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家風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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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中國家規》，總在思考何謂家風？
我的家庭是小家小戶，沒有顯赫的家世，更沒有什麼家族文化傳承，老一輩人依照自己認為對的方式活著，但無形之中也秉持著最基本的立身處世的行為準則。
我的祖母是一位堅忍不拔的偉大女性。在我的祖父蒙冤受屈的二十年里，她不離不棄、任勞任怨地挑起養兒育女的重擔。祖父在文革時期被打成右派開除公職，而他又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因而在那段沒有一丁點經濟來源的日子裡，只能靠祖母出去拉雙人大板車維持生活。拉車是男人乾的活，不但累而且危險，祖母說記得有一次她和舅舅去糧庫拉籠糠，那條路的嶺特別長特別陡，上坡用盡了吃奶的勁，臉憋成紫茄子，心慌得都要吐出來；而下坡時倆人腳拖地，屁股往下蹲，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在車後，車還是飛一樣的向坡下沖。可就是這樣危險的體力活，祖母咬牙一干就近十年。
一九六四年，四牌樓居委會看中祖母吃苦耐勞、為人正派的品質，就安排她到食堂燒飯。雖然離開了日晒雨淋、擔驚受怕的拉車活,但食堂燒飯的活也並不輕鬆。每天凌晨三點起床燒粥，而那時大食堂的爐灶又特別，在地上挖一個一米多深兩米長的坑，埋兩口大鍋，一口蒸飯一口燒開水，燒火在下面要走好多步台階，祖母每天早晨要跑上跑下燒十多桶粥，燒完早飯全部賣掉之後又一刻不停歇接著蒸中飯。在那個吃不飽的年代，食堂是個有油水的地方，但祖母從不貪不佔。舅舅小時候特別愛吃肉，家裡肉票都買成豬油炒菜吃，很難吃上肉，他就要哭鬧。祖母沒有「近水樓台」從食堂里剋扣別人的飯菜，而是自己想辦法給兒子解饞。她看見食堂里老鼠挺多，就用鼠籠抓來老鼠，扒皮開膛後，灑點鹽酒用粽葉像包粽子一樣包好，放進籠糠灶里煨熟給舅舅解饞。就這樣，祖母在食堂一直干到六十多歲才退休，在四牌樓解放門食堂留下了好口碑。
我的母親一如祖母般的堅強和誠實。母親小時候為了給家裡減輕生活負擔，中午放學替祖父賣棒冰。那時賺錢真的很難，白糖棒冰三分錢一塊，每塊賺三厘。大熱天棒冰放在木板做的棒冰箱里，上面蓋著小被子很容易融化，所以要抓緊賣完，不然就虧本。和母親一起賣棒冰的小姐妹告訴她一個小伎倆，如果有人買好幾塊棒冰可以把有點化的棒冰夾在中間賣給別人。但母親從來不會這樣做，她覺得雖然自己的家庭成分不好，但做人做事還是要老老實實，才不致被人瞧不起。為此家裡經常吃癱成一沱只能放在碗里的冰水，祖母知道女兒誠實從未責怪過母親。
祖母對命運的不屈和對生活的堅守，母親的本分誠信，這不正是我家的家風！
家風是品質的傳承。可以沒有名號、沒有成文、也無需掛上門楣，就像我家的家風，如風拂面，不刻意、不猛烈，卻將性格與品質鐫刻在我們心上，成為後代身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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