不可能回到心上用工夫，心中的妄念也根本無法降服。所以，我建議對於心外無物的感悟，也許直指人心，捫心叩問會更好。當然，也許是因為我的根性太鈍，其他人不需要如此折騰，便可以心地光明。

有心友問：近期在其他微信平台看了幾篇文章，認真讀了，的確都是好文，觀點也很清晰，但是我有一種描述不出來的感覺，好像總覺得少著點什麼，不知道怎樣入心，也不知道如何把握。望不吝指點。

比如這句：

他（王陽明）要求我們把自己的全部心身都呈現出來，呈現到凡和自己打交道的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那裡，無分人我，直達天地，這叫做「心外無物」。

這話的確講得真挺好，無可挑剔，但是究竟如何把全部心神呈現出來呢？靠知行合一嗎？有點看得見摸不著的感覺。

還有這句：

如果我們要想成為聖人，那麼我們就需要不斷地實現自我生命境界的突破，要儘可能多地把天下事物納入到自己的心靈世界當中來。

講得也非常好，可是，不是應該回到心上用工夫嗎？怎麼把天下事納入到自己的心靈世界當中呢？關鍵是怎麼納入呢？

邏輯上我也能繞出來，只是我想問，這種看法如何能幫助我們強大內心嗎？抱歉，我實在不知道如何用嚴謹的語言來描述這種感覺。我還是來說自己的觀點吧。

個人淺見，不管是什麼思想和宗教，悟到極處都是同一個東西，名字不同而已：道、佛、自性、心。好像瞎子摸象，不管怎麼說，摸的都是大象。由於我們的各種局限，多數人根本摸不到大象，只能去尋找各種摸象的描述，選一個相對清楚的來把握大象的樣子。在摸象的描述方面，我覺得慧能大師比陽明先生講的清楚。

慧能大師的開悟佛偈是：

何其自性，本自清凈；

何其自性，本不生滅；

何其自性，本自具足；

何其自性，本不動搖；

何其自性，能生萬法。

真是大徹大悟，一口氣把關鍵點說的透透的，尤其是最後一句，能生萬法。

陽明先生的開悟感言是：

「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與事物者也誤也」雖然說了向外求理是錯的，要回到心上（吾性自足），可是這個自性究竟是怎樣的呢？感覺沒說完。

再看，慧能大師講「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說的毫不含糊，就是心動；

而陽明先生說：「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既來看此花，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真是要命，一個「寂」，再加一個「明白」，又沒有把話說透。當然有不少心友給我說，妙就妙在這個地方。對此，我只能表示很無奈。

有學友留言：你如此推崇佛教，乾脆信佛算了，何必談心學。其實這並不衝突，在理解感悟心學的過程中，我們實在沒有必要限制任何工具和思想。起碼，陽明先生就沒有如此畫地為牢。其實，除了佛學營養需要吸收，量子力學的成果我們也應該關注。

科學巨匠愛因斯坦，曾經一直拒絕接受量子力學的革命成果，特別是不確定性原理。他曾經質問，莫非我們不看月亮的時候，月亮就不存在嗎？在他看來，物理世界必須遵循嚴格的規律，拋卻客觀存在，簡直是亂彈琴。

不過，通過不斷推進的實驗證明，愛因斯坦的確是錯誤的。我們不看月亮的時候，月亮就是不存在。說來有趣，現在我們雖然享受著光纖通訊，晶體管，原子能等等由量子力學帶來的科技成果，可是對量子力學揭示的世界觀似乎並不感興趣。

當代著名的哲學家施泰格繆勒在「當代哲學主流」一書中寫道：「未來時代的人們，有一天會問：二十世紀的失誤是什麼呢？對此問題，他們會回答說：在二十世紀，一方面唯物主義哲學不僅在世界上許多國家成為現行官方世界觀的組成部分，而且即使在西方哲學中，比如在所謂身心討論的範圍內，也常常處於支配地位。但另一方面，恰恰又是物質存在這個概念是科學家們感到最難解決和最難理解。」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該重新認識客觀存在這個概念了。。。

王陽明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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